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禮拜,到了江徽出院的日子,一家人都來接她,她微微側頭,一眼瞧見了站在病房門口的柳眉和柳茹歸。
她們倆互相拉扯,不知道在爭論什麽,弄得場麵很不愉快,江徽極淺地勾了下唇,柳眉進來了,臉上堆積笑容,故作關切的問道。
“雲雲,好些了嗎?”
見她如此諂媚的模樣,江徽也不好下她的頭。
“柳阿姨。”
她露出一個純潔無害的笑:“您這是在明知故問嗎?”
柳眉的笑意立即凝固在嘴角,尷尬得說不出來話。
這小病秧子,故意嗆她的吧?
從第一次見到她們母女倆起,江徽就心知肚明她們不懷好意,心裏打著什麽算盤她都一清二楚,隻不過礙於當時是莊閑雲的身份,她循規蹈矩,遵守本分,認為父親開心就好。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宰相肚裏能撐船這件事她真的做不來。
病房裏一陣寂靜無聲,柳茹歸緊接著走了進來,對她溫柔含笑,特意打個圓場。
“姐,是媽不會說話,你身體才剛痊愈,別生氣。”
她一開口,就是老綠茶了。
江徽皺眉,眸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得意的神色也如燭火般消逝。
柳茹歸...?
難道她就是慕野鶴的未婚妻?
不。
她不一定是。
沒人見過慕野鶴的未婚妻長什麽樣。
江徽細想未來發生過的那些事,卻在某個鏡頭中見到過柳茹歸的身影,鏡頭下,她笑靨如花,挽著慕野鶴的手臂走過紅毯。
那時候莊家已經湮沒,改名換姓成了柳。
這位柳大小姐過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在娛樂圈裏可謂是名聲大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花板級別存在。
結合實際情況,莊家怕是已經遭遇不測。
而罪魁禍首很有可能就是她們母女兩個人。
說句公道話,江徽與她們無冤無仇,不應該去插手這件事情,但現在局勢已然不同,她既然霸占了這副軀體,那麽作為交換,還有責任,至少也要幫莊閑雲孝順父親,守護家產。
她...真的是慕野鶴的未婚妻嗎?
接下來的時間裏,江徽沒再搭理她們,莊重石已經辦理好了出院手續,領著她上了車,江徽整個人都癱坐在後座裏。
她現在這副身體實在是太差了,稍微使點力就累得喘氣。
莊重石開車,柳眉坐在副駕駛,而她和柳茹歸自然是坐在一起了,不過兩個人隔得遠,江徽緊貼車身,嫌棄得要命。
她心理年齡已經二十七了,不太想和十七歲的小女孩玩心計。
這幾天都是陰雨天,車子發動緩緩駛入雨幕中,天色霧蒙蒙的,朦朧了視線。
江徽支撐手肘,閉眼小憩,遇到紅綠燈時,暫停了下來,她有點不舒服的換了個姿勢,須臾間,柳茹歸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
“姐,那是不是你同學?”
被吵到了,江徽掀開眼皮,掃視她一眼,柳茹歸離遠了些,隻覺得她這個眼神和某個人重合了,極為相似熟悉。
江徽慢慢坐直了身姿,目光卻是望向了車窗外,她微微一愣,喉嚨梗了梗,像卡住了什麽。
一顆顆雨滴砸在窗麵上,滾落下來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痕跡,模糊了一片,一切都顯得那樣不真切。
透過車窗,江徽見到對麵巷口有一個清瘦身影在雨中四處奔波,他沒有撐傘,身上都濕了,卻很小心翼翼的保護好懷裏的盒飯。
他敲了敲門,裏麵出來一個油膩中年女人,她接過,沒幾秒丟在了地上,盒飯摔在地上,到處都是飯菜,還有油水滲入雨水中。
少年沒有生氣,更沒有發怒。
他們隔得遠,不知道講了什麽,但他低三下四跟人道歉的樣子,江徽無法將他和未來的高高在上、揮金如土的慕野鶴聯係在一起。
作為莊閑雲時,她和慕野鶴相處過一段時間,已經清楚了他家裏情況,應該習慣了的,心裏突然湧上酸澀的味道。
她呼吸輕淺,收回了視線,不願再繼續看下去。
慕野鶴和她終歸是不同道路上的人。
即便現在再苦再難,但他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他以後會苦盡甘來的。
她不一樣,她的願望很簡單,那就是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
而莊閑雲是她唯一的機會。
江徽收拾完思緒,調整好心態,對著柳茹歸笑道。
“那也是你同學。”
柳茹歸對上她的一雙眼,不由得心悸。
緊接著,江徽似乎並不想放過她,又道。
“我記得你之前想認識他來著,怎麽,需要我幫你引薦一下?”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都不對勁,柳茹歸啞口無言。
“還有。”她極為認真道破:“少跟我沾親帶故,我可不記得我有什麽妹妹。”
江徽扭頭,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略顯嚴厲的眼色,有著危險和警告的意味,隨即一字一句強調。
“莊家隻有我一個女兒。”
狹窄的車內,空氣稀少,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局勢突然緊張,柳眉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拳頭收緊,莊重石沒有替她們倆說什麽。
但她可坐不住,盡力保持微笑,嘴角僵硬,她流轉幾次才開口。
“雲雲,話可別這麽說,她...”
“我哪個字說錯了?”
江徽打斷了她的話,發出靈魂質問。
這弄得,柳眉的臉青一下白一下,再賢良淑德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紅綠燈倒數過去,車子再次前行,幾個人的戰爭暫時停歇了,江徽重新倚靠回了座椅上,心髒卻跳得劇烈,不容忽視。
這是精神過度緊張所產生的反應。
這足以看出來,全身上下都不適應她這種激烈的舉動。
莊閑雲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曆,今天可能是第一次。
江徽是不想和她們倆抬杠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很煩躁,內心怎麽也無法平息下來,身體裏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在躍動。
然而,她們母女倆剛好就撞上了槍口,情緒沒把控住,直接對上了。
她知道,她們處處容忍完全是因為莊重石在場,而且他什麽話都沒說,更讓柳眉心中沒底氣。
在未來的時間裏,江徽很清楚,這對母女不會給她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