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燕桁這邊也好不到哪裏去,鑽心蠱雖然名字帶著心,實際卻潛藏在他的頭部。

江舒窈剛一呼痛,他心神一震,緊接著自己的頭部也傳來了前所未有的痛楚。

“殿下!郡主!一定要忍住!”

藥穀子一直密切觀察著兩人的體態神情,見他們有虛頹之相,連忙大喝一聲,振奮他們的心神。

“這蠱蟲已經開始離體,隻要挺過最後最為艱險的一段,你們體內興風作浪的東西就再也不會有了!”

江舒窈幾乎聽不見藥穀子的聲音了。

太痛了……即便是“悔相見”發作得最厲害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痛過!

恍惚間,她麵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美貌的婦人,對著她溫柔地笑著。

“娘……”

汗水濡濕了鬢發,江舒窈眼神渙散,對著麵前的虛空緩緩念道。

“不好,郡主的蠱蟲太過霸道,她出現了幻象!”

藥穀子眼神一凝,隨即再次提高聲音喝道:“郡主!挺住!蠱蟲已經爬到肩上了!”

燕桁雙眼血紅,眼前一會是現實裏空曠的房間,一會又變換成了自己曾經殺過的屍山血海。

聽到藥穀子的呼喊,他額角青筋迸起,硬生生拉回了神智,往後摸索著捏住了江舒窈冰冷汗濕的指尖。

“杳……杳杳。”

牙齒“咯咯”打著顫,燕桁從喉間擠出低吼。

“回神!杳杳!”

他的聲音已經不像是人的吼聲。

江舒窈仍舊對著空氣喃喃有詞。

“郡主痛到了極致,身體為了保護她,自發地讓她陷入了幻象,這不行!”

藥穀子沒想到江舒窈體內的這個蠱如此厲害,他對著江舒窈又掐又打,江舒窈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杳杳!想想鳴珂!鏘玉!”

燕桁眼中冰火交加,奮力吼道。

江舒窈的指尖一震,似乎有了反應。

“繼續說!郡主有清醒跡象了!”

藥穀子大喜。

燕桁死死盯著牆壁,一句句開始述說他們的往事。

“最初我在成安侯府殺人,被你撞見,沒想到你不但不躲,反而找上前來要我幫你。”

“後來你忘了我,我知曉你是因為中了秘藥,很是歡喜,但那時的我被惠武帝控製,隻能以李偃珩的身份做盡肮髒之事,我不敢碰你,因為我是沒有未來的人。”

“直到你被九夷族抓走,我知曉你有了身孕,這才發覺你竟然獨自默默承受了這麽多,自那時起,我便發誓,要踏平這時間一切阻礙我們的人,要將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彌補給你。”

“杳杳……如今我有能力了,你和孩子我都能保護,你快醒來,我們還有那麽多事沒有做過,那麽多地方沒有去過。”

“我還有那麽多愛你的話,沒有對你說……”

縮在一旁不吭聲的無為道人驚訝地發現,一直以來陰沉狠戾的燕桁,此時竟然紅著眼流下了眼淚。

“郡主!郡主快清醒了!”

藥穀子沉浸在燕桁的深情裏,直到藥童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欣喜地發現江舒窈停了念叨,眼中閃過痛苦掙紮的神色。

“杳杳!我們會帶著珂兒與玉兒,一起走遍大寰美好之處!”

燕桁繼續顫抖著嗓音說著,緊接著,房間裏響起了江舒窈哽咽的聲音。

“好,我們會一起去的……”

“郡主醒了!”

藥穀子連忙給江舒窈嘴裏塞進一塊參片。

“快含著,蠱蟲已經爬到手臂上,馬上就要出體了!”

兩人精神一振,於是不再說話,奮力抵抗著體內噬骨的痛。

藥穀子挽起兩人衣袖,駭人的一幕出現了。

江舒窈與燕桁的胳膊上各有一條青色的印跡從領口蜿蜒到手肘處,還在緩慢地向手心處蔓延。

“玥兒你看,這是蠱蟲爬過的地方,毒性霸道,體內血肉變成了青紫色。”

藥穀子借著這不可多得的機會,聚精會神地為小徒弟上課。

隻見皮膚下駭人地鼓起一塊,有什麽東西在緩緩爬行。

“出來了!出來了!”

隨著玥兒的呼聲,藥穀子凝神屏息地瞧著兩條蠱蟲分別從兩人手腕上割開的傷口處爬了出來,朝著彼此的傷口前行。

就是現在!

藥穀子捏著兩個罐子,眼疾手快地將蠱蟲夾入罐中,而後將除蠱粉傾瀉而下。

“噗。”“噗。”

兩聲極輕的聲音自罐中響起,江舒窈與燕桁隻感覺渾身一輕,脫力地向後倒去,靠在了一起。

“結束了?”

“結束了!”

藥穀子喜笑顏開地將罐子封好遞給小藥童,上前給兩人的傷口撒止血粉。

“恭喜殿下,賀喜郡主,體內大患已除啊!”

他摸了摸兩人的脈相:“體內還有餘毒,我再開兩副湯藥,喝下去後包準蠱毒全無,身體康健更甚以往!”

手腳上的繩索被解開,燕桁立刻反身將江舒窈緊緊箍在懷中。

“杳杳……杳杳。”

江舒窈更是淚盈於睫。

終於……她與燕桁中間唯一的阻礙終於也被清理了。

顧不得屋內還有人,燕桁在江舒窈的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慶賀他們,終於獲得了新生。

“咳咳……”

見兩人難分難舍,甚至還有更加靠近的趨勢,藥穀子用拳頭抵著嘴輕咳兩聲,另一隻手捂著小藥童的眼睛,露出一條縫給她瞧著。

江舒窈臉皮薄,立刻從燕桁懷裏跳了出來。

“多謝穀主了,穀主救命之恩,我永世難忘。”

她朝藥穀子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藥穀子趕緊虛虛攙扶起她。

“郡主言重了,”他笑眯眯地撫了撫胡子,“這等情形,我這輩子也是第一次遇見啊,恐怕再難遇到這般凶險離奇的病症了,我也要感謝太子殿下與郡主才是。”

小藥童也在一旁奶聲奶氣道:“師父,我也看會了,若以後再遇到相似病症,就有參照了。”

“哈哈哈,這孩子!”藥穀子高興地摸了摸小藥童的頭。

“多謝穀主,原本應當重謝穀主的,隻是如今京城形勢不好,孤想請穀主再多留一些時日,現在離開,唯恐被有心人盯上。”

燕桁也上前道謝,除了道謝,他還有其他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