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剛放下的手又抬了起來。

店裏的侍女侍衛早就衝了出來,拉人的拉人,安撫的安撫。

客人們受了些驚嚇,倒是沒受傷,很快就被安排著散了。

月娘親自出來站在絡腮胡麵前,依舊一臉笑意。

“哎喲,客人可別摔傷了手,勞煩問下是什麽事情找我們馥蘭堂呢?”

絡腮胡氣勢洶洶地朝周圍圍觀人群大聲道。

“大夥都別來這家黑心鋪子買香粉了,一盒香不便宜,我媳婦用了後,臉上起了好些紅疹子,如今流膿生瘡,都要爛了!”

他說著便拉過身旁蒙著臉的女子,一把扯下了她的頭巾。

“啊!”

圍觀人群不禁發出驚呼聲。

“娘!好可怕!”

隻見那女子滿頭滿臉的紅色疹子,看起來似乎極癢,已經撓破了皮,滲出些血來。

“這是用了馥蘭堂的香?我不買了,我要退貨!”

有剛才買了香的人見狀,連忙嚷著要退貨。

“我也退!我也退!”

月娘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不過很快便穩定了下來。

“這位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呢?咱們的香粉都是古法高溫烘製的,也賣了這麽些時日了,若有問題,不該單單隻您夫人一人呀。”

她又大聲向急著退貨的人群喊道。

“客人們稍安勿躁,馬上咱們有專門的人來負責退貨了,大家別擠,先站好,所有要退的人我們都給退。”

那絡腮胡滿身酒氣,也不講道理,又是一棍子敲在烏木貨架上。

“老子不聽,反正媳婦就是抹了這香粉就出事了,你們不給個說法給個賠償,老子就把你們店都敲爛。”

他一使眼色,身後跟著的一群人便又開始打砸起來,侍衛們攔也攔不住,一時間香粉盒子碎了一地,滿室都是濃鬱的香味。

江舒窈皺眉看了片刻,正要下馬車入內,突然街另一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她側臉一瞧,深紫蟒袍、佩魚鱗鉤刀,為首的正是覆著銀麵的李偃珩,正騎著他那匹四蹄雪白的烏黑大馬,迎著滿街懼怕的目光奔騰而來。

“何事喧嘩?”

他居高臨下地坐在馬上,隻瞟了一眼停在馥蘭堂對麵的馬車,便轉頭向著馥蘭堂中發問。

江舒窈知道他看見自己了,她心底不知為何便鬆了一口氣。

仿佛看到了李偃珩,便有了依仗。

那打砸的一群人原本滿臉暴戾,待看到一群皇城司衛後,突然就如閹雞般怏了下來。

沒人敢說話,隻有絡腮胡打著膽子上前小心翼翼道。

“啟稟皇城司老爺,小人的媳婦用了這鋪子的粉爛了臉,小人正要個說法呢,並不是隨意打砸。”

李偃珩聽完垂眼看著他,低笑一聲。

“要說法?聚集烏合之眾,打砸搶摔,耽誤人家正常做生意,這可不合法典。”

他漠然收回視線,往後一揮手。

“行為詭異,不合常理,帶回去審。”

“啊?官爺!官爺!這不對啊!”

絡腮胡哪想到自己居然能被皇城司盯上,他滿是橫肉的臉上再也不敢露出一絲匪氣,轉而低聲下氣地哀求起來。

“官爺,我媳婦的臉這樣了,怎麽還把我們抓起來呢?這說不過去啊。”

可惜李偃珩並不聽他辯解,身後“唰唰”下馬好幾人,握著魚鱗鉤刀便將這群好事之徒都押著出了長安街。

他牽起韁繩往江舒窈的馬車看了一眼,隻留下一個俊朗英挺的側臉,便頭也不回地縱馬而去。

月娘見一場鬧劇消弭於無形,趕緊拍了拍胸口,又張羅著鋪子重新營業,隻是方才要退貨的人還是排了長隊,被那絡腮胡一鬧,生意到底是受了影響。

“小姐,大爺可真是及時雨啊,幫了我們大忙了!”

彩杏剛才都要急死了,眼見李偃珩來後將那一群氓流帶走,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江舒窈放下了轎簾,默默吐了口氣。

若李偃珩不來,此事確實沒這麽快了結,起碼鋪子還要被砸爛不少。

眼下人雖被帶走了,鋪子的口碑卻被破壞了,這對新開的鋪子來說是致命的,還得想想辦法化解這場危機。

江舒窈回到府裏思忖片刻後,就讓昭月給月娘帶了一封信,讓她先穩住局麵,剩下的自己查清楚後再想辦法。

知道今晚李承楷在秦婉房內宿下後,江舒窈早早便關上了房門。

佯裝傷心入睡,實則是迫不及待地讓昭雪帶她去了李偃珩的院裏。

李偃珩這幾日還是忙碌,不過到底是能夠回院睡覺了。

江舒窈推門而入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李偃珩正坐在桌前提筷斟飲,桌上擺著四五道精致菜肴。

“李司長還未用晚飯麽?”

她迎著李偃珩的目光走到桌邊坐下,為他一飲而盡的空盞裏又注入茶水。

“就知你會來,要一起吃一點嗎?”

李偃珩抬眼朝她看來,目中露出點點笑意。

“多謝,我晚間已用過飯了。”

江舒窈搖了搖頭,她見李偃珩放下筷子,不禁問道。

“你不吃了嗎?”

李偃珩點了點頭,江舒窈看了看桌上的盤子,是侯府廚房的菜色,也就一盤燒魚被動了半條,剩下的都隻略微動了丁點兒。

鬼使神差的,她就覺得是菜色不合胃口,嘴巴不受控製地蹦出一句:“是菜不合胃口吧?不若我為李司長煮碗麵?”

話音一落,李偃珩詫異地看向她。

江舒窈恨不得縫住自己的嘴巴,這都說的是什麽話!李偃珩何等矜貴人物,怎會大晚上吃麵條。

“你會做飯?”

沒想到李偃珩似乎有些好奇,饒有興致地抱臂撫著下巴問道。

“會一些。”

江舒窈隻好僵硬地笑著回答他,不會真讓她去做吧,大晚上廚房也有下人的,這樣不就暴露了嗎。

“甚好,我院內有小廚房,既然你主動請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李偃珩極快地用話套住了她,江舒窈微微皺著眉,怎麽總感覺這廝麵無表情下藏著笑意呢。

“好吧,我許久未下廚,手藝估計生疏了,勞煩李司長久等了。”

她不情不願地慢慢向門外挪動,未想到李偃珩也跟了上來。

“今日事多,為節省時間,我與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