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院的刑殿,在內,執掌刑罰,靈院戒律的守護者。
對外,則是靈院的尖刀,任何對靈院的挑釁、冒犯、無視等等,皆由刑殿出手,威懾四方。
這樣的刑殿,威嚴太重,因而曆代執掌刑殿者,在靈院中,無不享有著崇高的威望。
徐百川,大概是靈院曆史上,第一個,被迫交出掌印的刑殿執掌者。
單此一點,便可成為徐百川人生中最大的汙點,亦讓他有無盡殺意埋藏在心中,然則,也隻能埋在心中。
而今天的刑殿,也以往變得也大為不同了。
曾經的刑殿,何等的威嚴,刑殿中的人出走在外,皆仿佛是高人一等。
今天,刑殿上下,死氣沉沉不說,太多刑殿的人,都有一份恐懼。
徐百川交出了刑殿掌印,由安道全接過,盡管這並不代表著安道全就是以後的刑殿執掌者,至少從今天起,刑殿易主,刑殿上下的眾多人,難免會心生恐慌。
而在安道全接過刑殿掌印的瞬間,便開始由上而下進行起調查。
刑殿數十人私自外出,截殺靈院學子,這件事情,怎可能會因為徐百川交出掌印,這些人被拿下而結束了?
這便是刑殿眾多人心有恐懼的原因所在!
心不正,身便難正,自難穩如泰山。
對於這些,哪怕知曉安道全是在極力的清除著他徐百川在刑殿,乃至在整個靈院中的影響力,徐百川也不曾多說一句話。
成王敗寇,這次輸了,徐百川無話可說,也無力去改變當下這個結果。
刑殿數十人,原原本本的呈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即使他徐百川巧舌如簧,也無從辯解。
這空空曠曠的大殿,曾經威嚴厚重,今天冷冷清清,仿佛在無聲的嘲笑著什麽。
不過還好,並未一敗塗地,或者說,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和時間。
這次失利也隻是暫時的,唐澤始終還是罪子,而他自己,也還是靈院的大長老,他有的是辦法讓唐澤發瘋,到那時,別說這刑殿之主的位置要物歸原主,靈院之主的位置,也是他徐百川囊中之物。
現在,就暫時讓你們先得意些時間,咱們啊,拭目以待!
蕭洛圖踏步走進大殿,看向依舊端坐在寶座上,氣勢淩人的徐百川,以及其神色中的自信。
“徐長老好氣度!”
蕭洛圖微微一笑,誠心的道了一聲。
是的,誠心!
就氣度而已,徐百川這位大儒,的確不輸他人。
而今都敗到這種地步了,自信依然在,氣勢依然在,不得不說,能在南臨靈院眾多頂尖強者中脫穎而出,絕非是運氣和僥幸。
他的這個誠心,落在徐百川這裏,便是諷刺了。
徐百川淡漠道:“如果你是來看老夫笑話的,恐怕你要失望了。”
蕭洛圖笑著說道:“難道現在,徐長老還不夠狼狽嗎?”
徐百川臉色平靜如故,道:“是與非,對與錯,未來自會定論,屆時,也自會給老夫一個公道,如今之事,不過爾爾!”
蕭洛圖道:“徐長老說的真是輕巧,刑殿之人,截殺靈院學子,還是我人界的絕代天驕,這個事情,已經傳遍整個人界,事不過爾爾?徐長老,你想不想知道,世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徐百川道:“瀆職失察之罪,老夫無話可說。”
換言之,其他的,他一概不知情。
蕭洛圖當然不感到奇怪,哪怕證據確鑿,徐百川都不會認罪,更不要說,還有轉圜的餘地在。
他今天過來,自然也不是逼徐百川認罪,那不現實,他隻是要讓徐百川知道,人世間最基本的道理是什麽。
“刑殿,為靈院之守護,守護靈院,守護靈院眾學子,而今居然發生了,刑殿之人截殺靈院學子之事,整座靈院,都因此而蒙羞,這是永遠都無法抹掉的汙點和恥辱。”
徐百川神色依然不變,就這樣一番話,便想破了他的心境,如果蕭洛圖真這樣想,就實在太天真了。
蕭洛圖當然不會這麽天真,他淡笑了聲,道:“先前進來的時候,看到徐長老你依舊氣勢不改,自信滿滿,容我猜想一下,徐長老為何還有這般自信。”
“其一,唐澤師弟始終都是罪子,不論他天賦如何絕代,他罪子的身份都會限製住他,世人,當然也包括你在內,都可以肆無忌憚的用這個身份來攻擊他,然後,能夠得到大多數的同情和支持,而不管你們怎麽做,都能得到諒解,進而無事,所以徐長老覺得,未來機會還有無數,對吧?”
徐百川淡然一笑,似乎是蕭洛圖的話提醒了他。
蕭洛圖笑容依舊在,並且越發平和:“這幾天,徐長老被困在刑殿中,想必還不知道,此次我們外出執行任務中,唐澤師弟斬殺了一位神界皇子,而且,還身負絕代之姿。”
徐百川的笑容,逐漸在收斂。
絕代天驕,還是神界皇子,如此貴重身份,卻被唐澤所斬殺,個中的意義有多大,以徐百川的身份,太清楚不過。
縱然不能功過相抵,如此一樁天大的功績,也足以讓唐澤在人世間中,得到更多的自如。
這樣一份自如在,世人的針對,世人的惡意,世人的野心,都不得不為此退卻許多。
不然,你也去擊殺一位神界皇子,看看人界對你的獎賞會有多大。
蕭洛圖再道:“其二,徐長老肯定是認為,自身在靈院根基深厚,身為一代大儒,背靠儒家,有如此尊貴的身份在,諸多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更不用說,人王殿中,還有一位位高權重的李院首。”
“徐長老,是不是這樣?”
“這諸多因素加起來,不管事情有多大,徐長老也隻需要蟄伏一些時日,未來,自能東山再起。”
蕭洛圖笑了笑,淡淡道:“如果,李院首不在執掌一院,徐長老還會有這般自信嗎?”
“如果,儒家選擇避世,徐長老又是否還有滿滿的自信?”
接連兩句話兩次問,徐百川臉上的笑容徹底斂去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此生中,少有的凝重。
師兄不在執掌一院,儒家避世!
這兩個事,無論是其中的哪一個,對他徐百川而言,都是莫大的重擊。
他當年能成為靈院大長老,執掌刑殿,除卻自身的能力以及儒道修為外,人王殿中的師兄,以及儒家,這是不可忽視掉的重要原因。
當這二者,無法給予他任何助力的時候,憑他自己,再想如以往那般,難度會極大。
徐百川凝視著蕭洛圖,漠然道:“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工於心計,差點就壞了老夫的心境,看在東淵院長的份上,此次就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老夫絕對不饒。”
蕭洛圖笑道:“看樣子,徐長老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或者,不相信這會是真的。”
徐百川冷漠一笑,他為何要相信?
儒家是否避世,乃儒家整體意誌所決定,即使是人王都無權幹涉,而他師兄在人王殿任職,盡管受到人王節製,但一院之主,豈是說撤就可以撤掉的?
蕭洛圖歎了聲,道:“徐長老睿智,竟然嚇不到你。”
徐百川無聲譏笑,嚇自己?
蕭洛圖道:“既然嚇不到徐長老,那就提醒徐長老一句,今時今日是這樣,但以後,未必就是這樣了,所以,請徐長老收斂自身,不要讓自己的野心,最終害了自己。”
徐百川眼神微寒,漠然道:“聽起來,這都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蕭洛圖道:“徐長老要這樣說,那也不是警告,是威脅!”
徐百川放聲一笑,好一個威脅,好一個蕭洛圖,是自己年紀大了,還是你蕭洛圖太狂妄了?
蕭洛圖再道:“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踏進至尊境,又什麽時候,可以至尊無上,不過相信,這個時間絕不會太久。”
“屆時,我蕭洛圖想做些什麽事,徐長老覺得,人界之中,有多少人,或者,有什麽人可以阻止我?”
徐百川雙瞳緊緊一縮,似乎連呼吸聲都重了不少。
蕭洛圖繼續說道:“我從來都不驕傲,卻也從來都不妄自菲薄,都說,沒有人是不可取代的,但我蕭洛圖,於人界,無人可以取代。”
他是曾經人界的第一天驕,而今,因為明月心,他隻能退居其次,即便如此,他仍然是人界的王者,隻不過,上麵有明月心這個皇者罷了。
而一位王者,對人界太過重要。
唐明申夫婦背叛人界,致使人界多年來不振,倘若他夫婦還守護著人界,今時今日,足以震懾到諸天萬界,這就是王者之威。
人界可以沒有徐百川,但絕對不能沒有蕭洛圖。
“今天我做不到的事情,未來我一定可以做的到,徐長老,你是不是該好好考慮一下,自此之後,你在這人世間中的態度呢?”
徐百川眼神中,不覺殺機湧動,
蕭洛圖並不在乎,道:“或者,徐長老可以試一下,在這裏殺了我,如此,就可以避免未來一場極大的麻煩。”
徐百川眼中的殺機,開始退卻。
殺唐澤,他可以肆無忌憚,對麵的是蕭洛圖,他即便有這個念頭,也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蕭洛圖隨即一笑,道:“既然徐長老是這樣的態度,那我們就這麽愉快的說定了,希望徐長老能夠說話算數,不然的話,我也會說話算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