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事了?

我隻當自己是個八卦看客,根本不理解王圖這種行為,“怎麽了?”

我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返回。

也就這麽半分鍾,人群裏忽然有人回頭,看著我,露出同樣驚訝的,又仿佛看熱鬧的表情。

那人好像說了什麽,然後越來越多的人回頭看我。

我一直社恐,上次這樣被人圍觀還是學生時代上台演講。

但那是有充足準備,且在我有自信的舞台上。

而這裏是外廣場,下著小雨,還都是陌生人。

他們看我的眼神也跟從前那些同學不一樣,不是仰慕或尊重的,而是八卦的,不懷好意的,甚至挑釁的。

我本能的後退,兩手緊緊揪著衣擺。

惶恐無措的我像是被推到了聚光燈下,可我站在籠子裏,下麵的全是壞人。

我越緊張,越走不動路。

這是怎麽了?我隻是來上個班啊。

忽然,有人說了句,“是她吧,那個出軌的女的?”

誰?

“我看看,終於等到她了!”好熟悉的衝動的聲音。

是黃蘭芳。

她指著我破口大罵,“是她,就是那個女的,你們記住她的名字,薑泠!臭不要臉的!”

人群紛紛讓開。

視線穿過細雨,穿過無數雙探究的眼,我最終看到了那個橫幅,飄在雨中,紅的刺目。

“婚內出軌,無恥小三!為人師表,也不怕誤人子弟!”橫幅後麵還有些個板子,白板黑字,好似對我的控訴。

無數聲音鑽進我耳朵,像蜈蚣,我害怕,又躲不掉。

“她是那個老師吧?”

“不是未婚的嘛?”

“哎喲想吊凱子在外麵不就這樣說,老實的女人怎麽會像她這樣打扮,還自己開車來,還是老牌照,那錢怎麽來的?”

我又聽到王圖大聲的反駁,“你們放屁!懂都不懂就瞎說!小心報警抓你們起來,告你們誹謗!”

腦子轟隆隆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手上的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細雨淋濕我。

這過程或許不過一兩分鍾,可我覺得好漫長,像是一個世紀。

婚內出軌,無恥小三。

這不是我遭遇的嗎?

為什麽受害人反過來被當做施害人?

比之前世我遭遇的罵名,這個更嚴重,更恐怖。

更讓我窒息。

我忽然覺得心悸,頭暈目眩。

踉踉蹌蹌的往後站了幾步,眼淚一直往下,不受控製。

我好難受。

身體失去力氣。

眼前昏沉沉的,光亮淡下去。

我感覺身子後仰,人群裏又爆發驚呼。

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隻看到有個人影迅速衝向橫幅。

又有個人影,靠近我,抱緊我。

我閉上眼。

這一覺好久。

我做了個夢。

夢裏回到前世,我流產後在醫院躺著的第十天,才清醒。

並非是生理上的清醒,而是精神上的醒來,就好像被驚嚇,過了很久才從混沌裏立足到現實世界。

那時我病床前空落落的。

想不到曾經在校園叱吒風雲的我,逢年過節也被各路廠商擠滿客廳的薑家,有一天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媽媽公司破產,又為我的事殫精竭慮,裏外都是要應付的人事,她不堪重負,在我住院沒兩天也病倒。

當然,那會我並不知道她這麽慘。

我還沉浸在對愛情的悲痛中。

我滿腦子都是陸應川,總覺得他不會這樣狠心對我。

對未來,我還抱有幻想。

可我的孩子沒了,這又喚醒我一半理智,讓我矛盾痛苦。

那天醫生說我身體還好,反而是心理狀態不大對,如果不能及時調整,以後會出大事,建議我請個專家做做谘詢。

我拒絕了。

就渾渾噩噩的在病**消磨時間。

也不知道是第幾天的時候,病房外忽然有人敲門。

那是我第一次對肖哲留下深刻映像。

在那麽孤寂的日子裏,他是第一個來探望我的人。

不過我們不熟,他隻是送來些水果跟營養品,然後祝願我早點康複。

其實那天他說了挺多話,但是我沒耐心去聽。

我總是無法集中精神,腦子的大半都裝著陸應川。

隻記得那天肖哲準備走了,跟我打完招呼後說道,“學姐,你總是揉腦袋捂心口,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我忘了我怎麽回的,大約是說沒事吧。

不過肖哲心善,後麵還是替我找了個神經內科的主治過來。

或因為我們當時的關係很尷尬,他畢竟是陸應川那邊的人,所以肖哲沒有再來見我,隻在門口說了幾句我的情況。

我聽到了,當時也未曾多想。

反正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總是很多,陸應川雖然不來看我,但是跟醫院打過招呼,務必照顧好我。

省的我死了,死在他手上,害他遭了罵名。

我不知道當時輿論如何,總歸人們後來提起時,都說我孩子流產是我作的,而不關任何人的事。

一度,我甚至被洗腦,覺得也確實如此。

那會我很麻木,也記不住來往的醫生護士。

唯獨這一個,我稍微有點映像。

隻是這場夢,讓我將他看的更清楚。

那會他進門,先是關心我的情況,然後伸手翻我的眼皮,捏我的眉心,詢問好多好多。

我忘了自己怎麽應付的,隻依稀記得看見他胸口的牌子。

上麵寫著“周揚”。

前世我住院期間,周揚一共來過三次。

每一次都陪我很久,也不催我去做檢查,隻是告訴我,如果哪裏不舒服,可以打一個電話聯係他。

後麵我慢慢想開,也或許是因了他的引導,總歸,我出院了。

自那之後,我們也沒了交集。

無非過客。

可沒想到,今生我們還會見麵。

用另一種方式。

前世遇到的人,今生一定會再見嗎?

迷迷糊糊的,我醒來,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嘈雜的。

我睜開眼,看到一麵白。

是醫院的天花板。

“她醒了,病人醒了,周醫生你看!”是護士小姐姐興奮的喊聲。

我不過暈了一次,何至於這樣緊張。

抬起手腕,我想坐起,可偏真的渾身無力。

“你們都出去,讓病人休息。”我聽的磁和的聲音,越走越近。

他低下頭,看我,眉眼溫柔,卻又秉持專業素養,“怎麽樣,還好嗎?能不能坐起來。”

他扶我,輕輕托著我的後背。

“周揚,”我張了張嘴,“謝謝你。”

“謝我什麽,也不是我救的你。”他仍禮貌,“你想見他嗎?他在外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