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統領,如意術是什麽東西?你在說什麽,我不懂。”
地牢內彌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感,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江舒窈抿著嘴,與陸巡隔著鐵欄杆遙遙相望。
彼此的眼眸中,全是深沉的對抗。
“嗬!”
陸巡沉甸甸地盯著江舒窈半晌,冷笑一聲,陰測測道:“來人,去把永明郡主請上刑架。”
身側的皇城司衛們麵孔隱藏在陰影裏,一聲不吭地上前解開地牢欄杆的鐵鎖。
江舒窈的臉色微不可察地白了白。
“陸統領,我好歹是郡主,你怎麽敢直接用刑!”
微弱的火光隨著吹入地下的陰風搖曳,陸巡逆光背手站立,勾起薄唇笑道:“雷霆雨露,均是天恩,郡主自己應該明白,不是在下敢對你用刑,而是……”
他的瞳孔直勾勾地盯住江舒窈,如蛇類盯住了獵物。
“郡主您現在,已經是死人了,既然是死人,那當然做什麽都可以了……”
冷風吹過,江舒窈瞬間毛骨悚然。
她低估了皇帝的殘暴程度。
他為了九夷族的秘密,居然敢直接截攔臣子之女,異姓郡主,對外聲稱她已死亡!
那江家呢?
她攥緊了手,背後滲出一背的冷汗。
父兄不會信的,就算是她死了,也一定會要求見到屍首。
若是皇帝一味搪塞他們,父兄會不會衝動之下做出衝撞之舉……
江舒窈沒有把握。
皇城司衛開了門,一左一右向江舒窈走來。
許是怕她施展如意術,除了陸巡,地牢裏的所有人眼前都蒙上了一層輕薄黑紗眼罩。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避開了,不與江舒窈產生視線交際。
皇城司防範得滴水不漏,她沒辦法用如意術逃跑。
“別碰我!我自己走。”
眼看陌生男人就要碰到自己,江舒窈擰起柳眉,冷厲地嗬斥。
她與燕桁相處久了,此時舉止投足之間,居然帶上了與燕桁如出一轍的上位者威壓。
刀口舔血的皇城司衛也被震住了。
陸巡皺眉看著牢房裏的女人,蔑笑了一下,揮揮手:“罷了,讓她自己走吧。”
“反正待會上刑架時……嗬!”
他陰冷地笑了笑,江舒窈自知現在無力抵抗,幹脆順從地走出牢房,暗自積蓄力量。
皇城司衛押著她穿過長長的地牢,這裏不知是何處的牢房,關押著什麽人,江舒窈一路慢慢走過去,有意留心身旁的牢房,所有關在牢房裏的人都看不出麵目身份,全都是被施加重刑後,奄奄一息的模樣。
“郡主感覺很新奇吧?”
陸巡在後麵背著手,慢慢踱步。
“這座地牢,很不錯,還得感謝太子殿下,這一切,都是他統領皇城司時設立的啊。”
江舒窈頓了頓腳步。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直接了當地當著她的麵道出了李偃珩和燕桁的身份。
“殿下不是你這種陰狠之輩。”
她冷著臉,朝陸巡遞去輕視的目光。
陸巡冷笑一聲,顯然有些動怒,他放快了腳步,直接上前抓住江舒窈的肩膀,將她甩進一個空曠的房間。
“上刑架!”
陸巡冷厲吩咐,看向江舒窈的目光多了一點狠毒的仇恨。
“真是不巧,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被拿來和李偃珩比。”
皇城司衛抓住江舒窈的手腳,把她牢牢掛在了房間中血跡幹涸的木架上。
冰冷沉重的鎖鏈,一圈圈壓上她細弱的手腕。
“陸巡,”江舒窈目光澄澈地看著麵前的紫衣男人,“助紂為虐,不會有好下場的。”
“郡主倒是口齒伶俐,那就先從你的嘴開始吧。”
陸巡目光沉了下來,從推過來的木車上取下一個沾著血跡的手掌樣子的工具。
“這是木佛手,打在人臉上,木頭撞著頭骨,聲音十分美妙。”
見他有所動作,皇城司衛們都退到了身後。
木巡甩著木佛手上前,江舒窈咬緊牙關,狠狠盯著他。
“啪!”
一聲清脆的擊打聲響起,江舒窈的臉被打得側到一邊,細嫩白皙的臉頰頓時添了個紅印子。
“統領,您不審訊嗎?”
陸巡身後一直不吭聲的皇城司衛走出一人,小心翼翼提醒道。
“多嘴!”陸巡滿臉興奮,一腳將他踹開,轉過身重新看向江舒窈。
美人受傷,烏發淩亂散下,沒入幽深的溝壑中,自有一股淩虐的美感。
“又不會把人打死,先打一頓,待會嘴才不會這麽硬。”
他陰險地笑著,揮舞著木佛手就要再次打上江舒窈的臉。
“皇上駕到——!”
尖利的嗓音從遠處飄來,陸巡手上動作一頓,回身跪倒在地。
“參見陛下。”
明黃色的身影,從遠處的陰影下緩緩走近。
江舒窈在刑架上立著身體,和皇帝那雙蒼老的眼睛遙遙相對。
她沒有說話。
“起來吧。”
惠武帝隨意抬手,目光自從走近後,就沒從江舒窈身上移開過。
身後跟著的內侍們抬上來一個縫著金色軟墊的椅子,退下去時,其中一個半側臉瞥了江舒窈一眼。
是鍾公公!
江舒窈不動聲色地垂下目光。
“陛下,我江家世代忠良,鎮守苦寒之地,乃至人丁稀落。難道如今您就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我們嗎?”
惠武帝身上的龍威壓得人喘不過氣,他眯著眼轉動手上的透綠翡翠佛珠,沉聲道。
“永明,朕隻問你一件事。”
江舒窈抬頭看他,一旁的皇城司衛如臨大敵,隨時準備著阻斷她與惠武帝的視線。
江舒窈的半張臉已經高高腫起,她不顧嘴角扯痛,冷笑一聲。
“我不知道什麽如意術。”
皇帝與她,走到如今這一步,已是圖窮匕見。
惠武帝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他沉吟不語,半晌突然開口。
“當年你母親也是這麽倔強。”
江舒窈垂下不動的手臂猛地動彈了一下。
她不言不語,目光如炬般射向惠武帝,惠武帝見她如此,頓時“哈哈”大笑。
“她對明嫿倒是姐妹情深,寧死也不願透露任何她的消息,可你母親到死都不知道……”
他充滿威嚴的臉上露出一張陰狠的神情。
“毒死你母親的藥,是明嫿假死前留給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