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當青嵐醒來時,月淵已不見了蹤影。
青嵐有些納悶,未等開始尋找月淵,識海內的炎陽神君卻告訴了她一件讓她極為震驚的事情。
原來,昨日月淵變回真身後,炎陽神君總覺得那小藍龍他似乎在哪見過。
苦思許久後,他終於想起,妖族王室,即龍之一族,在五百年前誕生了一條極為罕見的藍靈龍。
藍色靈龍靈氣極盛,被稱為萬靈之主。
尤其是他體內吸收萬物靈氣匯集而成的靈髓,更是世間最為難得的靈寶,功能之一便是可以放大一切屬性的攻擊。
當年藍靈龍降世,炎陽神君作為神域之主,特別受邀到妖族慶賀,他正是在那時見到過月淵的真身。
當炎陽神君想起這些之後,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說得通了。
離洛為了自己掌控魔域的計劃,強取了月淵的靈髓藏於青嵐身上,再利用青嵐的體質,兩相疊加之下,使得炎陽神君和永冥魔尊的最後一擊被足足放大了三倍。
但是靈髓並未消失,而是被擊入青嵐體內,纏繞於其心脈之上,陰差陽錯地救了她一命。
月淵之所以可以精準地找上青嵐,必是感應到了靈髓的氣息,想要奪回靈髓,以自身蘊養那個元神。
但他後來發現,靈髓已與青嵐融為一體,強行取回很難確保靈髓無恙,除非青嵐自願將其取出。
可他想要搭救的那個元神已經無法再等,情急之下,他便想到了將元神蘊養於青嵐體內這一方法。
為此,他不惜與青嵐簽下主仆生死契,以博取青嵐的信任,借機留在她身邊看護那個元神,順便還能利用青嵐幫他緩解魔氣反噬之苦。
接下來便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青嵐聽完炎陽神君的分析後,半晌沒有說話,心裏五味雜陳。
她知道月淵從一開始便在利用她,卻沒想到他算計得如此之深。
當她體內的元神恢複後,他是不是就該哄騙著她獻出靈髓了?
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月淵之前對她的各種照顧,在她眼中瞬間就變成了他哄騙利用自己的伎倆。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倔強地仰著頭,強逼著自己將淚水咽了回去。
雖然月淵是在一直利用她,可這一路走來,她不是也一直在利用月淵嗎?
再說,月淵還替她賺了萬兩黃金,這麽計較下來,她應該也不算吃虧。
“小青,以後你可長個心眼吧,好歹堅持到我們元神歸位了再讓那小子的陰謀得逞,不然可是一身三命啊!”
永冥魔尊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炎陽神君白了他一眼,安慰著青嵐:
“不必太過擔心,你心海之內畢竟還有他想守護的元神,起碼在那個元神恢複之前,他都不會對你怎樣,反而還會竭盡全力地保護你,別忘了還有主仆生死契的製約。”
“你隻要記住,不要過於相信他便好。不論是主仆生死契,還是你心脈上的靈髓,若非你自願,他都無法以強取之,除非他想與你同歸於盡。”
對啊,她與他之間還有主仆生死契的製約,為什麽她總是忘記,他其實是自己的仆人呢?
“那個月淵...他去哪了?”
“不知道。”永明魔尊一攤手,“昨晚半夜他變回了人形,然後就離開了,一直沒見他回來。”
逃走了?不可能啊,他不可能丟下她體內的元神不管。
而且,他不是還想利用她來幫他減輕魔氣反噬的痛苦嗎?
青嵐思來想去,最後直接動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暗罵自己犯賤。
走了更好,今夜就是望月,讓他自己去忍受反噬之苦吧,也省得她還得割腕救他。
她強打起精神,一番洗漱後,抱起小灰,瀟灑地向外走去。
“走,小白,小黑,我們逛街去!”
景陵城可算是蒼炎大陸西部的第一大城,繁華程度果然不是青嵐之前去過的小鎮可比的。
隨處可見的樓閣台榭、寬闊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街市貿易、各式各樣的特色美食,都讓青嵐流連其中,一時忘記了與月淵之間的種種。
現在的青嵐可是個超級大富婆,可以肆無忌憚地花錢了。
她一直逛到日落西山才回到客棧,月淵卻仍然沒有回來。
此時的青嵐已累得腰酸背痛脖子抽筋。當她歪著腦袋費力地捏著酸痛的脖頸時,腦海中卻不由之主地浮現出,月淵在草原上為她按摩的情景。
那雙略顯粗糙但又柔軟有力的手,按摩起來還真是舒服......
啪的一聲,青嵐再次扇了自己一巴掌。
“青嵐啊青嵐,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犯賤,總去想一個欺騙利用你的人幹嘛?小灰,我們睡覺!”
青嵐抱著小灰和衣躺下,緊閉著眼睛逼著自己睡覺。
可是她的大腦卻不配合,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月淵魔氣反噬時痛苦不已的樣子。
雖然她極力用理智說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可卻總是按下葫蘆又浮起了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如玉盤的滿月已從天邊緩緩升起。
青嵐的理智終是敗給了腦海中的幻影,她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又賞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大嘴巴,然後似是給自己打氣般自言自語著:
“犯賤就犯賤吧,我就不信他能弄死我!”
下一秒,她已站起身來衝出門去。
永冥魔尊齜牙咧嘴地看著青嵐抽自己嘴巴,仿佛那巴掌是打在他臉上似的。
“這小姑娘,發起狠來連自己都打。”
炎陽神君輕歎了口氣:“她隻是太善良了......”
“嗬,善良?”永冥魔尊不屑地撇撇嘴,“善良隻會害死她。”
炎陽神君卻搖了搖頭:“小青雖然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但她相信真心的善意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就像你當初對待神域那些老家夥一般嗎?”永冥魔尊的語氣忽地冷了下來,連身上的黑氣都濃鬱了幾分,自從他寄生在青嵐的識海後,已經很久沒有如此了。
“別忘了子衿姐姐是怎麽死的......”
永冥魔尊的話仿佛一把利劍,瞬間劈開了炎陽神君的心防。
早已沉入心海深處的傷心往事再次被翻了出來,心海內瞬間波濤洶湧,讓他心痛不已。
他痛苦地捂著胸口別過頭去,沒有再說一句話。
青嵐焦急地尋找著月淵的下落。
店小二隻說見他昨日半夜出去,卻不曾見他回來。
這景陵城這麽大,要到哪裏去找啊......
眼看圓月越升越高,青嵐突然想起了主仆生死契可以通訊,急忙召出掌上金字,呼喚著月淵。
“小黃,小黃,能聽到嗎?你在哪裏啊?”
月淵沒有作出任何回應,但青嵐確定,他聽到了自己的呼喚,因為她隱約聽到了咯咯的聲音,那是他因為強忍疼痛而咬緊牙關的聲音。
“小黃,你到底在哪啊,快告訴我!不要自己強撐著了!”
月淵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月淵,我命令你,快點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可是你的主人!”
情急之下,青嵐直接用起了主人的特權,命令月淵說出自己的位置。
原本,仆人若違背主人的命令,也會遭受噬骨之痛,但月淵卻生生忍下了這份疊加的痛苦,愣是一聲未吭。
“怎麽回事啊?這主仆生死契是不是失效了?他怎麽不執行我的命令了?”
青嵐焦急萬分,雖然作為主人一方,她感受不到月淵的痛感,但隻是想想,她就已經覺得很疼了。
她的大腦一片混亂,隻好向識海中的一魔一神求救。
永冥魔尊壓根不想搭理她,炎陽神君則在沉默了片刻後低聲問道:
“小嵐,你可想清楚了,確定要幫他嗎?”
“我確定,不幫他我實在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炎陽神君沒有再多言,隻是提醒她主仆生死契還有一個功能,便是主人可以獲取仆人的位置所在,並將如何施法告知於她。
“對啊,我怎麽把這個忘了!”
青嵐趕緊按照炎陽神君所教,讓手掌上同時浮現出“主”和“仆”字,這樣她便可以根據“仆”字與“主”字之間的位置關係,找到月淵的所在。
青嵐按照手上的導航一路找尋而去,最後終於在城外的一片樹林中找到了月淵。
此時的月淵早已變成了半瘋魔的模樣,渾身黑氣縈繞,眼瞼和嘴唇已經發黑,因為痛苦而緊緊攥拳的雙手上,變長變尖的指甲已經嵌入肉中。
“小黃,終於找到你了!快,喝我的血!”
青嵐說著便掏出匕首準備自割腕脈,不成想卻被逐漸喪失意識的月淵一把攔住。
“不......”月淵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憑本能搖著頭,抓住青嵐的手卻一絲也沒有放鬆。
“小黃...你怎麽回事?你不是應該很想喝我的血嗎?”
青嵐震驚於月淵的執著,她不明白都到這個時候了,他為什麽會忍得住不喝她的血。
難不成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博得自己的同情,讓她心甘情願地把靈髓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