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亮又夾雜薄怒的聲音響徹天際,江徽眼神堅韌又分外透著凶狠感,帶著敵意掃視他們,將慕野鶴牢牢護在身後。
在場的眾人都頓了頓,就連行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一番,周圍嘈雜的喧鬧聲戛然而止,他們看了看對方,很快又恢複。
一個個話筒懟到人臉上,根本不管不顧。
“慕先生,這位醫生跟您是什麽關係呢?”
“慕先生,這位醫生難道就是傳聞中您的未婚妻嗎?”
“慕先生,請正視一下我們的問題可以嗎?”
這些娛樂記者們不僅沒有收斂,場麵反而愈發瘋狂,麵對這樣一幕,他們隻會覺得越深挖越有爆料,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大爆的機會。
江徽一生平平淡淡過慣了,從來沒有麵向過鏡頭,那些攝像機發出的閃光燈刺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來,剛想上前一步和他們對峙,慕野鶴卻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腕,蹙眉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衝動。
看著他,江徽心裏漸漸平息下來,衝動一點一點褪去。
慕野鶴拉她到自己身後去,獨自直麵鏡頭,他的回答謙和有禮,讓人挑不到一點兒毛病,卻又疏離冷淡,眼神中摻雜著揉碎了的冰錐。
“很抱歉,涉及到一些私人問題不方便回答。”
他們還想追問什麽,誰知捷克狼犬突然發狠,衝著他們吼叫,繩子沒注意沒拉緊,傑克撲了上去,隨便咬住一個人的腿不鬆口,那個人疼的得嗷嗷直叫。
其他人嚇得不敢造次,江徽臉都白了,連忙拽著牽引繩,試圖將它拽回來,傑克發了一會兒瘋才鬆開。
那個男人抱著腿,躺在地上發出慘叫聲,幸虧身後是醫院,很快就有幾個醫生和護士抬著擔架過來了。
傑克不像阿德出門要戴嘴套,它小到大都很溫順聽話,不會接觸陌生人更不會無故咬人,這次它的反應倒是讓慕野鶴很出乎意料。
這種行為很像是在護主。
但他又清楚地明白,它不是為了他。
而唯一的可能...
慕野鶴望向了還站在一旁驚魂未定的江徽,眼神深了幾分,腦海裏又都是她剛才擋在自己身前的畫麵,和十年前在便利店的場景逐漸重合。
他心底的這種預感愈來愈強烈。
不過,慕野鶴剛想跟她說話,她卻被人攬住了肩膀,抬頭看去,竟然是白庭。
他目光強硬,對上了慕野鶴。
“...白庭?”
江徽有些驚訝。
轉念一想,他是該回來了。
兩個男人很默契,什麽也沒說,就已經產生一股淡淡的硝煙味。
江徽沒有發覺。
“你怎麽在這兒?”
她還沒注意到他正攬著她無聲向對麵的人給出警告。
“來找你。”
他對她笑了笑。
“可是...”
但是白庭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從她手裏奪走牽引繩,遞還給慕野鶴。
“慕總,您的狗。”
這一次,他對慕野鶴用上了敬語,無言中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幾秒後,慕野鶴接過,傑克還是不安分的想掙脫,回到她身邊去。
“我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他說完,不由分說地帶走了江徽。
等他們走遠,慕野鶴才反應過來,他卻一直停留在原地。
不遠處,徐圖之將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捏緊手中的煙頭,火苗在他掌心徹底熄滅,眼神透著狠厲和不甘。
“走。”
很快,車子開走了。
白庭拉著她越走越遠,他步子太快了,江徽跟不上。
“白...白庭。”
他像是沒聽見她說話一樣,一直往前走,每一步都健步如飛,在發泄什麽情緒。
“白庭,你先放開我!”
江徽一直在掙脫,但他力氣太大了,根本甩不開,終於她也生氣了。
“你弄疼我了!”
聽到這些話,白庭微微鬆了一些,她趁機收回手臂,揉揉酸脹的手。
他有些不知所措,顯然是被剛才的情緒給衝昏了頭腦,白庭低下頭向她認錯。
“...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隻是剛好到醫院門口時,他就看到了江徽不顧一切護著慕野鶴的一幕,而慕野鶴流露出來的眼神神情是那麽的熟悉。
那是一雙隻有慕野鶴在麵對莊閑雲時才會流露出來的神情。
他本不該多想的。
慕野鶴有多喜歡莊閑雲他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這麽容易就可以忘記,十年又算什麽?
可是,他還是害怕了。
害怕他會失去她。
他已經失去了莊閑雲,不能再失去江徽。
“沒關係,你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徽徽。”
江徽剛轉身,還沒走出一步,身後那人又緊接著叫住了她。
“別分手。”
他的語氣幾近卑微祈求。
江徽知道,白庭很少這樣。
同時她也確定了,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江徽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麵對他,終究還是選擇直麵他。
“白庭,對不起。”
他不想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
“是我利用了你,你媽媽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不喜歡你,就算我們再合適,但我對你隻有親情和友情,唯獨沒有愛情。”
他靜靜地聽完這些話,放在身側的手一點點地收緊,一顆鮮活熾熱的心也一截一截涼了下去。
“...為什麽要聽我媽亂說。”
他低下頭,說得很輕。
“你媽媽不是亂說,正是因為她的話讓我徹底看清自己。”
“白庭,我以為我們一定會結婚的,因為我們合適,而且外婆也希望早點看到我嫁人,這樣她就可以放心了。”
但是,外婆終究沒有等到他們步入婚姻的殿堂就離開了人世。
可即便是這樣,這一年來,他們依舊相敬如賓,相處得很愉快,很少有摩擦和分歧。
他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愛上她。
但她現在卻告訴他,她沒有對他為之所動過。
“最近我才知道,合適不一定,還要看自己內心的想法。”
“所以,對不起,我們還是分開吧。”
她的語氣堅定又平和,任誰都打不破。
說到這個份上,他再也說不出來什麽話來挽留她,白庭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感。
十年過去了,他又一次嚐回了愛而不得的滋味。
隻是這一次,更苦了。
他們拉扯了很久,最終他隻說了一個字。
“好。”
孟閔均剛下飛機,一開機就看到了孟靜嫻消息,連續好幾條。
她讓他回國後第一時間先去慕家,慕野鶴那邊對他自有另外的安排。
他們現在和慕野鶴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已經是盟友。
他們的目的都隻有一個。
孟閔均叫了一輛網約車,來到了郊區,下了車,楊叔上來拎行李,對他慈祥的笑笑。
“小孟。”
“楊叔,多年不見,您還好嗎?”
楊叔笑著說:“不似從前嘍。”
他連連說“不會不會,長命百歲。”
逗得楊叔笑個不停。
“慕先生還沒回來,您可以先去書房等他。”
“行。”
說完,孟閔均就已經上了樓,推開書房的門,在書櫃前隨意逛了一圈,書桌上亂糟糟的,擺著有關於心理的書籍和筆記。
他隨手收拾了一下,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動作頓住,瞳孔都在地震。
那是被分吹開的一頁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