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好些貴女都被嚇得哭了起來，見慣風浪的幾個老狐狸臣子的臉色也不好看。
搜身是一種侮辱，可在皇帝的安危麵前，又談何臉麵。
“嘁，一天天的就知道折騰這些。”
江舒窈與家人們老老實實站在一起，突然聽見身旁的女子小聲嘀咕。
她不禁瞥了一眼，發現是宣武將軍家的姑娘。
宣武將軍與江雲廉是同僚，見這小姑娘嘴裏沒個門把，江舒窈趕緊捅了捅她。
現在是什麽時候？閉口不言才是最好的，怎麽還敢抱怨。
那小姑娘愣了一下，隨後也抿緊了嘴。
是個率真人。
江舒窈重新扶著葉氏站好，內侍們挨個搜過來，前麵已有些雞飛狗跳了。
什麽催情粉、私會便箋……好些人的秘密被翻了個遍。
江舒窈看著麵無表情的皇帝和太子，不禁猜想這是否是皇家做的局，在借此機會洗牌朝堂。
“梁祭酒，這是……”
大殿裏豎起了若幹扇屏風，男女分開搜身，內侍搜到梁季青身上時，梁季青袖中突然落下一張繡花帕子。
梁季青可是貴女間的夢中情郎，許多人聽見他的名字頓時都精神了三分，眼下隔著屏風下的縫隙，人人都看見了那張女子用的手帕。
江舒窈暗道不好。
方才她在梁季青麵前情難自抑地哭泣，把帕子都沾濕了，梁季青怕她不便，於是用自己幹爽的方巾換了她的帕子。
“這、這不是永明郡主的帕子嗎？”
身旁一名女子驚呼出聲，頓時所有人的眼神都如利箭般射向江舒窈。
葉氏雖然沒有露出什麽表情，可緊緊攥住江舒窈的手也說明了她的驚訝。
江舒窈在心底歎了口氣，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哎喲，永明郡主不會和梁大人私相授受吧？”
有那心底吃味的人，已經開始陰陽怪氣了。
江舒窈剛想開口，沒想到梁夫人又為她擋了下來。
“什麽私相授受？永明郡主可是我親自點頭的，今日我可是巴巴地站在淑妃娘娘麵前好一番誇了我這準兒媳呢。”
梁夫人一開口，淑妃也沒有反駁，就沒人敢說什麽了。
長輩們都知道的事，也許隻是梁江兩家私下定了呢？
頓時就有同梁夫人相熟的夫人開始打趣：“呀，竟不知永明郡主這般的妙人被你給搶先定了。”
江舒窈背後都是冷汗，下意識去看燕桁，隻見他雙眼通紅，死死盯著自己。
見她望了過去，他咧嘴笑了笑，狹長的鳳眼裏閃著鋒芒，讓人無端打了個寒戰。
葉氏一把拉住她，不可置信地小聲問：“你自己就把自己許配給梁季青了？”
她雖然是個後娘，但江舒窈這舉動膽子也太大了！
好歹和家裏通個氣啊！
江舒窈勉強笑了笑，她也不願意啊！誰知命運如此弄人。
她還沒來得及和葉氏解釋，就有不少夫人也來向葉氏賀喜。
“江夫人好福氣呀，永明郡主已是天仙一樣的人物了，梁祭酒也是謫仙人，這麽大的喜事怎麽不說一聲呢？何時有好事，一定要請我們沾沾喜氣呀。”
葉氏趕鴨子上架，隻好狠狠捏了江舒窈的手一下，露出禮貌不失尷尬的笑容。
“瞧您說的，這不是才定下來嘛，本來兩個孩子感情就好，我們做父母的見他們這樣也開心，您放心，到時候誰的喜酒少了也少不了您的。”
她一頓插科打諢，把大殿內的氣氛攪活了不少。
就連皇帝坐在上首，都饒有興致地插話道：“沒想到季青讓梁夫人操心了這麽久，終究是摘了永明郡主這朵仙葩啊。”
皇後也跟著湊趣道：“真是一段金玉良緣，年輕人的感情讓本宮也不得不羨慕了，待會永明可別急著回去，到本宮宮中去拿對龍鳳呈祥頭麵吧。”
皇後一賞，其他妃嬪也紛紛跟著賞起來。
江舒窈隻得跪下一一謝恩。
屏風另一邊，英國公和江雲廉恨不得把梁季青瞪出個洞來。
癩蛤蟆竟敢偷偷吃他們江家的天鵝肉！
梁太傅先前就聽過自己的大兒媳說過此事，此時倒沒有很驚訝。
他是老狐狸了，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去看上位者的神情。
梁江兩家聯合，淑妃與三皇子肯定是一萬個不願意的，皇帝的眼神中隱隱也能看出些不高興。
太子……他看到太子時，心底頓時“咯噔”了一聲。
太子城府深重，自十五歲後，他這個太傅也鮮少能看出太子的真實想法。
未想到現在太子的神色竟然可怕得嚇人！
梁江聯姻，對於太子奪位來說分明是好事，太子為何如此生氣？
江舒窈也想到了這一點，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她腦中回閃著燕桁的神情，總感覺今日的太子很奇怪。
不會被人調包了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此時再去想方才那個女子暗衛，突然間臉色變得煞白起來。
“舒窈，你怎麽了？”
許白英在一邊陪葉氏和她站著，見她臉色不好看，連忙關切問道。
燕姝今日也在，她自方才起就一直關注著江舒窈，現在連忙出聲問：“永明郡主可是身體不適？快賜座！”
江舒窈此時的麵色白得嚇人，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癱軟在椅子上後，也隻是輕聲回話：“謝長公主恩典，臣女隻是突然乏力，並無大礙。”
她除了臉色不好，倒沒有其他異樣，況且今日折騰了一天，許多貴女身嬌體弱，麵色也都不是很好。
燕姝雖然擔心，但現在所有人都忍耐著擠在大殿中，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江舒窈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不可抑製地輕微顫抖著。
就在方才，她腦中那層迷迷糊糊的紗突然破了。
今日那個女暗衛，不正是當日淨雲寺中李偃珩派給她的丫鬟翠桃嗎！
那暗衛雖然蒙著臉，可耳垂下與翠桃一樣，都有顆極細小的痣。
若非翠桃做過她的丫鬟，她也是看不出來的。
燕桁、李偃珩……永遠不摘的銀色麵具、李偃珩身上掉出的太子物件、兩人興奮時相同的撥動扳指的習性……
難怪太子麵對自己時的態度有些特別又奇怪。
一瞬間，所有的謎題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江舒窈抖著嘴唇，拚盡全力才抑製住自己去看燕桁的眼睛。
李偃珩，你騙得我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