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助理興致勃勃跟我比劃，“黃蘭芳已經以尋釁滋事罪被抓起來了！你走沒多久警察就過去了，圍觀的那些人也都看見她被抓，她當場就怕了，哭著喊著說下次不敢，自己確實造謠，總之過程挺長的，網上也有視頻，您可以看！”
我看倒是懶得看，不過黃蘭芳被抓確實出乎我所料！
“這真是陸應川安排的？他肯？”那畢竟是徐娩的媽媽。
“為什麽不肯啊？”陳助理見我震驚，還以為我是高興，邀功似的繼續，“不光是被抓，陸總發話，她起碼要被關半個月，您說黃蘭芳是不是要吃苦頭！”
我一下子傻了。
小懲小戒我可以理解，但陸應川動真格的我不太相信。
看守所可不是好地方，黃蘭芳一把年紀吃得消嗎？
我倒不是關心她，隻是覺得徐娩沒那麽容易答應吧。
“陳助理，”我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那天去扯橫幅的是不是肖哲？”
我之前一直處在失望跟傷心中，沒空去想當天的事，現在得知黃蘭芳被抓，我的冤屈當場就被解釋，心情才稍微好轉。
這會便想，肖哲那天怎麽會忽然出現？
陸應川是有眼線的，得到消息自然很快，可他呢。
“是肖哲，”對於我們私下裏的事，陳助理知道的也不太多，所以說起來無所顧慮，“我跟陸總趕過去時剛好看見他，他下車時好急，直接撞在路台上了，估計後麵還得去修。”
“聽起來他好像知道那兒有事發生。”否則肖哲還沒下車就那麽急幹嘛？
可見是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拿不準，結果到地方一看人多便曉得壞了事，這才急了。
對於肖哲，我心裏抱有的感激的是說不完的。
“我明白了，辛苦陳助理，早點回去吧。”
病房重歸安靜後，我拿出手機，點進肖哲的對話框，卻猶豫著打不出一個字。
上次曲楠找我聊過，話裏行間都是為人母的一片真心，我雖能保證自己對肖哲沒有情愫，但這種恩情多了，難免會變質。
現在找他，不太合適。
猶豫著，我還是熄屏。
不在家的夜，我睡的反而很踏實。
次日早上八點，文姨又來給我送飯了，跟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周揚。
我開玩笑看他，“我也沒做檢查，也不吃藥打針，算是你手裏最省心的患者吧。”
“是最配合最乖的，”醫生說這些話無非一種習慣，可或許我心中對他有濾鏡，便從中覺察出不一樣的味道，顯得我們很親近，“今天感覺怎麽樣，胸口難受嗎？”
周揚盡的是醫生的職責，問話時會伸出手指輕輕點壓在我胸口，靠近心髒的左側，位置上來說，或許有一點點曖昧。
但他表情很平靜，我本也覺得一切正常，隻是文姨時不時投來的眼神讓我聯想些不妙的事。
“文姨，忙完了就先回去吧。”別的沒什麽，我隻是不想她跟陸應川說什麽。
就好像，我潛意識知道陸應川會吃醋，然後也不想他跟周揚發生誤會。
我心裏這番掙紮周揚自然不知，觀察我麵色如常後又伸出雙手幫我按了按太陽穴，問道，“這樣舒服嗎？有沒有覺得放鬆？”
“還好，我覺得身上沒有大礙。”這種姿勢，我的臉貼他胸口很近，可以清晰看見那塊胸牌，跟前世夢中的一模一樣。
命運，真的很神奇。
就在我恍惚失神時，忽然，病房門口傳來一個護士的聲音，“對不起小姐，這是套護，您要預約才能進。”
“小姐，小姐！”
病房門開。
周揚皺起眉頭，轉身走向門口。
正迎麵撞上進門的女人。
怎麽會是徐娩？
我心跳突突，腦袋這會開始疼了！
周揚跟她當然有過一麵之緣，彼此都認出對方。
“徐娩？”大約是知道我那些故事，他的語氣有失偏頗，帶了個人情緒。
可徐娩不知道內情，仍舊跟他客氣點頭，“周醫生，”隨即探頭看向病**的我，“薑姐。”
她沒有說更多，但該死的是我竟然讀懂了她的眼神。
徐娩有話跟我說。
我頓了頓，最終看向周揚，“周醫生，我沒事的。”
來都來了，就聽聽她要說什麽吧。
徐娩見我鬆口，立刻鬆了口氣，然後恭恭敬敬跟周醫生道歉，說道，“我隻一小會，不會影響病人的。”
她在外麵一直這樣乖巧懂事，我想起重生後跟她初次交集，在那個小酒吧裏，她顯得那樣喜歡我，討我的好。
我給過她那麽多機會，送她喜歡的手表，推進她跟肖哲的感情。
為什麽，她不珍惜呢？
陸應川有什麽好，真能讓她動了感情嗎？
“你怎麽來了。”我從病床起來，走到桌上，給她遞了一隻紙杯，“坐吧。”
撕破臉之後，我反而沒那麽大脾氣了。
反正我跟陸應川也離婚了。
都過去算了吧。
徐娩接過我的杯子，大概也感覺到我的善意，或許情緒上頭，竟然哭了起來。
“薑姐，對不起！”
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忽的往下一墜，竟然直直跪了下去！
病房的門還開著，外麵值班的護士見到這幕也嚇傻了！愣在那都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徐娩傷害的是自己，不是我。
“你做什麽！”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理解下跪的，但在我看來這不是認錯或者懺悔，這是道德綁架！
跪都跪了，就好像我必須同意，原諒，然後牽起她的手和好如初！
我瞬間又顯得咄咄逼人。
“徐娩！你起來！”我懷著孕，也不敢跟她爭執，所以沒有去扶。
可她也倔，就是跪著不起，而且聲淚俱下，“薑姐，我不是請求你的原諒，隻是有些話一直想跟你說。”
我語塞，“你可以起來說。”
“不，我不配。”徐娩看上去很真誠，也是素顏，哭的滿臉鼻涕，相當狼狽，不得不說，我有點心軟。
她筆直的跪著，朦朧的淚眼緊緊看著我，“薑姐，過去的事情我也沒什麽好解釋的，不敢請求你的原諒，可是我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她是沒有錯的！”
“可憐天下父母，這個道理你也懂的，對嗎？我媽媽沒什麽文化，跟我爸一起，在工廠做了一輩子苦活，後來雙雙下崗，什麽粗活累活都幹，就為了供養我跟妹妹。”
“我的妹妹不爭氣，高中輟學去混社會，欠了一屁股債，那時候起，我就發誓，一定要早點長大，賺很多錢，讓全家過上好日子！”
“陸氏是我夢寐以求的平台！家裏又趕上老房子拆遷，日子本來要好過了，卻沒想到因為我，該享清福的媽媽一把年紀還要去坐牢！”
“薑姐！我求你，當我求你，能不能別這麽狠心。”
她的眼淚應該是真實的。
我又慫又心軟，也是真實的。
我好為難。
因為她真的害我好慘！
可如果她說的都屬實，我又確實動容，至少黃蘭芳不算個太壞的人。
徐娩或許看穿我的猶豫，竟跪著往我麵前“走”，抓著我的褲腿，“薑姐，如果你不原諒我媽媽，我今天就跪在這裏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