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臣婦今日為公主帶了些香做禮物,殿下聞到的應是臣婦身上沾染了一點香的氣息。”
燕桁湊得極近,江舒窈卻不敢往後退一步。
她心髒怦怦跳著,放輕了聲音回答,心中隻在想太子殿下為何湊得這樣近?乃至她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深沉的烏檀木香。
燕桁聞言輕輕一笑,白玉般的臉上宛若雪山融化,綻放出一點清淺的雪蓮花的色澤。
“隻有給皇妹的,沒有給孤的嗎?”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江舒窈局促的樣子,手指按著腰間配飾細細摩挲,周身陰鬱深沉的氣息消散了不少,顯露出幾分矜貴與清冷。
見燕桁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發難拔刀,江舒窈暫且鬆了口氣,神色變得自如了幾分。
她長長的鴉羽似的眼睫輕輕顫動,在白皙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粉若花瓣的唇微微張了又合,最後咽了一下嗓子,大著膽子對燕桁說。
“因為今日臣婦本是直接上長公主府求見,未曾料到長公主竟在殿下府中,因此臣婦隻備了長公主的那份香禮。”
她這話說得大膽且有些失禮,就差直言“這是給你妹妹的你別搶”了。
燕桁聽了反而哈哈大笑,他一個回旋坐回圈椅中,單腿屈起,手肘支在膝上,撐著那線條優雅的下頜線,從嘴裏溢出微不可聞的輕笑聲。
“把香打開給孤單看看。”
江舒窈聞言有一瞬間的遲疑,太子如今應有二十來歲了,莫非今日在此還真要同自己的妹妹搶東西嗎?
誰知她這一猶豫,不知怎麽戳到了燕桁的逆鱗,他臉上笑意不減,眼中的溫度卻極快地褪了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讓她血濺三尺。
江舒窈一個激靈,趕緊將彩杏手中拎著的精致錦盒接了過來,親自呈到了燕桁麵前的茶幾上。
“都在這裏了,請太子殿下過目。”
她雙手**,正要退開兩步站在一邊,燕桁又不怒自威地瞥了她一眼。
“給孤拆了。”
兩旁的內侍動也不動,江舒窈隻得自己伸出手指,去拈起錦盒上紮好的絹花。
那絹花包得繁複。她一層一層地拆著。思緒突然打了個盹兒,
自己中了那個秘藥後,不是也忘了太子嗎?難道她既心悅李偃珩,又心悅當朝儲君?
同時喜歡兩個男人?!
江舒窈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到了,手中不由得頓了一下。
燕桁看到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令人不寒而栗,嚇得她趕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再也不敢出神。
待到包裝拆完,江舒窈將錦盒蓋子揭開,露出盒中靜靜躺著的四盒香。這次的香乃是秋娘子加急研製的新品,還未來得及售賣。
江舒窈為了借長公主的手在上層權貴間宣傳馥蘭堂,這才將未出售的新品拿了過來。
哪知眼下看來是要被太子截胡了,長公主為何還沒有來?
她烏溜溜的眼睛不住地向門口瞟著,隻覺得度秒如年,分外煎熬,
正這般想著,廳外就傳來了燕姝愉悅的笑聲。
“我來遲了,舒窈可是等久了。”
燕姝著一身茜紅宮製裙裝,另披了一件羽緞披肩,烏發高高豎起,帶著如雲的侍女跨入了門檻。
她見到燕桁也在,不禁愣了一下,隨即斂了神色“咯咯”笑起來。
“哎呀,皇兄還走在我前頭來了,我就說怎麽隻去淨了手,再回來就沒見著你了。”
她走到燕桁身側看到幾上的香盒,眼前一亮,欣喜問道。
“這是什麽?是舒窈給我的禮物嗎?”
她笑著用塗著鮮紅丹蔻的手指捏起一個精巧的貝母小香盒,隻感覺這氣味分外好聞。
“臣婦見過長公主殿下。”
江舒窈見到燕姝,仿佛在這偌大的太子府飄**時,終於抓住了一根浮木,語氣都帶上了歡欣。
“這是臣婦新得的一味香,聞起來很是雅致,臣婦覺得和公主十分相配,今日本打算直接送至公主府的,聽聞長公主在太子府上,便一同拿了來,方才已呈給太子殿下了。”
她趕緊把拆禮物的鍋甩到燕桁頭上,燕桁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並未說什麽。
“相配?你這是竹香,我看皇妹成日裏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還從未見過哪根竹子是這樣的。”
江舒窈自重生後見到太子以來,還是頭一回聽他說這樣長的一段話,竟然是故意打趣自己的妹妹,想來他倆一母同胞的感情非比尋常。
燕姝也未曾想到燕桁會這樣說,一向雍容大氣的長公主在太子府的前廳中跳了跳腳,嬌怒道。
“皇兄你就會編排我,我是愛打扮了些,可我何時招蜂引蝶啦?我引的都是舒窈這樣的珍寶!”
她說完便過來扯著江舒窈的衣袖晃了晃,誇讚道。
“舒窈你真好,有了這等好東西,頭一個便想著我,今日這四盒香我都要帶走,一盒都不留給皇兄!”
“誰會同你爭這點東西不成?你若真喜歡,馬上整個京城的製香師都得被太後召去,不分日夜地把你這輩子用的香都做出來。”
燕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很是無語。
燕姝聽了又是一陣活潑的鬧騰,江舒窈正捂嘴在一旁笑,一內侍急匆匆地進來,附耳小聲在燕桁耳邊說了幾句話,燕桁的眼神立刻冷戾了下來。
他不再與燕姝拌嘴,起身抽出身側侍衛的佩劍便大步向門外跨去。
“皇兄你去哪兒?”
燕姝笑容一滯,蹙眉叫了他一聲,燕桁逆著光轉過頭來,麵若修羅,眼中翻湧著無盡的殺意。
“皇妹且同世子妃自便,孤去殺人。”
他將殺人說得如同喝水吃飯一般簡單,擱下話便大步走了。
剛才還雀躍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了,燕姝臉上笑意未變,似乎已經習慣了燕桁這樣子。
她重新拉過江舒窈的手讓她坐下。
“太子殿下可是有事,不若臣婦先行告退吧。”
江舒窈剛才就被燕桁抽劍的樣子嚇了一跳,此時她麵色猶豫,坐如針氈。
總感覺這太子府都變得陰森了起來。
“無事,皇兄日理萬機,不用管他。”
燕姝把茶幾上的小盒子端在身前,抬頭問她。
“你這是找的哪家的香?這香味好奇特,我從未聞過將竹香做得的這般清新淡雅,又餘味悠長的。”
她將話頭重新引到了香料上,江舒窈定了定神,這才勉強露出笑容。
“長公主殿下謬讚了,其實這是臣婦名下新開的一間香鋪貨品,製香師傅頗有些奇才,這香能得公主的誇讚,臣婦也感到榮有餘焉。”
燕姝是通透之人,頓時聞弦音知雅意,明白了江舒窈今日來尋她的目的。
她沒有半分被利用的不悅,反而目露喜色。
“那可太好了!你這香可還有多的?不若改日我來辦個品香會,讓那些個沒見過世麵的都來見見你這奇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