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綠張嘴:“是李司長。”
江舒窈隻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癱軟了下來。
“怎麽會是李司長呢?你親自去問!”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傳入的話,厲聲吩咐淡綠再去問,企圖抓到一絲曙光。
彩杏不明所以:“小姐,李司長是李家人,您怎麽這般難過……”
“彩杏!”淡綠一把打斷了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比彩杏細心,早就猜出江舒窈對李偃珩可能有些不一般。
看到江舒窈這樣失態,淡綠什麽也沒說,而是下去侯府門口又問了一回。
侯府的人見是淡綠來了,方才知道路邊的馬車上是他們的前世子妃。
掛燈籠的下人鼻孔朝天地朝著她:“方才不是問過了嗎,聾了還是啞了?我們下人忙著呢,滾邊去。”
淡綠氣得要死,在一旁站了片刻,沒想到那群人嘴巴和縫了線似的,竟然一句話都不漏給她聽。
“淡綠,回來吧。”江舒窈掀開簾子看到她站在那,麵無表情地喚了一聲。
淡綠重新回了馬車,臉上閃過一絲愧色:“小姐,奴婢無用,沒能問到。”
“不怪你。”小腹傳來一陣一陣的隱痛,江舒窈無力地開口:“我有些不舒服,差人去長公主府上說一聲,先回府吧。”
回到院內,木樨和丁香見她狀態這樣不好,忙不迭去燒水熬湯。
江舒窈茶也未喝一口,強撐著把她們遣在房外,關上門後立刻喚出了四名暗衛。
見昭華眼眶紅紅的,其餘三人的臉色也不太自在,她就明白了。
“你們都知道了?”她嗓音顫抖,昭華點了點頭。
江舒窈的淚一下就從眼裏湧了出來:“是真的嗎?怎麽會這般突然呢,是不是假消息。”
她知道皇城司做的是陰暗之事,心中還存了幾分僥幸,想著李偃珩是不是使了什麽金蟬脫殼的法子。
暗衛們的表情給了她答案。
“主子!”
看著江舒窈軟軟地倒在榻上,昭月連忙衝過去扶住她。
江舒窈攥緊她的手臂,淚珠一滴滴滾落。
她和他不是隻有合作關係了嗎,為何會這麽難過。
“跟我說說,他是怎麽……”她喉頭哽咽,艱難地將那個詞吐出,“怎麽去的?”
四個暗衛麵露難色,最後還是昭月開了口:“聖上病重,魑魅魍魎都出來了,李司長奉命追擊一夥不成氣候的反賊,最後中箭而亡。”
“中箭而亡……”江舒窈喃喃地咀嚼著這幾個字,麵露迷茫。
“疼嗎?應該很疼吧……”
她語氣輕得像要飄走一般,昭月不忍,隻得用力攥住她的手。
“主子,您要保重啊。”
暗衛都嘴笨,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隻好自發地圍過來站在她身邊,默默陪著她。
江舒窈臉頰上掛著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會保重的,畢竟……”
她摸了摸肚子:“我還想著瞞他,這下沒什麽可瞞的了。”
暗衛們趁她低頭時偷偷交換了眼神,互相瞪來瞪去,誰也不敢說話。
“罷了,人死不能複生。”江舒窈自言自語了一句,又伸出胳膊遞給昭月。
“昭月幫我瞧瞧吧,今日得知李司長去世,我肚子疼了好一會兒。”
她現在有些害怕了,怕肚裏這個和李偃珩唯一有關係的小生命出半點差池。
昭月為她瞧了,依舊是穩穩的胎像。
“主子,肚子疼,可能是您情緒過於緊張造成的。”
昭月撤下把脈的手,江舒窈低頭看著自己的腰身,這次由衷露出了個笑容。
“生命力還挺旺盛的。”
四個暗衛都有些不忍心,但誰也沒說話,直到昭雪臉色一變。
“雲廉將軍來了,主子,屬下退下了。”
習武之人對暗衛的存在感應比尋常人敏銳,她們不敢冒險,立刻翻身出了屋子。
到了屋後十幾丈外的大樹上,昭華第一個開了口。
“我們……真的不和主子說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全心全意地為司長著想。”
她瞧見江舒窈魂不守舍的樣子,冷硬的心第一次軟了。
“說什麽?”昭雪一個眼刀甩來,“你忘了當初司長把我們幾個挑來時怎麽吩咐的?”
“讓我們以後認江小姐做主子,聽江小姐的話,但不許泄露他的身份唄。”昭華嘟囔。
昭風見昭華動搖,連忙提醒她:“你千萬不要心軟,若是主子知道了又如何,為她徒增傷心罷了!”
“也是,唉。”昭華歎了口氣。
昭雪聽不下去了,給了她倆一人一個爆栗:“噤聲戒備,還在這聊什麽天。”
暗衛一走,江舒窈趕緊收斂起了臉上的情緒。
兄長今日沐休沒去軍營,多半是丫鬟們見她狀態不好,這才請了他來。
“杳杳。”江雲廉先是敲了兩下門,待江舒窈答應後才推門走了進來。
“怎麽眼睛成這樣了?哪裏不舒服?我去為你請太醫。”他早就聽淡綠說了路上的事,此時一邊打量著妹妹,一邊心底嘀咕。
李偃珩那個活閻王,對著人就沒一張好臉色,況且他還是李家人。
李家人死了,杳杳為何這般傷心。
莫非之前的傳聞是真的……
呸呸!
江雲廉趕緊在心裏罵自己,這可是自己的妹妹,怎麽能這麽猜想。
“我沒事,哥哥。”江舒窈擦了擦自己紅腫的眼睛,“李司長他……以前在侯府幫過我,他是個好人。”
她要為自己失態的舉動找個借口,隻好撒謊。
還好江雲廉一直都深信她。
他拍了拍江舒窈的頭頂,和小時候玩鬧一樣:“別太難過了,他那職位,本就是刀尖舔血。”
他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回京後聽到的一些事情,還是歎了口氣。
“唉,都是上位者的一把刀罷了。”
江舒窈聽出江雲廉話中深意,連忙按下心中傷痛問:“哥哥怎麽這樣說,莫非李司長的死還有隱情?”
江雲廉搖搖頭:“我久不在京,哪有什麽人脈?不過是每每上朝時聽他們閑聊。”
他眼中露出些狐死兔悲之色。
“說什麽李偃珩把皇城司管得鐵桶一樣,掌握了太多把柄,聖上不喜,相比之下副統領是親皇黨陸家的公子,更適合掌管皇城司。”
再想到多少鎮守邊關的將領後來遭帝王猜忌,江雲廉不免有些唏噓。
“也不知此事實情到底怎樣,若是真的,用過就丟了,可不就是一把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