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二月份了,清晨外麵霧蒙蒙的,窗戶上覆蓋一層霧氣水珠,令房內的人看不清外麵的蕭條景色。

今年平城格外的冷。

現在七點零一分,女孩穿著一身質感柔和的睡裙躺在大**,一頭濃厚烏黑如瀑的長發平鋪,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天花板,小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莊閑雲五點就已經醒了,醒了之後便一直躺著沒再睡著過。

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卻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陌生到她難以入眠。

思及此,一陣腳步聲愈來愈近,隨後在她房間門口停下,接著傳來敲門聲。

“雲雲,起床了嗎?”

門外是莊重石的聲音。

看得出來,莊重石十分疼愛女兒也很尊重她,是這個時代難得的好父親模範。

隻要是關於女兒的一切事宜他都親力親為,這讓莊閑雲有一瞬間的恍惚,如同沙漠裏踽踽獨行的旅人在某個時刻終於得到了水資源的滋潤。

這種感覺絲絲甘甜,很微妙。

莊閑雲回應了一句:“已經起了,爸爸。”

說完,她穿好拖鞋迅速洗漱,換衣服。

鏡子裏的女孩紮著一頭高馬尾,幾縷碎發隨意有致散開,小臉幹淨細膩,美得不可方物。

她穿著一身深藍色校服,短裙剛好蓋過膝蓋,露出一雙筆直纖細的小腿,身上無處不洋溢著一股青春活力的氣息。

正準備下去,又想起了什麽,然後折返回去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信封塞進了書包裏。

莊閑雲一下樓就聽見女孩清脆悅耳的聲音,她站在樓梯口就看到了孟靜嫻坐在餐桌上不亦樂乎的吃著餅幹。

在注意到她後,孟靜嫻衝她揮了揮手,甜甜的叫了一聲“雲雲!”

她朝孟靜嫻點頭,走了過去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怎麽來的這麽早?”

莊閑雲喝了一口傭人遞上來的熱牛奶。

隻見對麵活潑的女孩湊近,抬手放在唇邊掩聲,刻意壓低了聲音,對她講。

“我怕莊伯伯不同意你去學校,所以特地早點來你家替你把把關。”

“我可都聽到了。”正巧,莊重石從廚房出來,“要我說,來我家是為了蹭飯吧?”

見被拆穿了,孟靜嫻調皮的吐了吐舌。

莊重石把剛熬好的中藥放在她麵前,一股濃烈難聞的藥味鋪麵而來,難以忍受。

這小小一碗的中藥花費了莊重石多少心血和精力,她都知道。

昨晚她出去喝水時,就碰巧撞見了這一幕。

一個大男人弓著腰,手握蒲扇,在地上熬藥。

莊閑雲不清楚他為此是不是忙活了一夜,但這個舉動狠狠的戳到了她的心窩。

她低眼盯著那碗難聞的中藥,心一橫,眼一閉,一口氣喝完了。

苦澀感一下子上頭了,一張漂亮的小臉都忍不住皺成了一團。

莊重石和孟靜嫻都愣住了,有點不太敢相信她會乖乖聽話自己把藥喝完。

“爸爸,我可以去上學了嗎?”

莊閑雲把碗放回原位,轉頭問道,眼神清澈純淨。

“去、去吧。”

莊重石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再回過神時,閑雲已經拉著孟靜嫻走了。

兩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安靜的坐在後座上,閑雲靠著車窗,悠閑自得的看著外麵往後倒退的景色,直到旁邊的孟靜嫻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她。

閑雲這才轉過腦袋,帶著疑惑看她。

“雲雲...你沒事吧?”

孟靜嫻緊張兮兮的盯著她看,又咋咋呼呼的叫道:“會不會是你前幾天跑步不小心把腦子給跑壞了吧?”

“...”

沉默幾秒後,她簡簡單單說了一句:“突然想通了而已。”

聽上去敷衍,可事實確實如此。

或許她以前腦子被門夾了,所以才那麽乖張叛逆,識不清身邊真正對她好的人。

臨近學校大門口,莊閑雲突然讓楊叔把車停在一邊,然後拉著孟靜嫻下了車。

她不想太聲勢了,很容易引來其他同學的目光,莊閑雲自知她在學校不太討人喜歡。

誰會喜歡和一個病秧子交朋友呢?

他們避之不及呢。

生怕她出了事情會波及到自己。

退一步來講,莊閑雲也很少在學校與他們一起上課,恐怕還有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她是誰。

楊叔交代了幾句,又把藥給了她,以備不時之需。

莊閑雲的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不僅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還身子虛弱。

所以,莊重石總給她熬中藥調理身子。

崇陽中學還要再拐個巷子就到了,兩個女孩並肩走在一起,可能是莊閑雲長得好看的緣故,吸引其他人頻頻側目。

這時,巷子深處忽然迎麵砸過來一隻油漆桶,差點砸到了他們前麵的男生身上。

見他們在漂亮女孩麵前如此狼狽,於是趕忙走開了,嘴上還十分不爽的罵了幾句。

但他們有自知之明,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莊閑雲停住了步子,站在巷子口不動,孟靜嫻跟隨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雲雲,上課快遲到了,你在看什麽?”

巷子深處,一陣嘈雜混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還有謾罵伴隨著拳頭砸在肉/體上的響動,又吵又鬧又亂叫人不免都敬而遠之,又像是這條巷子的詛咒。

莊閑雲心頭湧上幾分不安感,她開口問道。

“嫻嫻,裏頭的是什麽人。”

“都是一些社會上的混混。”

是嗎?

此時,有一個人踉蹌著步子跪倒在地上,就這麽一會兒地上就染上了不少血跡,那人身上還穿著他們學校的校服。

莊閑雲見他有點眼熟。

孟靜嫻見快要上課了,連忙去拉莊閑雲的手。

“來不及了,雲雲我們快些走吧。”

莊閑雲還沒看清那個人的模樣,孟靜嫻就二話不說已經把人給拽走了。

待她們走之後,幾個的混混從暗處走出來,對方有三個人,為首的頭子打了半隻耳釘,他光著膀子,紋了大半邊身的猛虎刺青,一路蔓延過去,看上去既猙獰又恐怖。

而他身邊跟著的幾個人染了一頭紅毛,穿著件皮大衣,叼著幾根煙,十分囂張。

混混頭子直接將跪撲在地上的人一把拽了起來,淬了一口在他臉上。

順帶說了一句。

“嘖,老鼠的兒子還真會打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