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不會開車,陸應川本來安排了陳助理接我出院。

他自己想來,又怕讓我受刺激,索性發了個信息,感覺小心翼翼,仿佛試探,“薑薑,明天晚上本來說好了要去媽那兒吃飯,她準備了很多你喜歡的,還有禮物送你。”

其實我身體沒大礙,慧媽那兒也是我該去的地方,但我現在賭氣,就是不想理他。

於是故意不回。

陸應川以前冷落我時估計也這樣吧,看見了隻當看不見,如今苦果自咽。

我最後是打了電話給裴靜榕,讓她來接我。

她到現在才知我身上的事,可嚇得不輕,開車時一直嘖嘖感歎,“這麽可怕啊?我刷到了那條視頻,當時沒仔細看,真的沒想到跟你有關。”

裴靜榕越說越激動,“你可以告她你知道吧!”

“黃蘭芳已經進去了。”靠著椅背,我倒是心緒寧靜。

“喲,”裴靜榕眼睛一眯,很八卦的,“陸老板舍得?”

我便笑起來,“連你都驚訝?也覺得他會不肯。”

“廢話,他被徐娩鬼迷心竅了,肯定要考慮未來丈母娘的想法啊。”

未來丈母娘?

他們還能走到那一步嗎?

“榕榕,男人要是少了偷的那種快感,還至於對女人那麽上頭嘛。”我也說不上原因,就是感覺陸應川對徐娩真的沒前世那麽在意了。

雖然還是好,可沒到那個要發瘋的程度。

裴靜榕跟我都是女性,這個話題討論不了多深,她猶豫道,“那可能會先跟小三確定關係,然後找小四繼續維持快感。”

“嘖,垃圾。”我有點不爽。

“不是這樣的。”正當我倆討論的激烈時,後麵的文姨卻忽然開口。

她一般不摻和我們的事,隻安安靜靜當個保姆,今天的話題一定是戳到她的點了,才忍不住講起。

我便樂的聽聽,“文姨,你資曆深,你給說說。”

文姨笑起來,“我年紀大,看的確實多些。”

她坐直身體,靠近前排,“其實你們說的徐娩,我知道,但我沒想到她跟陸先生的關係這麽複雜。”

家裏的秘密總是瞞不住保姆的,我對此並無要遮掩的意思,但我很意外文姨知道徐娩。

“你怎麽認識她?”我記得陸應川跟我說過,文姨原生家庭也還行,住的房子還三室兩廳呢,隻是想給上大學的兒子賺點家業罷了。

文姨似陷入回憶,“其實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差不多十年前吧,我當時準備換房,有段時間便租住在隆安小區,跟黃蘭芳是一棟樓。”

緣分就是這樣巧妙,命運安排出場的,絕對沒有閑人。

“那時候黃蘭芳在鄰裏就有名,性格潑辣,但我每次見到她,她都很熱情,我們雖然不富裕,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人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的。

文姨回憶,那一次她撞見很多人圍在樓下看熱鬧,黃蘭芳揪著自己老公大打出手。

“她老公很老實的,不知道為什麽會跟鄰居寡婦好上,賺的錢經常摳下來接濟那家。”

“那後來呢?”裴靜榕開車都不專心,被我怒瞪了一眼。

文姨歎口氣,“其實這種事好常見噢,後來還不是在一起,畢竟他們還有兩個小女兒嘛。”

“但是噢,我們都覺得她老公出軌不是為了那種快樂,後麵沒離婚也不是因為舍不得,你們可能不懂。”

文姨的話讓我陷入沉默。

所以黃蘭芳那麽恨出軌的人,而徐娩也絕對不敢把自己做的事告訴她。

忽然覺得,她可恨,也可憐。

“哎呀文姨,黃蘭芳是太強勢了,沒有寡婦溫柔嘛,可咱們薑寶子這麽好,陸老板肯定就是喜歡刺激啦。”裴靜榕不以為然,反駁道。

文姨搖搖頭,“陸先生這種人,如果單純要尋刺激,就不會讓刺激晃到你們麵前來。”

“那他們就是純愛吧,不是為了快感。”我總結道。

“哎,我嘴笨,我說不明白。”文姨直接放棄了。

裴靜榕沒心沒肺笑起來,“行啦文姨,反正知道你幫陸老板說好話。”

文姨也沒否認,反而道,“剛剛陳助理發信息來,問太太明天的安排呢。”

想也知道,是陸應川沒得到我的回信,又換了個渠道來催。

車子到家,我不慌不忙的下去,“我想想。”

其實我想好了,就是不想給他痛快。

一直等到晚上喝完老鴨湯,送走裴靜榕,回到臥室休息時,我才拿出手機,“行吧,還跟從前一樣。”

去慧媽那兒是我覺得幸福的事,沒必要因為他而鬧不愉快。

陸應川發了個OK的表情,對話框徹底的安靜下去。

次日傍晚,他準時過來。

不過我懷孕後很嗜睡,所以還在**躺下午覺,沒起來。

隻是聽到樓下的動靜,知道是他。

臥室的門開著,聽腳步聲他好像走到了樓梯下方,正在跟文姨對話,“她呢?”

文姨道,“還在睡,太太氣血不足,就全身沒勁,喜歡躺著。”

“給她食補,她不喜歡去醫院,先補兩個月看看。”陸應川交代著,腳步聲往樓上來,很快,他的身影便出現在臥室門口。

我翻了個身,眯著眼睛看他,“還早吧。”

“嗯,你在睡會,”我們這次見麵便又沒了針尖麥芒的對峙感,他很平和,好看的眉眼裏折著柔光,在我床旁坐下,捉起我的手往被子裏放,“開了暖氣,你手怎麽還這麽涼。”

其實我一直這樣,但他從前不太在意,現在反而很上心。

說著,陸應川眉心擰起,看到我腳也露了半隻在外,似挺無奈的,“多大的人了,睡覺也不會睡。”

不過幾句家常話,我心裏卻有股怪怪的感覺。

說不上為什麽,就還挺舒適的。

我沒動,也沒回話。

陸應川伸手過去,大約是想把被子蓋好,可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我的腳時,忽然頓了頓。

不等我縮回去,他忽然一把捏住我的腳,給我嚇得原地坐起。

“你放開。”我有點不自在,“我現在起床。”

“你腳怎麽也很冰?”他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被窩,眉頭皺起。

“哎呀沒事,我就是這樣的體質,快走開,我要穿鞋了。”我伸腿蹬他,可作用不大。

陸應川把我腳攥的緊緊,不僅不放,還伸出另隻手來一起捂,“不急,暖點穿鞋子才舒服,不然你會一直冰著,走路也難受。”

我沒想到他心思這麽細,都不好跟他說重話了,隻能道,“我沒洗腳噢,陸應川。”

他不是個很愛搭無聊話的人,所以聞言隻是抬了眉眼看我。

然後忽然衝我笑了。

很甜的笑。

我沒想我心裏會冒出這個字眼用來形容他。

那一瞬,幾乎是本能的,我也跟著笑起來。

陸應川見狀,笑著,眼角卻又忽然的垂下去。

他靜靜的看著我,好像要把我的每一縷發絲都看清楚。

不知是否錯覺。

我好像看到他眼尾紅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陸應川“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