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門,江徽扶著牆,猛地使勁喘氣,她憋得太厲害了,嚇得她險些當場去世。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她剛剛是...喊了他名字吧?

江徽拍拍臉頰,恍然間清醒過來,萬分懊悔。

她像是著魔了似的,什麽話都任憑內心給講出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

不到五分鍾,慕野鶴也跟著出來了,他穿著一件白襯衫,五官硬朗,氣質矜貴,一雙修長的腿過分奪目。

她有點惶恐,倒吸一口涼氣,冷意一下子貫穿她的五髒六腑,站在邊上不敢吱聲。

然而,她就連這麽一點卑微的願望都滿足不了。

“一起嗎?”

眼前的男人聲線清冷,眼皮微抬,視線便鎖定在她身上。

江徽舔唇,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下意識婉拒道。

“...不用麻煩慕先生。我一會兒直接坐公交就行。”

她剛說完,作勢邁出一步,又生生頓住。

“那個...江醫生?”

女仆暗自戳戳她,壓低聲音道。

“這裏沒有公交站。”

“...”

最終,江徽還是灰溜溜地上了車。

她坐在後座上,降低車窗,風涼颼颼地灌進來,一整個透心涼,內心也隨之安靜下來,享受這片刻寧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緩緩駛進城市,她仰起頭,看著大屏幕上的廣告,一抹窈窕的身影進入她的視野中。

是柳茹歸。

這一刻,江徽才想起來,他們倆不是未婚夫妻嗎?怎麽一晚上都不見她,而且也沒有女主人生活的痕跡。

那枚明晃晃的男款戒指還在他手上,往下看,還有一串戴在腕間上的佛珠。

“...慕先生。”

車裏就他們兩個人,氣氛安靜到詭異。

江徽清了清嗓子,叫了他一聲。

慕野鶴應下。

“您未婚妻很忙嗎?”

突然間,一道眼神透過後視鏡直直飆過來,江徽怕逾矩,趕緊給自己打圓場。

“不好意思,我就是單純的問問。沒有其它意思,要是您不方便的話...”

“嗯。”

緊接著,他淡淡回道。

“她確實忙,幾乎不著家。”

聞言,江徽默默在心裏記下了,轉眼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她摁住胸口,一股窒悶感襲來,很不舒服。

“怎麽了?”

他察覺到了江徽的異樣,出於關心的問道。

“沒事,可能是今天早上吃得有點多,有點想吐。”

江徽靠在車窗上,捂著胸口,那一塊十分難受。

“還好嗎?”

“還好。一會兒就過去了。”

她強撐,想著馬上就到了,不急於這一會兒。

“下麵有一罐糖,你試試。”

聽言,江徽彎腰,果然找到了一罐糖,是各種各樣的水果味。

慕野鶴喜甜,這一點毋庸置疑。

她取出兩枚酸糖,放在嘴裏壓下去,效果十分顯著。

她臉色剛緩和,記憶卻出現偏差。

——“鶴鶴吃不到糖會哭的。”

那是一個老人的聲音。

還有她以第一視角站在少年麵前,遞給他一包糖果,他笑著接過。

這一次,畫麵被她輕易地捕捉到了。

記憶中,少年冷冰冰的,不愛和任何人講話,對她也凶巴巴的,像一塊又冷又硬的頑石,怎麽也捂不熱、敲不碎。

可是,後來某一天,他終於笑了。

那是她花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和力氣才換來的。

江徽的思緒是被短信鈴聲切斷終止的,她回神,愣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從包裏拿出手機,點開消息。

?我預計下周回來,屆時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談吧。】

她關掉了手機,沒回他。

臨近醫院,江徽讓他停車,下車之後,似乎想到什麽,江徽又折返回來,她揣著手機,巴巴問道。

“慕先生...方便加一個聯係方式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江徽尷尬得想咬舌自盡了。

我靠。

她在講什麽啊?

他們倆很熟嗎。

這搞得很像是她在搭訕。

“我記得趙助理已經加你了,之後的流程你通知他就可以。”

這下子好了吧。

人家拒絕的意思顯而易見,江徽臉都燒紅,難堪得想鑽進地底去,撂下一句“抱歉”轉身就跑走了。

一上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他們按照短信上的約定來到了‘老地方。’

他們的位置很隱蔽,每一次會麵都是在同樣的地方。

孟靜嫻將墨鏡摘下,把一個地址放在他麵前,她悶不做聲的坐下,慕野鶴拾起地址,蹙了下眉。

“莊叔叔的地址。”

她指尖撚著勺子,緩緩攪動咖啡,又對他說道:“柳家母女把莊叔叔藏起來了,最近我才通過我哥取得聯係。”

現在的莊家已經易主改姓,柳氏母女徹底占為己有,就連莊重石都給藏了起來。

上一次,他為了不打草驚蛇,選擇與柳茹歸做下交易,也是堵住悠悠之口,但同時也流言蜚語四起,越來越多的炒作都試圖帶上他的話題。

慕野鶴將莊閑雲的信息保護得很好,為了轉移一些人的注意力,他利用柳茹歸當箭靶子,不過她很樂意,畢竟收益的是她。

十年前,莊重石痛失愛女,他一夜之間白了頭,精神狀態就有點不正常了。

他自我厭棄,陷入過去沉重的回憶裏,

有一次,他趁機偷跑出來,但凡在大街上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就抓著人家不放,口中還一直叫喊他女兒的名字。

女孩們都被嚇到了,不少路人拉開他。

不多時,柳家的人又重新找到他,把他連哄帶騙地帶了回去。

也是因為那次,柳氏母女在看管他這一方麵更加謹慎了。

“麻煩了。”

他收好地址,抬眼看著她的左眼。

清澈又明亮。

慕野鶴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她站在自己麵前笑得燦爛而又熱烈,眼中盡是細碎的光。

這目光太過於直白,慕野鶴怕冒犯到她,於是趕緊收回視線。

“這段時間還好嗎?”

孟靜嫻抿了一口咖啡,語氣漫不經心的。

“都還行。他也不敢拿我怎麽樣。”

對徐圖之來說,她是這隻左眼的容器。

而對於孟靜嫻來說,這隻眼睛也是她的保命底牌。

他再瘋,總歸也不會殺了她。

“慕野鶴。”

她眼神透露堅決,語氣陰狠。

“我想,我們的計劃要快一點了。”

太久了,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既然沒人為他們主持公道,那他們就隻能拿生命冒險去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