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醫院事情多,江徽連續值了幾天晚上的班,忙活了好一陣也沒能回去,便以短信的方式和趙助理說明了情況。

對方似乎在忙,隔了很久才回複她,接著又給她發了一份電子合同,讓她查收。

江徽點進去不斷滑動,她皺眉,按住胸口。

...又來了。

這種怪異的感覺。

總算能夠歇下來,途徑走廊茶水間,她將杯子放在飲水機下麵接水,旁邊幾個同事圍成一個圈八卦著什麽。

“程怡好幾天沒來了吧?”

“咦,是誒,她怎麽請這麽長時間的假?”

“你們還不知道嗎?”

有人碰巧走過來,啜飲一口熱水,隨意拋出的一句話頭,立即燃起他們湊熱鬧的心,他們強拉著領頭人,硬是加入他們的陣營。

“怎麽了?快展開跟我們說說。”

那人也不避諱,揚言道:“她爺爺忌日嘛,程怡回老家了。”

“回老家,難道她不是本地人?”

突然提出質疑,領頭人像聽見什麽笑話一樣,話音中不免諷刺。

“怎麽可能?雲城房價炒得那麽高,是本地人都不一定買得起。”

江徽也無意識地放了個耳朵。

不過這話倒是不假,她就是一個例子。

程怡...

一不小心走神,滾燙的熱水溢滿,流到她手背上,燙得趕緊撒手,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聲響,幾個人循聲盯了過來,視線齊聚在江徽身上,她尷尬地賠笑。

被這麽一個小插曲給打斷了,幾個人八卦興致全無,各自魚散而去。

江徽歎了一聲氣,尋來角落裏的拖把和簸箕,收拾殘局。

“江醫生,你在這啊?”

隔壁小劉走過來,笑著說道。

江徽正在彎腰打掃,聞聲動作頓住,抬頭看她。

“怎麽了?”

“哦,也沒什麽事情。就是主任說有一個文件麻煩你去送一下。”

“什麽文件?”

“也就是程怡手上的工作,她不是請假了嘛,原本想著讓其他醫生交接的,但有一些東西她帶走了,還有就是有一份確認表需要她填寫。”

小劉遞過來一份文件袋,江徽愣怔了一下,有些懵。

“...可是,這個不屬於我工作範圍內啊。”

小劉大大方方地將東西轉交在她手中,漫不經心的說道。

“哎呀沒事,你就當出去放鬆放鬆,再說了,大家都知道程怡和你的關係比我們要好。”

說完,人就已經跑沒影了。

這個燙手山芋結果就這麽順理成章地落在了江徽的手中。

江徽的動作很迅速,她買了票,坐兩個多小時車程順利抵達陵城,她拿著手機,看著地圖,又切換到主任發給她的地址,再三確認是這地方沒錯了。

但這條巷子又舊又破,看上去年代已久失修,江徽剛走進去,迎麵就撞過來一個罵罵咧咧的大媽,還有一個醉醺醺的大漢。

他們倆互相僵持不下,破口大罵。

“你他爹的,怎麽不死在外麵啊?天天喝酒,怎麽不把你給喝死?”

“叫叫叫,叫什麽叫?每天這麽喊能把你兒子的魂喊回來嗎。”

中年女人像是被刺激到了,渾身一個激靈,拽著他耳朵,幾乎要扯下來,江徽清楚地看到,大漢的耳朵明顯有撕裂的痕跡。

她被嚇到了,立即出聲製止。

“等一下。”

話音剛落,夫婦倆看過去,一個明眸皓齒,穿著打扮樸素的姑娘就站在他們麵前,中年女人叉著腰,作勢要衝她發脾氣。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想請問一下程怡家是在這嗎?”

江徽放低聲音,詢問道。

“不是,趕緊滾。”

可惜中年婦女正還在氣頭上,並不想搭理她。

大漢卻好聲好氣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在這,怎麽著小姑娘?”

“...我是她同事,找她有點工作上的事情。”

她刻意避開了婦女,怕遭到無妄之災,從表麵看,可以得知這個女人脾氣貌似不是很好,常年處於一種暴躁狀態。

“哦,這個時間點她在墓園那兒,就出巷子左拐走個幾百米就到了。”

江徽點頭致謝,剛想轉頭抬腳離開,身後的中年婦女又在發火。

“你他媽偏要當爛好人是吧?當年那個野種也是這樣不聲不響地帶回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他爹的還是死性不改。你自己看看,那個野種現在倒好,吃香的喝辣的,完全把我們忘在腦後!”

“封琴!”

婦女不肯放過他,追著他不斷拳腳相向,大漢終於受不住,衝她怒吼道。

“是你兒子把我們送到這裏的,不關他什麽事!你也不想想,我們當年是怎麽對他的,他不報複我們就已經是仁盡義至了,你還想怎麽樣?”

“你!”

封琴被他的反應震住了,結婚多年,徐國棟很少向她發脾氣,從來都是好言好語,一句重話也說不得。

可現在呢?

他竟然又為了那個野種說話!

封琴的胳膊肘停留在半空,怒意更甚,力道更猛烈。

“你怎麽不去死啊!你這麽護著他,我看那個野種是你和慕悅的私生子吧?”

野種。野種。野種。

一口一個野種。

叫得江徽腦子嗡嗡作響,每說一個出來,反感也在疊加。

“夠了。”

她直起身,轉頭看過去,目光直白而冰冷,像是冒犯到什麽。

“大姐,建議你掛一個精神科,看看醫生。”

封琴被一個外人指手畫腳,被激得幾乎要跳腳。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說什麽?”

“你罵我有病?你他娘的誰啊,我的家事關你屁事啊。”

眼見封琴控製不住情緒,徐國棟連忙架住她,不讓她做出什麽過分出格的舉動來。

“小姑娘,你不是有事嗎?趕緊去吧。”

江徽也沒再多做停留,惡狠狠地瞪了封琴一眼,隨之走遠了,隻剩下那對罵聲連天的夫婦。

走出了那條破舊巷子,江徽才徹底回歸理智狀態,她扶著一棵大樹,深吸一口氣,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還真是有驚無險。

那個女人跟著魔了似的,見到誰都是一種瘋瘋癲癲的狀態。

她嘴裏一口一個野種,讓江徽生出極為強烈的反感作嘔。

於是,憑借著本能反應,她竟直接撞上槍口。

江徽了解自己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更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去做這種自損八百的事情。

野種...

這個不堪入目的稱呼似乎已經在她生命中出現過許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