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川出發那天我去送了他。

陳助理開車載著我們前往機場。

其實最近大環境有些問題,我不是很願意他這時出去,可他堅持,說已經拖了很久,想在孩子出生前把這事搞定。

“有什麽必要非在孩子出生前去還願?”我半開玩笑的語氣,“你總不會許願叫我們有個孩子吧?”

如果是現在的他,做這種事我還能理解,因為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態度的轉變。

在經曆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之後,陸應川跟我也都成長,男人三十而立,他也快了,這個時候想有個孩子倒是人之常情。

可我懷孕之前,他確實沒有這個打算的。

所以還的肯定跟孩子無關的願。

陸應川也很坦**,“倒是跟孩子無關,不過我想重新開始,過去的事暫且放放,一直壓著心裏總惦記。”

“噢?”我有些好奇,“你有什麽過去的事還必須去泰國。”

說著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口袋,好像想從裏麵掏出點答案似的。

陸應川被我孩子氣的舉動逗笑,於是抓住我的手,眼神倒是溫柔,“瞎找什麽,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懷疑我要背著你做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是吧?”

“沒有哦,是你自己神神秘秘,我好奇一下有什麽不可以?”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來勁,非得把他每個口袋都摸上一遍。

見我挺著肚子,陸應川也不敢推搡我,隻能似笑非笑的任我胡鬧。

那種眼神,感受到心底卻像是寵溺。

等我摸了半天沒有發現,他才挑眉,張開雙手示意我靠近,“瞧見了,沒秘密。”

我笑笑,沒拒絕他的擁抱。

小心的將腦袋靠在他肩膀,“我隻是擔心你。”

不管怎樣,他是孩子的爸爸,而且最近家裏關係很和諧,我跟他無論有沒有明天,但都不希望他出事。

尤其是,現在環境真的不好,出國是很危險的,還要走很多手續。

但這些繁瑣都沒能攔住陸應川。

聽我說擔心,他自然也感動,於是摟我更緊,呼出的熱氣滌**我耳畔,“你還記得我腰後的紋身麽?”

那個形狀怪異的圖案我印象很深,雖然很久沒見,但是他一說我就想起,馬上昂起腦袋,“你是為了它去才出國的?”

“對,”陸應川垂眸,平靜的跟我對視,視線卻並不是投在我臉上,看上去像是在回憶,“以前我遇到點事,你也知道的,在出國留學前的事。”

他說的是周芳的事,我們心照不宣,從不在麵上聊起她。

陸應川並未釋懷,所以不肯主動跟我講,哪怕他曉得我已經清楚一切。

而我配合,也不願節外生枝,所以到現在我們都沒有認真聊起從前。

這次他忽然開口,我是意外的,“所以呢?這跟你的紋身有關係嗎?”

“有關係,我就是那件事之後紋身的,為了超度,不甘的靈魂。”

這話像是雷擊,讓我心髒一緊。

是的,我想起他跟我說過紋身的意義。

我甚至想過,是不是因為它,我才會重生。

因為我也是,不甘的,枉死的靈魂。

這一瞬,我百感交集,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麽,讓話題輕鬆的繼續。

隻聽見陸應川在我耳邊輕聲的,仿佛自言自語,“我心裏放不下從前,但現在該往前走,這個紋身在我看來是不吉利的,所以我想回到師傅那裏,做個法,然後洗掉它。”

他不是迷信的人,可這一刻無比虔誠,“孩子馬上要出生,我希望幹幹淨淨的迎接他。”

陸應川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這番行為看上去並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隱約不安。

就好像一個悄無聲息陪了我兩世的東西,忽然的要被拋棄。

可我也不是迷信的人,找不到阻止他的理由。

登機的時間快到,我無暇細想,隻能最後抱了抱他,“那你路上小心,在外麵注意防護,早點回來。”

“知道的老婆,我們每天保持聯係。”機場的廣播響起,陳助理過來提醒,“該出發了,陸總。”

他親了親我的臉頰,“乖乖的等我回來,老婆。”

我笑著揮手,囑咐陳經理,“照顧好他。”

目送兩人進安檢,我獨自一人在外麵坐了很久。

說不上原因,就是心煩。

直到天色漸漸黑下去,估摸著他快到了,我才起身往外。

打了輛車,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療養中心。

媽媽今天來複診,我知道她近來隻報喜不報憂,所以放心不下,想跟著看看。

她的主治是圈內很負盛名的喬醫生,也是陸應川的好朋友。

所以我來問問情況,知道喬醫生不會對我隱瞞。

到了療養中心,媽媽剛好從問診室出來,還跟喬醫生有說有笑。

我看到也鬆了口氣,上前挽著媽媽的胳膊,“怎麽樣啊媽,看你氣色倒是不錯。”

說完我又問喬醫生,“我媽都還好吧?”

喬醫生笑了笑,欲言又止,看了眼我媽後,勉強敷衍,“還不錯,記得準時過來做谘詢就好。”

我感覺她有話想說,於是支開我媽,“媽,您先去車裏等著,我也想跟喬醫生谘詢點事。”

很多孕婦受到激素影響,情緒並不穩定,所以我媽沒多想,笑嘻嘻讓喬醫生幫我看看,先主動下樓。

她一走,我跟喬醫生表情都變凝重。

“喬醫生,你有話直說。”

“我們都是老熟人,我不跟你賣關子,其實張秋華的情況不算樂觀,她現在抑鬱加焦慮,已經有並發的軀體症狀,隻是沒跟你說。”

我想起有時候我去看媽媽,她總是忽的站在那一動不動,要不然就是躺在**半天不起。

那時我已經發現端倪,但我媽很急,不承認,我不敢刺激她,所以沒多問。

沒想到,是她情況很嚴重了。

“那怎麽辦,要不要回療養中心待著?”我抓著喬醫生的袖子,懇切道。

“你先別急,這得去醫院開藥,我光做谘詢溝通是不夠的。”她是谘詢師,不是醫師。

聽喬醫生這樣講,我心裏有數,便點頭感謝,“你能告訴我就好,我會想辦法勸勸我媽的。”

我媽在看醫這件事上抵觸情緒很強,我也沒得辦法。

跟喬醫生作別,我轉身準備下樓。

因為在二層,所以我沒坐電梯。

倒是轉身時那邊電梯有人出來,似乎是喬醫生的下一位診客。

我打開消防通道的門,聽到喬醫生的招呼聲在我背後響起,“來了,徐小姐。”

我忽的頓步。

徐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