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生被慕野鶴周遭彌漫著的陰沉氣場給震懾住了,內心掙紮幾番後,還是硬著頭皮穩住自己的氣勢,可明顯削弱了大半。

“你...你誰啊?關你什麽事。”

慕野鶴沒有耐心,麵露凶色。

“我就問你是不是?”

於巧巧想著反正在校內,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這個人做不出什麽事來,況且她又不是故意的。

再否認也沒用,當時有很多人都目睹到了全程。

於是抵著慌亂神緒,嘴邊說著磕磕絆絆的話。

“...是,可那又。”

話還沒說完,另外一名女生手裏握著的水突然被他一把奪過,然後直直的放在她正上方,一瓶滿滿當當的水兜頭而下,淋了於巧巧全身。

她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一頭金色的長發全部澆濕,水流順著發絲淌進衣領內,冰涼的**貫穿全身,冷得她直發抖。

“你...”

她咬著後槽牙,怒氣升騰,眼珠子都快翻出來了,可就是缺少足夠的勇氣上前給他一巴掌。

小賣部往來的同學都被這一幕吸引住了,紛紛駐足看熱鬧。

眼前的少年神情陰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然而她隻是森林裏披著虎皮的狐狸,沒有十成的把握,斷然不敢貿然招惹。

“這水,是還給你的。”

他語氣平淡,與平常物歸原主一般無二。

事後,慕野鶴從口袋裏掏出兩塊錢紙幣,當做是水錢還給了那個女生,然後越過她們走了。

等到他離得遠了,圍在一起的吃瓜群眾,這時提起道。

“這是不是高二一班的慕野鶴啊?”

“我靠,還真的是。”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在學校裏跟人起衝突,對方還是個女生。”

幾個同學大吃一驚,他們不知道的是,若是觸犯到了慕野鶴的底線鶴原則,他是不會管對方是不是女生的。

“沒聽見他剛剛說什麽啊?重點是在高二七班莊閑雲那個病秧子身上。”

“不是吧,他們倆還真有一腿啊,看來傳言是真的嘍。”

“也不知道高二七班那個傻子看上野種哪點了,聽說她家還挺有錢的,要不然...我也去學學?”

幾個八卦的男同學起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卻被一旁的人一把破滅了幻想,笑鬧完後,三三兩兩咬著辣條結對走遠了。

於巧巧聽言,直接當場臉色發青,緊緊的攥住手心,一想到剛才是被野種羞辱了一番,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巧巧,剛剛那個人是慕野鶴。”

她身邊跟著其中一位女生上前一步,好心提醒於巧巧。

可惜這句提醒在於巧巧眼中看來純屬就是在火上澆油。

“我沒瞎,我知道!”

於巧巧眼冒怒火,狠狠的瞪了過去,女生無辜躺槍,悻悻然退了回去。

莊閑雲。

敢使喚一個野種過來侮辱她!

等著瞧!

臨近黃昏時分,慕野鶴被班主任單獨叫了出去,說是他的舅舅來學校找他了,允許他請假出去一趟。

徐國棟。

想起這個人,慕野鶴肚子上挨的這一腳似乎還在隱隱作痛,他身子骨硬,但不代表他可以忍受這些痛感。

他沒那麽大的本事。

班主任說徐國棟在校外的一家餛飩店等他,慕野鶴出了校門如約而至,餛飩鋪是半露天的,攤子擺在外頭,桌子什麽的都放在外麵供應給客人。

慕野鶴一走進就見到徐國棟坐在小圓桌前,麵前還點好了兩碗冒著熱氣的餛飩,抬頭見到他過來了,滄桑的臉上掛著一些勉強的笑容。

對於這個名義上的舅舅,慕野鶴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他。

畢竟當初是他幫了他的母親,也不計較那麽多收留了自己。

即使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他一直保持中立,直到昨天他出手踹了自己那一腳。

慕野鶴記得,距離上次徐國棟出手教育他,還是在兒時出了精神病院的那段時間。

他也不怪徐國棟。

在家人和外人麵前,他更應該傾向的本來就是自己的家人。

憑什麽要幫他?

更何況,在徐國棟心裏,他還是害慘了他兒子的凶手。

慕野鶴走到他麵前,雙手放在身側略顯局促不安,徐國棟也看出來了,趕忙說道。

“坐,坐吧。”

他一發令,慕野鶴也就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然後將其中一碗餛飩推到他眼前,笑容堆在一起。

“中午沒吃飯吧?吃吧,給你點的。”

徐國棟是比較了解慕野鶴的,他比較省吃儉用,但凡有一點好的東西都舍不得自己用,他也知道慕野鶴在學校收集廢品這件事。

雖然說出去掛不住臉麵,但也不是什麽錯事。

他又沒有燒殺搶掠。都是靠自己一雙手掙來的。

就是委屈了他。

慕野鶴執著瓷勺,在碗裏攪動了幾下,一個個圓溜溜白胖胖的餛飩煮得很熟爛,散發著誘人可口的味道。

“...奶奶還好嗎?”

兩個人坐在一起沉默了許久,徐國棟這才起了個開頭緩解尷尬。

慕野鶴低著頭不講話,徐國棟以為他還在為載體那件事介懷。

半晌,他才緩慢應道。

“還行。”

慕野鶴性冷淡話也少,徐國棟也是知道的,所以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孩子相處,簡直和他母親慕悅一點都不相像。

“鶴鶴啊,昨天那件事情...舅舅向你道歉,是舅舅不對,身體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徐國棟還是關心他的,隻不過這種關心是在家人無事之後。

一個人一旦有了家庭,那麽其他人就會統統靠後,無論有無血緣關係。

因為新的羈絆換成了他的家人。

更何況,慕野鶴和徐家並無血緣關係,徐國棟隻是看在他母親的麵子上。

收養他算是他此生做過的最大善事。

徐家不欠他什麽。

“不用。”

慕野鶴放下捏著的湯勺,抬眸目視他,一雙眼裏沒什麽情緒,好像對什麽事情都持著漠然態度。

一個十幾歲,本該意氣風發、血氣方剛的少年到底應該經曆了什麽才會將自己所有的棱角銳氣收斂。

這一點,徐國棟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