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訓練基地,男生宿舍。

慕野鶴站在櫃子前,手裏握緊著一部手機,心中萬分猶豫不決,掛在牆上的鍾表正代表了時間在一點一點流失。

自昨晚從平城回來,他輾轉難眠,閉上眼睛,腦海裏全都是她那些異常反應的某個瞬間,還有她說的那些話。

她說沒事,他一個字都沒信。

他想向白庭打探關於她這幾個月以來的所有狀態信息,但她另外一方麵又害怕。

慕野鶴怕觸碰到她的隱私範圍內,他能感受得出來,她在這方麵特別敏感,自己不願意多說的事情,厭惡他人繼續詢問追究下去。

這會讓令她反感,覺得受到了隱私侵犯。

再三斟酌,他還是點開了白庭的對話框,成功發送了消息。

就這一次,以後都不會了。

發完消息的下一秒,有一個人突然從勾住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探頭看了過去。

“看什麽呢?”

慕野鶴及時收回了手機,熄滅屏幕,沒讓他得逞。

男生不屑的嘁了一聲:“不看就不看,有什麽了不起?”

慕野鶴沒理他,兀自點開看看對方有沒有回複。

男生叫曾宇軒,長得很帥氣,又很活潑開朗,偶爾有些小自戀,不過人並不壞。

他是別市的,不是平城的人。

初來乍到時,兩人很是投緣的分到了同一個寢室的,曾宇軒也意外和他合得來,但就是慕野鶴對人愛答不理的。

曾宇軒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既刻板無趣、又喜歡臭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不過,他是真的很牛逼。

曾宇軒想不出來什麽特別高大上的詞匯來形容他。

總之就是完全被他給折服了。

上次他被某個難題給拌住了腳,半天都解不出來,而他極為流暢的在白紙上寫下了思路過程,他偷偷摸摸地記下,作為他的最終答案當場念了出來。

而他知道了這件事,沒有絲毫反應。

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他就喜歡與強者交朋友,這種人才配得上和他平起平坐。

隻可惜,慕野鶴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但這並不能影響到什麽。

“誒,你昨天下午出去到底幹嘛了?還這麽晚回來。”

等他回來那會兒,天都快亮了。

慕野鶴偷偷爬牆出去,是曾宇軒給打的掩護,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求他幫忙,曾宇軒覺得新鮮又刺激,一口答應下來。

誰知道,回來時被當場抓包了,慕野鶴受到了處罰。

這人是真仗義,沒把他給供出來。

他一個人被罰,曾宇軒還有點小愧疚。

見慕野鶴什麽也不說,自顧自地整理衣櫃,曾宇軒自以為很世俗地隨便扯了一個原因。

“不會是去見女朋友了吧?”

他聲音一驚一乍的,真就鎮住了慕野鶴。

慕野鶴動作頓住,曾宇軒嚇了一大跳,滿臉震驚的繼續詢問道。

“我的媽!還真被我說中了?是女朋友?”

他指腹輕輕摩挲著那條昨晚買下的七彩雲掛件,神情忽然柔和下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不是。”

他想,等到中秋節那天回去,他就向她表明心意,請求她的意見。

曾宇軒之前不是有說過,女孩子都十分重視儀式感嗎?

那麽告白,應該也是。

慕野鶴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什麽人,長大之後這種事情更是一丁點兒也不沾邊,什麽都不了解不清楚,像個呆子。

所以不知道喜歡一個人該是怎麽樣的,有些事情又該去怎麽做才能讓對方滿意。

但他想對她好,一直一直,隻對她一個人好。

慕野鶴願意去學著怎樣去愛一個人,怎樣去對一個人好。

這段對話還沒結束,教導員突然出現,命他上繳手機,接下來要全神貫注地準備出發,容不得一絲懈怠。

他內心在抗拒,很不願意,可他已經違反了三次紀律,再不妥協的話真的會失去保送資格。

慕野鶴又想起了女孩眼神堅定而又認真嚴肅的樣子。

於是,他最終隻能乖乖聽話,將手機交給了教導員。

再等等。

他想,再過兩天就能回去了。

放學鈴聲一響,江徽以最快的速度衝下了了樓,她連書包都來不及收拾,校門打開,她就打車趕往警察局。

下了車,她一走進警廳,就有一個女警過來。

“你是莊閑雲,程怡的朋友?”

江徽用力點頭,問道:“警察同誌,她在哪兒?”

“她在審訊室。”

女警帶她走到審訊室外麵,江徽隔著一塊玻璃牆看到了裏麵的情形,幾個警官正在審問程怡,他們帶了紙筆,隨時記錄有力信息。

“程同學,接下來我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不用緊張,放輕鬆,如實回答就行。”

程怡坐在他們對麵不遠處的椅子上,她愣愣地點頭,非常緊張地死死攥住衣角,嘴唇幾乎都要被反複咬破了。

“你發現喬野屍體的時候是在什麽時候?”

“我...我記得是在昨晚九點左右,當時我剛從便利店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因為有點晚了,我就打算走小路回去。”

“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確...確實,我不是本地人,是外地的。”

“那你怎麽會對這裏這麽熟悉?還知道走小路。”

程怡被他們具有壓迫性的眼神給震怕了,脖子縮了縮,更加緊張了,不僅說話都不利索,就連大腦都開始宕機。

“我、我白天沒什麽事,有特別研究過平城的地圖路線,這樣的話,也不至於迷路。而且...而且我白天也經常走那條小路,晚上的話,還是昨晚第一次嚐試,怕太晚回家,爺爺會擔心。”

程怡不是一個人來平城的,還有一個年邁的爺爺,她是陪著她爺爺來這兒治病的。

他們那兒缺藥,一時半會兒補不上,而她爺爺又緊急用藥,一天都耽誤不了,於是醫生建議讓她帶著爺爺去其它城市看看有沒有,好在平城有。

程怡的爺爺是一個時間觀念比較強的人,做什麽事情都很有規律節奏,如果十點之前趕不回去,爺爺就會出門尋她。

“那行。”

記錄員寫下了她方才的話,警官又接著問下去。

“據了解,你和喬野之間有過不少不愉快的經曆,她經常在校內欺辱你,是嗎?”

“...是。”

這一點,無可厚非。

“你恨她。”

“對...我恨。”

她平靜地回答完這句話後,又抬起了頭,拔高音量,有些激動的為自己辯解。

“可是...可是我沒有殺她,警官,我真的沒有,就算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殺人。”

她平常連殺一隻雞都不敢,怎麽可能會去殺人?

“下一個問題,發現屍體的具體時間。”

“九點...九點二十一分、不,好像是九點半。”

“能說具體準確一點嗎?”

程怡被這些話折磨,不斷去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崩潰地抱住頭,低低說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