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竟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難受。

就好像疼久了,也就麻木了。

晚上他是幾點回的我也不知道,次日醒來時才發現他躺在我身邊。

甚至抱著我。

我平靜的回頭看了眼這個男人,那張驚為天人的帥氣睡臉此刻看來平和寧靜,真像個好人。

“應川,起床了。”我驚訝與自己情緒的穩定,甚至對著他還能露出笑容。

他緩了幾秒才睜開眼,對視的那瞬,我在他眼裏仿佛看到一汪海。

沉靜,又溫柔。

我有片刻恍惚。

陸應川也靜默著,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待會我開車送你去公司。”

“嗯。”

我坐起身,再次回頭看他,衝他微笑,然後又把視線投向我的包。

那裏麵還放著一封文件袋,是上次裴靜榕帶給我的協議書。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忙的暈頭轉向,但有些事總要處理。

尤其是,假如他跟徐娩,依舊在糾纏的話。

那我更要當斷則斷,哪怕是證據不夠充分,要的不夠多。

但我有了孩子,距離前世慘劇發生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必須要扼殺孽緣。

這一天的早上,看起來無比尋常。

甚至顯出少有的默契跟溫暖。

我們像是普通夫妻那樣起床,收拾,說閑話,然後他開車,載著我去上班。

說來世事可笑,我一生所求無非這樣平靜的生活。

可它那麽簡單又那麽難得,像是鏡花水月,注定落空。

車子很快到了陸氏。

我下車,瞧了眼時間,“還早,我先去吃個飯,你去忙吧。”

這會八點不到,早高峰的人潮還沒有擁來。

而徐娩跟肖哲既然已經分手,那麽她必然搭乘地鐵,會從站台方向走來。

我再次走入那家早餐店。

點了一份小肉餛飩,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很耐心的等待。

在八點一刻時,又一群人從站台邊走來。

我一眼認出徐娩。

她的臉消腫了,又紮著高馬尾,走起路來一晃一晃,顯得青春明媚,看來與肖哲分手的事並未帶給她多大打擊。

至少,她臉上是掛著笑容的,甚至塗了偏梅子色的口紅。

這比之前的她要更成熟些。

我的視線從她的臉,又挪到了她的手腕。

可惜天冷,她穿著外套,袖子遮住了腕部。

而就在我打量她的時候,她或許也感覺到了那股鋒銳視線,竟忽然停步,然後往我這裏看來。

我迎視過去,與她目光短暫交集,隨後站起身,徑直往她麵前走來。

徐娩沒有動,在原地等我。

“薑姐。”她喊我。

真好笑,稱呼又回到了從前。

那一巴掌,可能打飛了一些東西,但那些東西,又或者本來就是假的。

“怎麽改口了?”我卻故意裝著仍跟她熟絡的樣子。

徐娩對我還是很客氣,隻如今多了點閃躲,或許是害怕?“我跟肖哲分手了,那麽喊,總容易想起他。”

也對,這個理由非常合理。

我便惋惜道,“為什麽要分呢?”

當然是因為陸應川吧。

可我真好奇她會怎麽回答,畢竟當時肖哲把所有問題都攬在了他自己身上。

徐娩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會,倒也顯得憂傷,“吵架,太多原因了。”

她避開了我想問的。

“那他肯定很難過。”這句,我是真心話。

也真的希望徐娩能認清現實,不要錯付值得的,反而在泥濘裏越陷越深。

可我轉頭又想,對於她來說陸應川也是深愛她為了她願意付出一切的,那或許並不比肖哲這個選擇差?

“他不會難過——”說了這句,徐娩像是想起什麽,忽然住嘴,然後笑著搖搖頭,“難過也沒辦法了,我們並不合適。”

“嗯。”我輕歎一口氣。

徐娩看著我,卻忽然又補充,“但我跟肖哲也許還會複合。”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我想著,視線再次落到她手腕。

方才說話時她情緒有起伏,拿著包的左手便不自覺太高,袖子後退,露出一塊嶄新的表。

“卡地亞的藍地球?很漂亮。”我故意驚訝,然後讚賞。

徐娩沒想到我會忽然跨話題,於是局促的把手放下,可遮掩也已經來不及。

她頓了頓,尷尬的笑道,“你送我的那塊太珍貴,我放在家裏了。”

“可這塊更貴。”我不慌不忙,盯著她的眼睛。

而徐娩避開我的視線,“不一樣,那是薑姐送的,這個我自己買的。”

她真是發達了,竟自己舍得花幾萬去買手表?

我沒有戳破她,隻笑笑,“嗯,那謝謝你對那份禮物的珍惜。”

凝視她小跑去陸氏的背影,我的目光又逐漸上挪,最終停留在頂層。

陸應川應該在吧。

他們兩都在那棟樓裏,平日交集多嗎?

以我幾次觀察來看,恐怕是頻繁的。

可我能怎麽辦?開除徐娩?

恐怕要被他“開除”的是我才對。

我摸了摸小腹,抬腳往公司走去。

今天汪姐又不在,說是去外麵幫著找什麽趴體的承包團隊,要給兒子在新家辦個聚會。

最要緊的是,她想趁機給兒子相親!

我們公司的同事都被邀請去湊熱鬧,而我沒有那個心情,便婉拒了。

下班後,我有更重要的事做,怎麽“趴體”的起來?

這一天,還真是挺難熬的。

我挨到中午時便忍不住,索性也不睡了,提起包包去了陸應川的辦公室。

可我才上樓,他的助理便過來說,“抱歉薑總,陸總出去了,很晚才回。”

真是不巧。

可不知怎的,我竟又鬆了口氣。

其實,我並不想跟他當麵談事。

怕崩潰。

“那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放到他桌上去。”我低頭,從包裏抽出那個文件袋。

說了那麽多次離婚,我卻沒有行動,恐怕他也沒把這事放在眼裏。

現在總該信了吧。

若他還是不肯,我便隻能請於思慧再打徐娩幾個巴掌,逼迫他答應了。

“好的,請您放心,我一定轉交。”助理恭敬道。

“謝謝。”

我笑著點頭,不慌不忙的走向電梯間。

然後又頓步,再一次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這條走廊。

這個地方,我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陸應川大約下午就回,然後必然看到這份文件。

晚上的時候,我或許便能等到他的電話了。

我想,今夜,又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