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我一直在走神,所幸,坐在這個禮堂的人,十有八九都在走神,講台上的授課老師也不會真正點名提問,所以我可以盡情地走神。課堂紀律因為組織方的暗抓明報,被肅清得很規矩了,可是,整個會場卻變得死氣沉沉了。
不過妖精美女們仍有辦法讓自己成為焦點被注目,那便是頻繁地上廁所。
“借過,借過。”從我麵前走過去的公安美女,已是第三次借過了,明明從另一邊過去借過的位置會少一些,可是她仍要往這邊來借過,我明白的,從那邊借過,不會經過魯巍,哼!
上得多了,坐我旁邊的同事有些不耐煩了,而且似乎無聊地想使壞了。於是,在下一位妖精經過時,他衝我詭異一笑,在我不解時,擦肩而過的美女呀的一聲,坐在了他的腿上。
忍笑,忍笑!聽著美女的抱怨,我忍不住笑地將臉側向了右邊,然後,便對上了魯巍的目光。
我看到李隊頗帶興味地在笑,前排的帥哥也在笑,可是魯巍一本正經地不露絲毫笑意,甚至,那眼神裏頗有些不屑。
我收起了笑容來,剛剛戲耍的心情突然煙消雲散。
他心裏想什麽呢?覺得我們膚淺?覺得我們的行為過於幼稚?是不是會覺得我們的取笑都很白癡呢?
我皺眉揣度,不僅惱自己的行為,更惱自己竟如此在意他的想法。
我想,刑事庭副庭長的那句話是十分正確的,在初見魯巍時,他曾說魯巍有很多女孩子黏著。事實印證了他的話,盡管坐在這個禮堂裏的人那麽多,青年才俊那麽多,英俊帥氣的那麽多,背景深厚的那麽多,可是把眼光投放在魯巍一個人身上的更多。雖然我跟他隔著一個座位,可是,其實,很遠!
得不到的,我就不去遐想,距離遠的,我就背向而弛去尋找離我近的。我是鴕鳥,雖然頭埋在沙裏很傻,可是,眼睛看不到傷害來襲,心就不會受傷。魯巍,不會是第二個林湘。
下午進行了一個小時的總結後,為期三天的培訓結束了,鼓完掌後,我竟然聽到了零落的唏噓。不知道是為了結束三天過於規矩沉悶的學習而釋然,還是因為失去了能繼續跟美女帥哥同坐一室的機會而感到遺憾。
我將置於桌麵上的資料、筆、紙等逐一收拾進文件夾裏,等著兩邊的同事散去。將密封鏈緩緩拉上時,莫名覺得失落了。我看向在中間過道緩緩走過的年輕帥哥們,突然就大歎了一口氣,我最終還是沒有抓住機會,好好逮一個回去啊!
來的時候我們單位的車子因為很擠,加之又出過車禍,回去的時候,政法委的帶隊領導想辦法給我們安排了車子。他們將區內所有人員及車輛集中在一起,進行了調劑。很不幸,我被派到了公安的車上。
人有的時候真不能相信自己的運氣,盡管我在心裏祈禱再祈禱,別把我給排給公安,但是老天分明聽到了我的祈禱,並且很得意地耍了我一把。鄭書記很負責地把我推向李隊,然後跟那一幫斜著眼睛看我的警察道:“別欺負人家小姑娘啊!”
我不小了,真不小了,我要求人權,我要求雙向選擇!
我苦笑著看向鄭書記,人家笑得多和藹啊,我們院長還要聽他的呢,我怎麽能因為私人恩怨就辜負了書記的一番好心呢?轉頭望向車子,開車的帥哥我不認識,也沒太大的印象,李隊已經跨上了副駕駛座,後麵也坐了兩位了,靠左門的位置是留給我的,而中間的位置,魯大警官堂而皇之地霸占著。
好吧,坐吧,反正才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
黨校建得太過偏僻,明明就是市委黨校,卻要把校址扯到市區的最邊緣,要是建在市內多好,這每天的食宿費都能省下不少啊!我們回去一趟也要方便得多啊,領導們也省多少心哪,我會少多少尷尬哪……
碎碎念、碎碎念!
正當我準備上車時,妖精及時出現了,而且一出現就出現了兩隻。
和我一房間的妖精美女拉著森林公安分局的另一個妖精美女扯住了鄭書記的胳膊。
“我們暈那車,來的時候已經快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了,領導給我們換個車好不好?”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看她們,她們的意思很明顯了,她們要坐的就是這輛隻剩一個座位的車。
雖然我也會暈車,但我還真不知道坐不到一小時的車程可以將膽汁都吐出來,當然,我是草根階級,她們是花朵般的妖精,體質絕對存在著差異的。既然她們要求換,意思也這麽明顯了,得,正合我意。
終於,我也大方一回地跟正在為難的書記主動要求:換車。
別克小轎車噴漆的警車後座坐上四個人,不知道會是什麽滋味,特別是後麵還坐了兩個身高目測都達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兩個妖精雖然身材玲瓏有致,不過既然能混公安交警,自然也嬌小不到哪裏去,我在車旁站了一會兒,研究著他們要怎樣合理安排空間。
李隊坐在副駕上回頭看後麵的人一個勁地拱著進,然後大聲感歎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我抿唇笑了笑,可是突然覺得虛假了,漸漸斂了去,再瞧了眼魯巍,他正在努力往右邊擠,突然抬眼便盯住了我,我飛快轉身,向另一輛車走了去。
坐上另一輛寬敞的越野車時,我側頭往外瞧了眼,旁邊的帥哥問:“看什麽呢?”
我回頭笑笑,敷衍道:“我們院裏的車走了。”
他又道:“走了你也不用這麽落寞啊……”
我落寞了?
車子還沒駛出黨校,狀況就就接連不斷了,開車的小趙顯然是個新手,車子倒車時竟倒到了人行道上,整個越野車很滑稽地一個輪胎在台階上,其餘三個輪胎落在車道上。我怕得緊緊地抱著前麵的駕駛座,真的是不想再經受一次車禍了。從人行道上下來後,開出不到一百米,車子右前輪又陷進了水坑裏,整個車子裏的人都衝著小趙吼了起來。
美女問:“四驅的車子都能讓你給陷水坑裏,你有照沒?說,有照沒?”
小趙很無奈地出示他的駕照,道:“我有的,我有的。”
一哥們將那駕照奪了去,看了後罵道:“你還不如我呢,我考了都一年了,你才拿了不到一個月的駕照。”
我無語,生命誠可貴啊!
車子裏所有的人一致要求換人開車,然後紛紛看向拿了一年駕照的哥們。
他撓撓頭,道:“我雖然拿了一年,但是一年內,我的分數就全部被扣光了……”
更無語!生命誠可貴啊誠可貴!
小趙咕噥著,答應開很慢,我們才同意將才推出水坑的車子給他開。可是他一發動,車子居然向後倒了起來,後輪又陷進了剛剛的那個水坑……。
全車的人已經麵無表情了,小趙縮縮脖子,衝大夥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手機,撥通後,十分沮喪地道:“兄弟,救火!”
掛了電話後,小趙扭頭十分委屈地跟我們抱怨道:“本來就應該他開的,可是他非說讓我練習練習,跑那車和美女擠一起了。”
什麽人哪,拿我們的生命給別人來練習!
在等待十分鍾後,開車的人換了。我看著魯巍一言不發地坐上駕駛座,心就又那麽突突地跳了起來了。
是他!竟然又是他!我在換車以前,他就已經坐上了那輛別克了,其實……我多想了,我多想了!
車子發動時,魯巍調整了一下後視鏡,我的座位在他座位的後麵,我一抬眼便剛好對上了後視鏡裏他劍眉下的那一雙眼。
車子裏的人有說有笑,魯巍偶爾嗯兩聲,我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一言不發地呆坐在後麵,在別人偶然提問時,我笨笨呆呆地虛應兩聲,笑笑,當是打發了。
掛擋,踩油門,打方向盤,車子在一陣大噪後,爬出了水坑,魯巍的動作較之小趙來,簡直可謂是駕輕就熟。上了水泥路後,更是感覺到他的動作似行雲流水般了,看得出,整車人的心情也因為窗外一躍而過的景致而變得平穩舒坦起來。
車子路過土菜館時,魯巍一打方向盤,拐了進去。一車的人很自覺地下了車,就我一臉的訝然。開了車門後才發覺那幾輛先出發的車都停在了停車坪內,李隊和其他人已經開了兩牌桌了,我們到的時候,他剛好鬥地主挨了五炸,所有的人都吆喝著要他喝上十杯水。
原來,他們還要聚餐啊!
我是外部人員啊,這樣跟著來太不適合了。他們已經熟透了覺得沒任何異常感,可我有啊,我本來性格就別扭,跟不熟的人就更別扭,何況是跟這麽多不熟的人!雖然混吃混喝的事情也常有,但不代表我會莫名其妙地跟公安這一大幫不怎麽熟的人混吃啊。
別扭!真別扭!我沒辦法讓自己顯得落落大方,早到的幾個交警隊的妖精美女早已跟他們打成了一片,談笑自如。我杵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其他人也不知道要和我說些什麽,我就如那壁花,自我尷尬地不知道要如何相處。知道自己這樣小家子氣會招人不喜歡,可就是沒辦法,沒辦法!
我遲疑地移到魯巍身邊,輕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本想私底下跟他說些什麽,可是,他老兄的動作可不可以不要弄出這麽大的幅度來呢?
他敏捷迅速地一個大轉身,讓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這邊。
我當場呆在那裏半晌,環顧一周,看我們的人似是有看戲的想法,卻見半天沒了動靜,複又圍作一堆繼續打牌,倒是魯巍轉身盯了我半晌後,才問:“怎麽了?”
我拉他到一旁,輕聲地說我有事要先走。
他沉凝了一會兒,就這一會兒,那眼裏複雜的探究讓我輕輕抖了一下。
他抬手,看了一下時間,率先轉身,喚道:“走吧。”
我似驚醒般,摸摸略有些發燙的臉,感覺自己差點溺在他眼裏了。回頭,那些人還在全神貫注地打牌,倒是幾個妖精發現了我們在向外走,盯著我們湊作一堆嘀咕著些什麽。於是我本想打聲招呼的想法,也因此作罷了,反正他們有人發現我離開了。
跟在魯巍身後,其實我頗為忐忑,因為已經到了市區內,我沒打算讓他送我的。可是他意思是定要送我,態度堅決,不容我拒絕,我不敢再作聲去推卻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眼裏似乎風卷雲湧般的,藏了些什麽。
坐在副駕駛座的時候,我先扣好了安全帶,因為來時的車禍事件,對於坐這個位置,我仍然是心有戚戚焉。魯巍發動車子後,就坐在那兒沒動了,我不明白他在等什麽。側頭正想問他時,卻見他抿著唇,直視前麵的眼睛透露些他複雜的心思來,側臉繃得方棱畢現。我覺得他的心情沉鬱,我那要問的話就噎在了嘴裏,怎麽也問不出去。靜坐了好一會兒,他才掛擋,踩了油門,車子順利地倒車,毫不停頓地駛了出去。
“我不回家的,你在太平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了,我在那兒等車回法庭,明天還要上班。”車子駛上大路後,我說。
他側頭掃了我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可能是覺得我太過麻煩了吧。我噘著嘴,又不是我要求他送的。
在某個岔路口時,車子一拐,南轅北轍地向我要回去的另一個方向拐了去,我想了一會兒,覺得這裏似乎沒有近道可以去那個路口,也不曾聽說這邊會有開往那個鄉鎮的公車。
那就是魯巍有事?
車子一直開到了二醫院的門口,我才相信,應該是魯巍還有事。真是個悶騷的人,有事不能跟我說一聲嗎?悶葫蘆一樣,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都不尊重他人。
看到魯巍下車,我還徑自坐在座位上搖頭直歎:“警察當久了啊……”
他關上車門後,繞到這邊時,見我還沒下車,便又折回,敲車窗,我放下車窗玻璃,不解地看他。
“快點,下來。”然後他替我開了車門,我不解地下了車,看著車窗自動再合上,我被魯巍快步地拉進了醫院。
“你這是幹嗎呢?”我小跑兩步,跟上他的步伐。
他進入大廳後,熟門熟路地掛了門診號,拿著單子就進了某個科室,將我按在了一“白大褂”麵前。
我才明白,不是他來複診,現在要檢查的對象是我。
醫生問我怎麽了,我說我撞車了。接著他問撞哪兒了,我說頭,然後瞟了眼身後的魯巍,閉上了嘴。
醫生也瞟了眼魯巍,魯巍這家夥就十分聰明地走了出去,並帶上了門。
拿著醫生開的處方箋開門時,看到長身長腿的他抱胸靠在醫院的牆邊,見我出來,拿過了我的處方箋看。
“照CT。”真無語,那醫師看了半天,摸了半天,最後還是一句話,先照個CT。
他領著我去交費,掏錢時,我說什麽都不讓他付,他也就不跟我爭,我扯開錢包時,發現現金其實不多了,他說話了,道:“用醫保卡。”
對哦!我有醫保的。自從領了這玩意後,我還從沒用過,也不知道裏麵有多少錢,喜滋滋地拿卡出來,遞給收費的小妹妹,神氣十足地說:“小姐,刷卡。”
拿了發票轉身時,看到魯巍的臉竟不知何時染上了笑意。
“發票留起來,再拿著門診病曆及處方,可以回單位報銷。”
我嗯嗯地點頭,跟在他身後,走向了CT室。
醫院裏有很多護士和醫生都認識魯巍,一路來都有人和他打招呼,而魯巍對醫院似乎也非常熟悉,哪個科室在哪兒、看病流程是怎樣的,他都不需要問人。像我就不行,我隻知道這裏是二醫院,很小的時候在這裏輸過液,但後來我幾乎是不來這裏的,更別說還知道開卡、掛號、交費這些繁雜的手續了。
所以跟在魯巍身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時,就感覺到很安心,有這麽一個人,什麽都懂,不需要我操心,主動為我奔波,告訴我可以用醫保卡進行消費,告訴我工傷可以報銷治療費用。更重要的是,他肯當回事地拉我進了醫院,把我送至CT室門口時,還會用一種略帶擔憂的目光送我進去。
可是,在我心底那麽感激他的時候,在我差點為他心動的時候,他竟然……讓我感覺到了我的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我從醫院出來,他已經在車上等了好一段時間了,我上車關上車門後,向他揚了揚報告單,心情很好地笑道:“沒事的,多是瘀傷,醫生說問題不大的。”
他雙手都把持在方向盤上沒說話,也似乎沒打算要開車,眼睛根本不看我,平視著前方,神色凝重得就像開始般,我突然感覺到他可能有什麽話要跟我說,於是收了話,也笑不出來了。
終於,他深吸了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道:“我不知道我先前的要求是不是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其實,你不需要見到我便忙著回避的,我向你提出交往的意思也許過於冒昧了,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又或許我本人不值得你交往,我本來希望我們成為朋友也行的。另外,另外,我有適合結婚的對象了,你大可不必再對我如此戒備,刻意保持距離……”
我靜默地坐在位置上,突然覺得身體某處似乎有一種麻痹的感覺,這麽說來,這麽說來……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我看見他在說話,車子動了,有風灌了進來,最後他說到了。在太平路口下車時,我甚至連一句謝謝也忘了說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失態了,看著那輛車子調頭,然後漸行漸遠,我隻有慢慢地、軟軟地蹲在了站牌下,神思空洞地看著青色的路麵上印著的白色車行線。
這麽說來,這麽說來,我想多了……
我從沒想過給別人造成負擔,不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我沒有及時響應魯巍的提議是因為我不知道他突然那樣說的原因何在;因為我剛剛才從一段受欺騙的感情裏走出來,還因為我不認為魯巍會無條件地喜歡上我這個平凡得幾乎一無是處的女人。我確實有在躲他,可是躲他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他,是因為害怕喜歡上他。我怕我又在一味地一廂情願著,他一直沒有不值得我去喜歡,我隻是,我隻是,我隻是害怕而已。
可是,每每在我覺得事情可能有轉機的時候,在我以為要看見春天的時候,那些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了,我隻能卻步,繼續在門外徘徊,或者失望。
庭長說:“殷可,自從培訓回來,你就變得蔫蔫的,這樣可不行啊,工作可不能馬虎。”
大波說:“她很久沒揀靈芝了。”
小波說:“我們很久沒吃螺絲了。”
我一拍桌子,唰地站了起來,目光堅定地說:“我要去捉魚。”
一扭頭,發現庭長的臉鐵青地開始抽搐,老林搖頭歎道:“嫁不出去了……”
捉魚很好玩,更難得的是我們庭長居然也和我們一起跑到河邊來瘋了。小波脫得隻剩一條褲衩,一躍就進了水裏,哧溜得跟條魚似的。我提著個桶跟在岸邊上跑,一個勁地問,看到魚沒。
另一邊,大波叫喚道:“這邊多。”
我屁癲屁顛地跑了去,直嚷嚷:“在哪兒在哪兒?”
還沒看清魚呢,庭長迫不及待地將鋼叉叉來叉去,許久都未見叉中一條。倒是大波撒的網子挺有收獲,收網上來時,網中已有好幾條白色小魚。
哈哈哈,我大笑三聲,在岸邊揀著每條不足手掌長的小魚,並把它們扔進裝了半桶水的桶裏,吭哧吭哧地跟在大波的後麵。
一會兒大波說:“這裏這裏。”
我跑去。
一會兒庭長在另一邊狠狠一叉。
我又跑去。
小波站在及腰深的水裏喊道:“殷可,收戰利品了。”
我提著桶,跑去。
老林看著滿頭大汗的我,繼續搖頭歎道:“殷可啊,既然你揀的都是死魚,桶裏為什麽還要裝上半桶水呢?”
咦?對啊,誰讓我把桶裏裝這麽多水了?誰?誰那麽蠢的?
小波肆無忌憚地大笑著,大波捂著嘴笑得很賊,難得一笑的庭長樂不可支地看著我,我將桶往地上一頓,大笑不止。
眼淚咋就笑出來了?
案子漸漸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是離婚案件,我們的開庭排期公告欄上排了十五個最近要開庭的案子,其中十三個離婚,一個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一個人身損害賠償。
老林背靠在老舊的藤椅上,看著我站在椅子上將公告板掛到牆壁上,扯著唇道:“我們其實可以在旁邊開個婚介所啊,你看這婚離得,真不像話啊。”
我從椅子上跳下來,很是附和地點頭。
小波搶白道:“就這樣,沒錯,我們把後麵這座山給包下來,山頂是法庭,專門用來離婚,半山腰是婚介所,離了婚的進這道門。”
我掩著唇笑,生活過得太好了,人們愈加想追求更幸福的生活,離婚案件占總收案的百分之九十,並不奇怪啊。
庭長扔來兩本案卷,說:“殷可,填好應訴通知書和傳票,我們下鄉。”
耶,又下鄉!
我最愛的就是下鄉,盡管現在時值六月,外麵的太陽已經開始毒辣了,但是一點也不減我對下鄉的興致。
那麽熱衷下鄉應該是和我小時候的記憶有關。小時候我最喜歡去鄉下姨媽家玩,泥巴沒少耍,鳥窩也沒少捅,赤腳走在田埂上,光個屁股泡池塘裏,用柳條圍個圈戴頭頂上,或者懶懶地睡在樹蔭下的吊**,這些記憶都十分的美好,美好到現在隻要一下鄉,聞到混了豬糞味的泥草香時,我的心情就會情不自禁地很放鬆。
這個時候下鄉,剛好是桃子結得密實的時候,也是楊梅由青轉紅的時節,葡萄可能還要等一陣子,但是早熟的瓜田裏可能會有已經紅瓤的西瓜了哦。
大波繼續賊笑地盯著我看,然後跟大夥說:“你看她你看她,樂得跟老鼠似的。”
整個上午,我們走村串戶地找當事人,直到中午,庭長看了看還剩一個當事人未找到的材料,琢磨了一下,道:“先去鎮政府混一頓吃的再說。”
耶,有吃的了!我繼續樂得跟老鼠似的。
可是這頓飯卻並不如我想象中的好吃,無關乎桌上的食物,關乎的,是其中的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