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永明,”太後拿起這隻看起來就非凡物的鐲子,往江舒窈手腕上套去,“哀家瞧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這鐲子適合你。”

“太後娘娘,這太貴重了……”

江舒窈還想推辭,太後卻按住了她的手:“好孩子,收著吧,哀家老了,這等清麗的東西,還是你們年輕人合適。”

隻見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哀愁,隨即又笑道:“你那對龍鳳胎確實可愛,今日晚了,有機會一定要來哀家這裏,讓哀家好好瞧瞧。”

“是,那兩個皮猴兒,待臣女回去後再教教他們規矩,就帶來陪您。”

江舒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腕間手鐲,一片溫潤,果然是極品玉料。

她估摸著時間不早了,宴會也該結束了,便準備起身告辭。

怎料齊嬤嬤又上前一步。

“娘娘,該吃藥了。”

齊嬤嬤一提醒,太後頓時拍了拍腦袋。

“瞧哀家的記性,今晚的藥還未喝,哀家且去喝藥,永明你在此坐坐,哀家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她和顏悅色的,江舒窈隻得再坐定了等候。

齊嬤嬤扶著太後走了,江舒窈坐在榻上沉思,不知太後為何如此喜愛她,莫非是因為孩子們?

皇室下一代的皇孫們還一個沒有,恐怕太後身體不好,看到兩個孩子,一時傷感了。

有宮女進來揭開香爐蓋子撥灰,江舒窈沉靜地坐在榻上,不敢放鬆儀態,隻好無聊地轉著手上的鐲子看。

過了好半天,她覺得自己眼皮子都開始有些打架了,太後卻還沒回來。

喝藥需要這麽久嗎?

江舒窈不禁疑惑,她想起身,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四肢綿軟無力,居然無法站起來。

有問題!

自己未在太後宮內吃喝一口,問題隻可能出在……

江舒窈的目光移向屋內的香爐。

青煙嫋嫋升起,她此時刻意去聞,這才聞到原本的百合香中參雜了一味十分突兀的氣味。

迷香!

好在江舒窈身上帶的藥不少,她使勁向地上倒去,腕上的鐲子磕在地上,頓時碎得四分五裂。

碎片紮入白皙的手腕中,江舒窈被痛楚激得清醒了一些,連忙費力地掏出荷包中的醒神藥丸,給自己吞了下去。

屋外,等候多時的太後扶著齊嬤嬤,眼神晦暗。

“娘娘,這聲音……恐怕藥效已經發作了。”

見太後凝神不動,齊嬤嬤小心翼翼提醒道。

太後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緩緩開口:“芳華,你看這,哀家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要幫著那孽障做這等醜事。”

她溝壑縱橫的臉上滑下兩行清淚。

“可憐這孩子了,為哀家誕了兩個皇孫孫女,卻還要受這種苦。”

齊嬤嬤見太後流淚,也跟著哽咽。

“娘娘想開些,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數,她此番去了,江家會得到美事的。”

“罷了,”太後哀歎一聲,吩咐道,“去吧,告訴那孽障,哀家這處已妥當了。”

旁邊立著的宮女立刻諱莫如深地低頭退走了,宮人們正準備入內打掃,怎料房間門突然被推開,江舒窈好端端地站著走了出來。

太後頓時驚得站都站不穩了。

“你!你怎麽……”

她抖著手指向江舒窈,江舒窈露出一抹恨笑。

“不知臣女犯了何事,竟招得太後如此精心演了一場戲!”

太後臉上的哀愁褪去,露出獨屬於上位者的狠戾。

“永明,你哪來這些廢話,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今日哀家要你如何,你便隻能如何!”

江舒窈隻覺得自己四麵楚歌,被群狼環飼。

她無心與太後辯駁,眼中冒出些紫色的光,一心推開身前阻攔的宮人,跌跌撞撞地往宮外逃去。

“快!快給哀家攔住她!”

太後衰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江舒窈施展如意術一路暢通無阻,待到出了宮門,迎麵突然竄出一個打扮不倫不類的女人,朝她灑出一把藥粉。

江舒窈心中一驚,即刻閉氣,卻已經晚了。

腦中的混沌又湧了上來,江舒窈直直倒在地上,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她已經全然失去了知覺。

遠處奔來幾人將江舒窈扛起來帶走。

太後在後麵瞧見這一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

好冷……好痛……

江舒窈蘇醒的第一反應,就是手腕和後腦勺難以言喻的痛楚。

她不是在太後宮中嗎?這是怎麽了?

短暫的混沌過後,江舒窈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

這是哪裏!

看著周圍陰濕黑暗的環境,牆壁上黑褐色似血跡般的物資,江舒窈費力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太後為什麽要把她迷暈?

捂著疼痛難忍的頭,江舒窈痛苦地思考著。

她與太後素未謀麵,這是第一次見麵,難道就因為她生了燕桁的孩子?

不對!

江舒窈想到自己暈倒前看見的那個不倫不類的女人。

她身上的裝束,分明有些像九夷族以前的族飾。

是皇帝身邊那個九夷族人!

皇帝連同太後設了這個局,目的隻是為了將她抓起來!

江舒窈渾身的血一下子近乎冷到凝固。

她落入了皇帝手中,就算燕桁想救她,恐怕都不一定能成功。

正想著,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腳步聲,在空****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瘮人。

一點光暈慢慢靠近,江舒窈這才看清,來人頭戴黑紗帽,腰間配著魚鱗鉤刀。

“陸統領。”

她雙眼沉靜如潭水,看著陸巡端著燈盞走來,靜靜開口道。

陸巡看著陰暗光線下仍舊白得發光的江舒窈,眼中閃過一抹狠戾。

“永明郡主。”

他勾起薄唇,用燈盞點燃牆上的火把。

待到火把燃起,空中彌漫起刺鼻的桐油味,江舒窈這才看清,自己哪裏是在什麽房間。

她分明是被關進了一座地牢!

“我一介女流,怎麽還驚動了皇城司?”

按捺住心底的憤怒,江舒窈平靜地看向陸巡。

陸巡輕笑一聲:“永明郡主自己最清楚,為何會在這裏。”

他打了個響指,不知從哪裏躥出幾個皇城司衛,推來一個裝滿器具的木輪箱子。

“說吧,你的如意術到什麽程度了?”

冰涼的語調仿佛蛇的嘶聲,江舒窈一眼望去,隻看見陸巡的眼眸裏滿是陰冷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