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野鶴出來之後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莊閑雲跟他說什麽都聽不見,她快速往前跳了幾步,與他眼神相接,雙手附在身後倒退著走路。
“慕野鶴。”
她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
過了三秒,他才緩緩抬起頭,有點木訥。
“…怎麽了?”
“你心情不好嗎?”
“沒。”
他目光望向了一望無際的天邊,黑夜之中寂寥零星點綴。
夜風冷得直讓人哆嗦發顫。
莊閑雲知道他心裏肯定有事情,但他不願意說,她也不勉強,打探太多的話怕他覺得自己煩。
“你買了仙女棒啊?”
她伸手指了指慕野鶴指尖捏著的幾根仙女棒。
他遞給了她,淡聲說道:“別人送的,你玩吧。”
慕野鶴沒玩過這種東西,但小時候看過,點燃之後綻放出來的火花特別絢爛。
“好呀好呀。”
莊閑雲欣喜的接過,這還是慕野鶴第一次送她禮物呢。
“有打火機嗎?”
慕野鶴從兜裏掏出一盒火柴給她,莊閑雲不太會點,還是慕野鶴幫她點上去的。
他虛攏手掌,擋住吹來的冷風,在接觸火光的一刹那,絢麗火花霎時燃起,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彩,更是將女孩的笑顏襯得更加乖巧好看。
那張精致白淨的小臉上展開出明晃晃的笑容,火光一閃一閃撲閃,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他看得出了神,連忙低眸,心虛得不行,生怕被這小機靈鬼給發現什麽端倪。
“慕野鶴。”
她拽了下他的袖子。
他神色不太自然的轉過頭去問怎麽了。
“你在發什麽呆啊?我是想問你也一起來玩吧。”
莊閑雲作勢就學著要幫他點火柴,他搖頭拒絕。
“不用,小孩的玩意我已經不玩了。”
雖然如此,莊閑雲依舊不罷休,一路上纏著他一起玩,慕野鶴嫌棄她吵得頭疼,隻得答應。
她笨拙的替他刷了一下火柴,沒能成功,慕野鶴想接手幫她,可卻激起了小姑娘的勝負心,愣是試廢了好幾根火柴才成功。
慕野鶴眼睜睜地看著手裏捏著的那根小仙女棒,火花很美,但比不上眼前人的手舞足蹈。
莊閑雲拍手,笑得真的像個二傻子。
可惜,仙女棒燃盡得很快,再好看也隻是轉瞬即逝,過眼雲煙。
“媽媽,去嘛,好不好?”
她剛來到慕野鶴身邊,就聽見經過的一對母子的對話。
小糯米團子不眠不休地揪著女人的衣擺,嘟囔嘴巴,似乎很委屈,他還在跟他母親談判。
“今天過年嘛,我不要壓歲錢了,去遊樂場好不好嘛?”
最後,女人還是沒能拗過小糯米團子,帶他往遊樂場而去。
莊閑雲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走著走著離市區很近了,突如其來也有一個想法。
“慕野鶴。”
她眨巴大眼睛,有點撒嬌的意味。
慕野鶴清楚她心裏的小九九,方才那對母子的對話他也聽見了。
“不去。”
“去嘛去嘛,今天除夕,難得遊樂場還開著。”
他依然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搖搖頭滿臉寫著拒絕。
“你想去就自己去。”
“去嘛,好不好?”
他從她身邊徑直走過去,莊閑雲纏著他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像是複讀機一遍遍詢問,但凡他說一個不字,她就一直問下去。
神態猶如剛剛那個小糯米團子。
十分鍾後,兩人買了票,直到進去遊樂場內部,慕野鶴才反應過來怎麽就來了。
今天是除夕節,所以遊樂場有點冷清,但門票是打折了,而且如果是學生的話還可以買學生票。
莊閑雲趁著這個機會,拉著他一起過來了。
“你要玩什麽?”
慕野鶴問她。
“你不玩嗎?”
“我就在旁邊看著。”
“那也太沒意思了吧。”她哈了一口氣,把剛剛購好的票捏在掌心。
“兩個人一起玩才有意思啊。”
說完,她就拉他衣服,領著他走。
“去哪?”
莊閑雲搞得神秘兮兮:“到了就知道了。”
兩人來到摩天輪腳下,慕野鶴抬頭仰望,眼前矗立的摩天輪高大雄立,迎麵冷風送過來,吹得他呼吸一滯。
莊閑雲把票交給了工作人員,和他一起上了坐艙,關好艙門,她安安穩穩地坐了下來,慕野鶴站在那,全程保持沉默。
不一會兒,摩天輪開始運轉,在他眼前逐漸出現了萬家燈火,第一次俯瞰整座城市,激動的同時心髒感到萬分不適。
他退了幾步,雙腿發軟顫抖。
在接近最頂端時,莊閑雲來到他身邊,卻見他臉色蒼白。
“慕野鶴。”她抓著他的手臂,看他不對勁,內心有點焦急擔憂。
“你怎麽了?”
這一刻,慕野鶴腦子裏全都是兒時被高高懸掛在窗戶上的場麵,二樓不算高,但是他害怕,怕繩子綁得不牢固,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所以,他努力維持,不讓繩子亂晃,安安穩穩的度過這段時間。
可是現實總是不如他所願,下麵一群頑劣的孩子衝他扔石頭,還比賽看誰扔地高,那些石頭大大小小的,砸在他腳上、腿上、肚子上、還有頭上,疼得他倒吸涼氣。
更過分的是,有一個胖子找來了一根粗大的棍子,幾個人混笑高高立起,徹底把他當成了樂趣。
他們喊話讓他陪他們一起玩,叫慕野鶴憑自己的能力躲,否則被打到了就不怪他們。
第一次,棍子打在身上,特別沉重特別疼,他們下手沒輕沒重,打死人都有可能。
於是慕野鶴真的按照他們的話去躲避,但繩子真的沒綁牢,他摔了下去。
見狀,一群人嚇得懵了,丟掉棍子四處逃躥。
那些惡劣尖銳的笑聲一陣一陣的,統統一如當日重新響徹在耳邊。
太高了。
怎麽會這麽高?
他額頭上正冒著大顆大顆的虛汗,抓緊杆子蹲了下來,抱成了一團。
莊閑雲見此情,也被嚇壞了。
她不知道慕野鶴恐高啊。
慕野鶴閉上雙眼,陷入一片漆黑,他默念著沒事沒事,很快就過去了,忍忍就好,等舅媽消氣了,她就會放自己下來。
但是,自我安慰根本沒有用。
他真的怕再摔下去。
這一次,不會再這麽走運。
然而,在下一秒,身後有人牢牢抱住他,靠在他脊背上,撲鼻而來的是她身上的一股清甜味,還有她極具安撫的聲音,柔和又溫暖,像是死寂寒潭裏的一束光。
“慕野鶴,我在這裏,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