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傷性鼓膜穿孔,其實這種損傷如果處理得當,穿孔會在兩個月之內愈合,愈合以後基本上就不留什麽後遺症。
但是你這種情況很明顯當時處理不當,合並有感染,才造成鼓膜永久性穿孔,這種情況下造成聽力損失。
之後你們應該是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造成聽力漸進性下降,最後成了現在這樣,聽力永久性損傷。”
宋眠長篇累牘地說完常星辰的情況,她不知道小時候的常星辰經曆了什麽,耳膜破裂當時會很疼沒錯,但凡家長注意點,也不會造成現在的情況。
“那……”常星宇想問能不能醫好,可是他覺得喉頭發幹,根本說不出話來。
曾經有過太多次希望,他不想再失望一次。
“可以治,不過療程可能需要兩個月左右,每周針灸三次,配合中藥。”宋眠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在醫院實習久了,她知道有些患者不願意配合醫生的治療,這種情況,也是沒有辦法的。
“真的嗎?”常星辰倒是很高興,沒有殘缺的人不會明白,這小小的差別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小學的時候,同學都是村子裏熟悉的人,每個人都知道他有一隻耳朵聽不見。
淘氣的同學會專門跑到他左手邊,對著他聽不見的耳朵大喊,看傳聞是不是真的。
每個人都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在看什麽可怕的病毒一樣。沒有人願意和他坐同桌,他隻能自己縮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垃圾桶旁邊。
值日生倒垃圾的時候會故意倒在他旁邊,有時候蹭在他身上,會假裝道歉,隨後又嘲笑他根本聽不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就要被這樣針對。
直到上初中,他去了縣裏最好的初中。開始一切都是嶄新的,美好的。
他可以嚐試交朋友,學著和別人相處。如果不是那個認識他的轉學生,也許他的生活會這樣一直陽光下去。
可惜生命裏總是有陰雲。
轉學生是他的小學同學,在看到熟悉的臉的那一刻,常星辰渾身血液似是僵住了一般,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
他預感的沒錯,沒多久大家就會背後對著他指指點點。學校裏的風言風語傳得很快,會有人故意對著他的左耳說話,會有人往他身上扔垃圾,不會有人願意和他坐在一起。
隻是初中生比小學生更加過分,他們更加大膽,也會付出實際行動。
第一次被堵在男生廁所毆打,第一次宿舍的被褥被汙水打濕,第一次課本被惡意撕毀。
他不是沒有反抗過,也曾向老師求救,可是換來的,隻是輕飄飄的一句:“他們為什麽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呢?”
是啊,為什麽就欺負他呢?
就因為他一隻耳朵聽不見?是他的錯嗎?
現在,他終於有可以聽見的一天。
“可以,費用這邊我會想辦法。”常星宇早就扔掉了手中的煙,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喜悅。
盼了那麽久,終於等來這一天。
“我這個月會住在這裏,你們方便的時候直接過來就可以。過完年會回省醫上班,你知道我的辦公室在哪兒,直接帶著常星辰去就可以。”宋眠安排好時間,又看向常星宇。
“費用的話可以等治好再給我,目前還不知道後續的治療需要的藥材,等我算好價格再說。”
“那我們先付定金。”常星宇想了一會兒,提出這個建議。他怕自己的錢不夠醫治弟弟,對方會拒絕幫忙。
最開始的幾年,零零散散掙了些錢,也花出去不少。後來有了穩定的收入,隻是比起助聽器所需要的,不過是杯水車薪。
現在手裏的錢有些都拿去投資,現在手上的資金不多。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治好弟弟才行。
“可以,針灸比較耗費精力,我的定價是一次五十。每周三次的話是一百五,兩個療程下來一共一千二。”宋眠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
“是不是太貴了?”她對於價格沒什麽概念,以前有實驗站的補助,根本沒有花錢的機會,不知道錢的重要性。
現在身上有一點小錢,還能領醫院的實習工資,也沒覺得手頭緊過。
針灸確實是項耗費精力的事情,一次五十是她估算過後覺得合理的收費。
隻是這麽一算下來,但是針灸就需要上千塊,好像太多了。
不等常家兄弟說什麽,宋眠自己把話說完了。“這樣吧,你們是我第一個失聰患者,打個折,五百。”
“行嗎?”仍舊不確定,害怕自己收費太高,讓想要治病的患者因為價格望而卻步。
常星辰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這可太行了。五百塊錢根本用不上哥哥,他自己攢的錢就夠用。
這些年哥哥給他零花錢一點也不少,雖然被那些混混搶走一點,但他手裏還藏著一些。
不肯接受的是常星宇。
“宋醫生,就按最開始的價格來吧。”常星宇沒有接受最後的優惠價,他是缺錢,可那是對於大幾萬的助聽器來說。
至於這幾百上千的,還不至於讓他承受不住。
隻要她能治好星辰的耳朵,別說一千塊,就是讓他把身家掏空,也沒有任何問題。
宋眠也不跟常星宇墨跡,既然對方願意花錢,她也確實付出了勞動,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呢。
“好,那後續的藥材我就不跟你收費了,一點中藥也值不了多少錢。”宋眠三言兩語就把事兒定了,那些藥材當然值不了多少錢,就算是珍貴的人參靈芝,隻要不是年份太久的,幾十塊錢就能買上一堆。
值錢的,是藥方。
雙方談好後續的治療方案,宋眠也不耽誤,當即為常星辰針灸了一次。
考慮到常星辰的患病時間,宋眠針灸時取了足三裏、合穀、聽宮、聽會、耳門、翳風和丘墟幾處穴位。
距離受傷時間太長,第一次宋眠不敢下狠藥,隻用了普通的針灸手法。配合之後的藥物治療,先讓耳朵有一個過渡期。
“可以了,我這裏藥材不多,明天去鎮上買一些藥材回來再給你做藥丸。”宋眠收了針,之前整理過一次家裏的藥材,太多藥材放壞,或者被蟲子咬壞,已經沒辦法繼續用,隻能買新的。
“藥丸?”常星辰問了出來,不都是黑乎乎的湯藥嗎,中藥還可以做成藥丸?
“這樣你上學的時候吃起來比較方便,而且也不會那麽苦。”宋眠的語氣很自然,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怎麽,難道現在還有喜歡喝苦湯藥的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