雪崩之事讓盲目瘋狂爭搶旗幟的人清醒了幾分。
蒙子譽等人趁機勸說他們停下比賽下山,雖然一些人仍在觀望,可局麵基本已經控製住了。
蒙子譽隻看到了先前跟楊牟延下山的兩個親信之一卻沒有看到楊牟延。
蒙子譽詢問道:“楊牟延去了何處?”
“王爺,楊大人去扇子陡峰查看雪崩傷亡了。”
“那王上怎麽說?”蒙子譽道。
“屬下不知,屬下是聽楊大人之令帶樞衛隊的人來助王爺一臂之力的。”
“既如此,大家分工協作,來一些人將受傷的人搬下山盡快救治。”蒙子譽道。
“是,王爺!”
有蒙子譽同其舊部以及樞衛隊的人相助,今日這場登雪山奪旗幟的比賽基本終結。
而蒙子揚等人直到參賽者接二連三下山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楊牟延竟然敢明著抗旨,這讓蒙子揚憋足了怒火,可是下山的隊伍三三兩兩都快要沒了,蒙子揚依然沒看到楊牟延。
蒙子揚本欲拿楊牟延好好地撒氣降罪一番,以解心頭之恨,讓人知道侵犯他的權威抗旨不遵的下場,豈料人竟然給溜了,這怎麽得了!
於是蒙子揚怒了,下令捉拿楊牟延問罪。
大軍將楊尋邱眼見自己的兒子這次真的把蒙子揚給惹毛了,一時之間也沒辦法替他說情。
蒙子譽最後下山,也沒有見到楊牟延,可他不僅沒見到楊牟延還沒有見到玄祁,心知可能哪裏出了差錯,便往扇子陡峰而去。
楊牟延的確是上了扇子陡峰,同玄祁等人會合。
卻在救助雪崩被埋的人時不慎摔下了山崖,玄祁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背了上去,但當蒙子譽看到玄祁背上的楊牟延時,竟震驚得無法言語。
楊牟延的右腿沒有知覺,已然是斷了。
蒙子揚派去的人見到了楊牟延等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侍衛隻聽死令,不會顧及到他們捉拿的人此刻已經身受重傷。
楊牟延被他們帶到了蒙子揚麵前。
楊尋邱完全沒想到這才半會兒功夫不見,自己的兒子竟然會這樣出現在他麵前。
蒙子揚沉著臉色,冷聲道:“怎麽回事?”
楊牟延麵如死灰,跪在地上,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
可楊牟延不回答蒙子揚的話,使蒙子揚更加怒火中燒。
趙九悠慣會看蒙子揚的臉色行事,眼見蒙子揚麵色陰沉,便道:“樞衛隊羽儀長楊牟延假傳王令,該當何罪?”
楊尋邱正打算跪下替他兒子求情,便見被一並押回來的人中有一個人高聲喊道:“請王上不要降罪於楊大人!”
“何人敢在王上麵前喧嘩!”趙九悠喝道。
“讓他過來。”蒙子揚道。
眾人隻見一個衣服上還留有雪跡的男人走過來跪在了蒙子揚麵前,磕頭道:“草民被雪崩埋在了大雪裏,是楊大人發現了草民並舍身相救。楊大人將草民救了上去自己卻摔下了山崖,楊大人是個好人,若非楊大人,草民早已經沒命了,草民懇請王上,不要降楊大人的罪。”
楊尋邱趁機跪下道:“王上,犬子雖有罪,但他如今失了一條腿,已經受到了懲罰,剩下的罪請讓臣這個做父親的替他受過,還請王上饒過我兒。”
亦有同楊尋邱交好的大臣一起跪下求情,蒙子揚這才肯順勢而下將楊牟延之事揭過。
但取消比賽之事畢竟讓很多人不滿,蒙子揚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夜,蒙子揚召來段正沫商議。
“說到底七絕解憂花做彩頭之事隻是為了引出靖淵王,比賽能不能繼續下去並不重要。”段正沫道。
“寡人自然知道,可是臣民們頗有非議,該如何平息?”蒙子揚道。
“此事既然是楊牟延引起的,那這責必然是他來當。”段正沫道,“王上愛惜羽毛,不忍苛責於他,乃仁德之君。”
“還是你最得寡人心意。”蒙子揚麵色愉悅道,“那接下來該如何把寡人的大哥請到甕中?”
“登嶽節必然不會終止,我們可以從規則上入手。”段正沫道,“今年可將登玉龍雪山改為高台比武,這樣所有人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王上的心頭大患必將暴露無遺插翅難逃。”
“愛卿真是寡人的智囊,此事就全權交托在愛卿手上。六年多了,寡人日日寢食難安,待除去了蒙子譽,寡人就能睡個好覺了。”蒙子揚道,“待事成之後,愛卿想要什麽賞賜盡管說。”
“臣所做的事都是為了王上,為了南詔,臣已位極人臣,不缺什麽,隻請王上能善待臣的女兒,月禕她隻是被靖淵王蒙了心竅,日後必然能體會到王上的好。”段正沫道。
“月禕與寡人乃是青梅竹馬的情分,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寡人最知道她的脾性,愛卿請放心,月禕已是寡人的妃子,隻要她不做什麽過分的事,寡人都能容她。”蒙子揚道。
“多謝王上。”段正沫拜道。
另一邊楊尋邱將楊牟延帶到了自己的帳篷中,請來醫師為楊牟延處理腿傷。
楊牟延的右腿傷得嚴重,他是直接摔下去撞到了錐子一樣的冰岩,而後又在冰冷的雪地裏趴了許久才被救了上去,再加上下山的時間耽擱,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醫師處理了半晌,才挑出了刺入楊牟延大腿的冰渣岩石,現下楊牟延的右腿已是血肉模糊,左腿也有一些輕傷,楊牟延的五官因為疼痛都擰成了一團。
楊尋邱不忍見楊牟延痛苦的神情,等在了外麵,許久後他聽到聲音,急忙轉頭問道:“醫師,我兒的腿可還有救?”
“楊公子的傷實在是太過嚴重,再加上處理不及時,能恢複幾成,下官也沒有把握。”醫師道。
“還請醫師盡力救治我兒,藥材金銀等物必不會少。”楊尋邱道,“若能讓我兒的腿恢複如初,我楊尋邱定然銘記醫師大恩。”
“大軍將言重,救治傷患是下官的職責,下官定然盡力而為,隻是楊公子的腿恐怕不能像往常一樣便利了。”醫師道。
楊尋邱看著帳篷內躺著麵無人色的楊牟延,麵上泛起了悲痛,恨不得替他受苦,卻是無可奈何,嘴角滿是苦澀,他無力道:“多謝醫師了,還請醫師明日早些來為我兒看傷。”
“這是自然,下官告退。”醫師離去。
楊尋邱進了帳篷,見有兩人始終守在楊牟延身邊並沒打算走,不由得開口道:“我聽人說是你們將我兒救回來的,楊某不勝感激,待牟延醒過來,我會讓他親自去向你們道謝。夜已深,兩位就請回吧。”
留下來的兩人正是蒙子譽同玄祁。
蒙子譽忙道:“楊大人客氣了,我們同楊公子乃是好友,他此番遭此大罪,我們都為他感到難過,若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我等義不容辭。”
“是啊,此番都怪我,我沒能及時發現,我若是早一點看到,楊公子他也不會摔成這樣了。”玄祁一臉自責道。
“我兒能交上你們這樣的兩位好友,也算是他的福氣,楊某在此替他道謝了。”楊尋邱說完向蒙子譽同玄祁拱手道謝。
蒙子譽連忙扶起他的手道:“楊大人不必掛懷,我們就先走了,楊大人也早些休息,我們明日再來看楊公子。”
蒙子譽同玄祁離去,而楊尋邱看著蒙子譽的背影,總覺得此人不同尋常。
楊尋邱乃南詔國大軍將,在他麵前一般人都會低了頭帶了討好,可這個人舉手投足都帶著不卑不亢凜然不屈,甚至隱隱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仿佛沒有人能叫他低下他的脊梁。
這個人到底是誰?
楊尋邱百思不得其解,觀其麵相的確是南詔人,可南詔何時出來了這麽一個人物?
楊尋邱搖了搖頭,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楊牟延,既然是友非敵,也不必去刨根問底。
等楊牟延醒來,再來了解一下此人的背景來曆吧。
蒙子譽同玄祁出了楊尋邱的帳篷,外麵月輝撒下四野,勾勒出天際。
待到無人地,玄祁道:“王爺可是在為楊牟延之事自責?”
蒙子譽看著夜空,麵色沉痛。
“是本王害了他。”
“王爺不必過多自責,王爺怎能提前預料到會發生何事,更何況事情發生時王爺並不在場,倒是玄祁有愧,沒能提前發現險情,將他拉回來。”玄祁道。
“是本王不該讓他下山去找王上,本王沒想到王上他會不聽勸告,執意繼續這場比賽。”蒙子譽道。
“王爺,屬下認為,蒙子揚他真的不適合做南詔王,現在王爺的舊部都已經知道王爺您回來了,他們都想擁立您為南詔王,南詔百姓也等了王爺多年,王爺您乃人心所向,稱王亦是眾望所歸,還請王爺為南詔百姓考慮,留下來吧!”玄祁道。
“玄祁,本王說過,本王無意做這南詔王,蒙子揚雖然偶爾做下錯誤的決定,可是都不至於不可挽回,有眾人齊心輔佐,南詔國必不會弱。”蒙子譽眉目帶了幾分嚴厲道,“本王此番回到南詔,隻是為了拿到七絕解憂花,其他的不必再說,你也不可煽動他們動奪位讓本王做南詔王的念頭。你可聽明白了,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
連日來蒙子譽還未用過這樣的語氣同玄祁說話,玄祁知他定然是生氣了,隻能低頭沉默,希望平息他的怒火。
可玄祁由始至終不認為自己說的有錯,南詔王的王位本來就應該是靖淵王蒙子譽的,無論他如何推脫,都改變不了這眾望所歸的期盼。
南詔國的風雲已起,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