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羅走上前,小心翼翼道:“小姐,是奴婢動的手。”
銀燭站了出來,“是奴婢的出的主意,小姐要罰就罰奴婢吧!”
緊接著,畫屏和流螢都站了出來,異口同聲道:“奴婢們都看到輕羅動手了,
但奴婢們實在不忍心看小姐繼續熬下去,就沒阻攔,
小姐若是要罰,就請罰奴婢吧!”
四個丫頭齊齊跪在地上,坦然接受懲罰,卻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溫婉握緊拳頭,阻止自己犯困,冷聲道:“很好,既然都承認了,那就自己去找如錦領罰吧,
還有,想不清楚自己錯在何處,你們便留在華姝做事,不用再回來了。
我身邊有錦玉和錦蘭伺候,也夠用了。”
錦玉和錦蘭正是如錦送給她的那兩個女衛。
“小姐!”
輕羅驚呼出聲,“奴婢甘願接受懲罰,但請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啊!
奴婢從小跟著小姐,除了小姐身邊,奴婢哪兒都不去!”
流螢幾個跟著就要求饒,卻被老夫人厲聲阻止了,
“夠了!當著我的麵,你這含沙射影的是做給誰看呢?”
溫婉擺擺手,示意銀燭幾個下去,
隨著老夫人走進屋裏,手杖敲在地板上的聲音更令人忐忑不安了,
溫婉撐著扶手起身,勉強沒有倒下,
恭敬道:“祖母,阿婉沒有做給誰看,她們犯錯在先,阿婉才處置她們的。
不知祖母會來,沒去迎接,是阿婉的錯,還請祖母息怒。”
老夫人不耐煩道:“你大哥他們生死未卜,我沒法息怒,
你二嬸和你娘全都圍著你轉,你倒是告訴我,你究竟得罪了什麽人啊!
為什麽對方會對你大哥他們動手啊?”
連一句名字都不願意叫,好像在質問一個罪犯。
溫婉早就知道祖母怪罪自己連累了大哥和兩個弟弟,聽到祖母這話,
心裏還是覺得鈍痛。
麵上卻是冷靜道:“祖母,人還沒找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動的手,
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找了,明天一定會有結果的,
您先回去休息……”
“明天,你們都口口聲聲說明天一定會找到,誰能保證?”
老夫人怒目而視,“誰能保證明天一定能找到你大哥他們,
又有誰能保證那歹人不會傷害他們?
明明得罪人的是你,為什麽被劫走的不是你,你為什麽要連累你大哥……”
“娘!”
秋韻一聲怒吼,打斷了老夫人的話,“您這是要誅阿婉的心啊!
歹人要綁走阿擎他們兄弟,是阿婉的錯嗎?
國公府遭遇這些不測,真正是因為什麽,您真的不知道嗎?
如果不是阿婉,阿擎和阿離早就死了,阿陽有沒有機會生出來都不一定,
您怎麽能如此傷她的心啊?”
“娘!”
陳氏哀哀叫了一聲,“阿擎和阿陽失蹤了,我也擔心,
尤其是阿陽,他還那麽小,我真怕他有個好歹啊!
可這不是阿婉的錯啊,國公府從來都是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您怎麽能如此說阿婉呢?”
老夫人也是一時嘴快,話一說出口,她就覺得失言了,
然而,她身為長輩和溫國公夫人的尊嚴,卻容不得她低頭像一個晚輩道歉,
被秋韻和陳氏如此一說,就更覺難堪了。
聞言,非但沒有道歉,還冷嘲熱諷的說了句,“既然這麽厲害,怎麽不見她把人帶回來呢?”
都說人口不擇言時說出的才是真心話,
說到底,老夫人還是怪溫婉連累了溫擎兄弟三人,
更怨懟被劫走的是溫擎他們,而不是溫婉,甚至是溫璿。
畢竟,在老夫人心裏,溫擎兄弟三人是溫國公府的香火的延續,
而溫婉和溫璿再好,也隻是個女孩子而已,
遲早會時別人家的,終究是半個外人。
安神藥的作用讓溫婉幾乎隨時隨地都想睡去,老夫人的責罵也讓她必備疲憊至極,
就在溫婉搖搖欲墜,幾乎要暈厥的時候,如錦來了。
溫婉勉力睜著眼睛,“人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原太子府。
不過太子府戒備森嚴,強闖的話,我們的人手恐怕不夠,
而且兩位小公子尚無自保之力,強闖的話,兩位小公子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證。”
作為陸翊的妻子,如錦在某些方麵的天賦不比陸翊差,
讓她去找人,她不但把人找到了,還把關押地點的防禦情況都摸清了。
隻是,這個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眾人一時間有些無措,老夫人卻不管不顧道:“既然找到了,趕緊去救人啊!還等什麽呢?”
溫婉無奈的解釋,“祖母,如錦才說了,太子府戒備森嚴,防禦嚴密,
硬闖的話,恐會傷到阿離和阿陽。”
老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太子府是什麽地方,
隨即卻又道:“阿擎他們如何會在太子府裏?你究竟得罪什麽人了?”
溫婉見老夫人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你們都下去。”
順便給銀燭遞了個眼神,讓她帶著輕羅幾個把風。
陳氏和秋韻身邊的丫鬟都離開了,老夫人身邊的人卻沒動。
溫婉耐著性子道:“事關重大,還請祖母屏退左右。”
老夫人哼了一聲,到底是沒說什麽,讓身邊人下去了。
秋韻和陳氏妯娌二人扶著她坐下,溫婉將傅氏皇族對國公府做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包括那被人偷走的太祖遺詔。
冗長的事情全部講完,都到淩晨了。
溫婉困的不行,自己給自己紮了兩針,看的秋韻心疼不已,
老夫人卻絲毫不為所動,聽溫婉說完,總結陳詞似的說了句,
“你的意思是,陛下要娶你為皇貴妃,你沒答應,他就綁走了你大哥和你兩個弟弟?”
溫婉點點頭,“目前來說是這樣,但是……”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答應?”
解釋的話被堵在嘴裏,這回溫婉真的震驚了,
“祖母,您要我答應皇帝,做她的皇貴妃?”
“那是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你為何不答應,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家族求都求不了的榮寵?”
老夫人一臉怒色道:“你不但不答應,還惹怒了陛下,連累你兄長和你兩個弟弟?
我溫國公府怎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祖母,這件事情沒有您想的那麽簡單,我一旦答應了傅恒的要求,
殺死祖父的凶手就會逍遙法外,國公府積累的所有財富,人脈包括華姝都會被傅恒據為己有,
而且,有那太祖遺詔在,您覺得他真的會放過國公府嗎?
如果我們把所有的依仗都交了出去,他卻還是耿耿於懷,要對國公府下手,
屆時您要二叔和大哥他們如何自保?”
“狡辯!”
老夫人痛斥出聲,“我看你就是舍不得華姝,舍不得謝淵渟那個紈絝!
我早就聽說你和那個紈絝交往過密,男未婚、女未嫁,
為了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未婚夫,你連兄長和弟弟的性命都不要了,你還要不要臉了?”
老夫人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刃一樣紮進溫婉的心裏,
痛的她喘不過氣來,連著做了好幾個吞咽的動作,她才堪堪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二嬸,娘親,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嗎?”
從去年春天至今,整整一年半,
溫婉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時間和精力來為國公府謀劃未來,
萬萬沒想到,她把自己逼成這樣,才換來如今的成果,
在親人眼裏,她竟然如此不堪。
“不是的阿婉,我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
秋韻抱著溫婉心疼不已,
陳氏則無力道:“娘,你這是做什麽呀?
這一年以來,朝廷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國公府的為難,如何就是阿婉的錯了啊?
您這是要把她給逼死啊!”
曾經看見溫婉臉上的疤痕都會心疼的流淚的老夫人如今卻像是變了個人,
麵對溫婉受傷的眼神,兩個兒媳的痛哭規勸,她始終無動於衷,
甚至還極其強硬的說了句,“我不管這些,我隻知道,溫國公府的香火不能斷,
你若是還認我這個祖母,就去和陛下說,你願意入宮為妃,
換你大哥和兩個弟弟平安歸來,否則,別說你是溫國公府的人。”
“娘!”
陳氏震驚不已,不明白曾經那個待人親和的婆婆究竟是怎麽了。
不等老夫人說什麽,秋韻驚呼一聲“阿婉!”
聞聲望去,就見溫婉雙目緊閉,臉色泛紅,已然昏了過去。
陳氏慌忙跑過來,“大嫂,阿婉怎麽樣?”
“疲勞過度,情緒過激,暈過去了。”
秋韻憐惜的摸了摸溫婉的臉,木著臉道:“娘,您是宏哥的母親,我知道您不滿意我這個出身江湖的兒媳婦,順帶的也不喜歡阿婉,
可宏哥就是娶了我,阿婉她就是宏哥的孩子,溫國公府的嫡長女,
您就算再不滿意,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阿離是我的孩子,他被人劫走,我也擔心。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讓阿婉拿身子去換阿離回來,我做不到,
我相信阿離自己也不會願意的,誰敢動我的女兒,我和她拚命!”
話落,秋韻抱著溫婉起身,“弟妹,你在這裏照顧娘,我帶阿婉去休息,
你放心,阿婉說了,她一定會把阿擎和兩個弟弟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她從來說話算數,絕不會食言。”
陳氏嚶嚶哭著,沒回話,隨即,就聽秋韻的聲音傳來,
“拿世子的令牌去找陸管家,把人叫回來。
誰也不許擅自行動,否則,家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