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舒窈澄澈的眼睛,江雲廉有些不忍,但還是繼續道。

“你沒見過二皇子,一般兄弟不會那樣相似的,若不是他的母親與元後長相一樣,那就是他與太子乃是同出一母。”

一道驚雷在江舒窈腦中炸響。

雖未見過元後,但想到燕桁那樣風華絕代的相貌,她難以想象會有宮女和元後長得相似。

“難道……難道二皇子和太子……”

都是元後生的?

這結論過於駭人,她不敢胡亂猜測。

江雲廉與她的想法一樣,他拍了拍江舒窈的肩膀:“不知聖上為何要給二皇子按上宮女所出的名頭,但今日我見二皇子的那一麵,看到二皇子瘦骨嶙峋的胳膊上有許多青紫傷痕。”

他話語沉鬱:“我看多了各種傷,一看便知那是近日的新傷。”

江舒窈不可置信:“哥哥,你的意思是二皇子的傷是聖上造成的?”

二皇子一直伺疾,除了皇帝,還有誰敢這般明著傷害成年皇子呢。

她想到燕桁在東宮發作的瘋病,再聽聞二皇子的淒慘,隻覺得皇宮像一張黝黑的吃人大口。

“可聖上才從昏迷中清醒啊……”她喃喃自語。

江雲廉麵露無奈:“正是因為初醒,理智未完全恢複,才更有可能憑借本能行事。”

“那就是說,二皇子是不堪受聖上折辱,才選擇了行刺,就算他明知死路一條,可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江舒窈斂目看著搖曳的燭火。

太子和二皇子若都是元後生的,為何一個風光無限,一個卻被按在深宮中受盡折辱。

皇帝居然是個這麽……扭曲的人,那盛寵之下的太子和長公主,真的有表麵上那麽風光嗎?

她的心又沉了下來。

“好了,杳杳。”

室內一片寂靜,江雲廉沉吟片刻站起身。

“夜已經很深了,你早些休息吧,這些事繞腦子,也不是我們臣子能想明白的。”

他喚進下人們收拾:“聖上未愈,目前還是太子監國,太子雖脾氣差了點,但治國的手段倒是很高明,別太擔憂。”

江舒窈知道他在盡力安慰自己。

她也知道這些事和英國公府扯不上關係,但她實在怕了。

皇權動**下,向來沒有什麽鼎盛世家能獨善其身。

宮內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誰知以後是個什麽走向呢。

她決定明日去拜訪長公主,看看能否探聽到一些消息。

一夜輾轉反側,第二日街上的禁軍和羽林軍就撤了,又恢複了往日的嬉鬧,仿佛無事發生。

江舒窈遞了帖子去長公主府,卻被告知燕姝進了宮。

房中無人,她呆坐了片刻,正要再去看鋪子,昭華就帶著一人降了下來。

“主子,您看誰回來了?”

那人揭下麵罩,露出一雙熟悉的英氣眉眼。

江舒窈驚喜地低呼:“昭風?”

她站起身,昭風卻一下跪在了地上:“屬下沒有抵擋住芸娘的蠱惑,請主子責罰!”

江舒窈怎麽會罰她呢。

她一把拉起昭風,對著她疑惑的眼神笑道:“芸娘那般詭譎,就連李偃珩都拿她沒辦法,你中招也是情理之中,不必介懷。”

她上下打量昭風,見她腰杆挺得筆直,連忙關切道:“這些日子你都在李偃珩那?沒受折磨吧?”

自從上次暗衛表忠心後,她儼然將她們四個劃為了自己人。

昭風冷硬的麵容稍稍動容:“屬下無事,李司長也是確定屬下的控製已被解除後才放屬下回來。”

“回來就好,”江舒窈笑吟吟地看著昭風,“李司長可還好?昨日宮中出了大事,他應該很忙吧。”

怎料昭風也搖了搖頭:“屬下未見到李司長,不知他的情況。”

估計李偃珩也忙瘋了吧。

江舒窈沒再多問,昭風歸來,她心情好了許多,還沒說幾句話,昭雪也帶來了好消息。

她去給劉姨娘送這個月的解藥,劉姨娘托她給江舒窈匯報自己探聽的消息。

“成安侯一個月沒進白氏的房間,白氏這個月的月事卻沒來?”

江舒窈咀嚼著劉姨娘的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是之前的風流浪子派上用場了?”

她看向昭華,昭華眼帶興奮:“沒錯,主子,那浪子早就與白氏遇到了,您沒見秋耕那天,白氏眼梢都是春情,儼然是老樹開花了。”

江舒窈險些失笑,昭華是最活潑的一個,若不是她每次執行交代的事情時都很完美,還真不像個暗衛。

“不僅是老樹開花,我估計白氏還要老蚌生珠。”

她笑著喝了口茶,又問昭雪:“劉姨娘一切可好?”

昭雪點點頭:“劉姨娘的嗓子已被昭月治好,她時不時在院裏唱歌,成安侯偶爾去她的房裏,白氏也不敢再那樣磋磨她了。”

“辛苦她了。”江舒窈的眉眼柔和了幾分。

“你為我帶句話給她,請她想辦法和葉姨娘繼續絆住成安侯的腳,別讓他去白氏房裏。”

“主子高明!”

昭華興奮地插嘴道:“這招一石二鳥,既鬆動了白氏的主母地位,又讓她這有孕的事見不得光,若她被人發現未和成安侯同房又有了身孕,豈不是要身敗名裂!”

江舒窈笑嗬嗬的:“是啊,不過是找了個浪子和她相遇罷了,她居然真的耐不住寂寞偷腥,也沒人按著她,純粹是白氏自找的。”

兩件好事衝淡了二皇子行刺帶來的一絲陰鬱,江舒窈總算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

第二日長公主府的人來報,燕姝回了公主府,請她過去一敘。

去公主府要經過成安侯府,馬車遠遠地駛入大門那條道路時,彩杏就掀開簾子探頭探腦地地往外看。

“彩杏,做什麽呢?小心髒了眼睛。”

淡綠坐在江舒窈身邊,見狀不輕不淡地打趣了她兩句。

彩杏卻反常地沒有和她拌嘴,她伸頭瞧了半天,縮回脖子驚呼:“成安侯府死人了?怎麽在掛白燈籠?”

“什麽?”

江舒窈連忙掀開簾子一角,果然發現成安侯府門口正有數人忙碌著,往門頭上掛著白幡和素白的燈籠。

“誰死了?”

大門掛喪,這是主子才有的規格,可昨天劉姨娘帶話時,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嗎?

她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淡綠見她不舒服,趕緊命車夫下去打探。

過了會兒,淡綠得了消息,抖著嘴唇進來:“小姐,是……是……”

她顯然有些驚慌,江舒窈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不顧一切地抓住她:“是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