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猙獰,轉眼已過萬年,新晉上神闐侑修為已然超過左怨,接近修芳了,這恐怖的修煉速度讓冥界眾神震驚,也讓修芳有些驚訝。雖說期間灰瞳封印莫名地被破開了,可伴隨著修為的突破,闐侑的灰瞳失控越發地肆意。
望著爆發開來的灰瞳氣息蔓延了整個偏殿,修芳皺著秀眉,心再次跌倒了穀底。闐侑的灰瞳失控雖是她意料之中,卻未曾想到會如此難以操控,距離上次失控才不到十年,若按這般下去,她的徒弟遲早會毀在灰瞳上……
“師父……”
可讓修芳無法理解的是灰瞳失控後,闐侑皆有微弱的意識在……修芳目光從灰茫的黑暗氣息中移至闐侑身上,他在喚她。
“是師父的不好。”修芳催動體內氣息,溫和而蘊含鋒利的力量迅速將整個宮殿包圍,紅色光芒縈繞在闐侑身上,將其體內灰瞳的戾氣數盡從體內趕出,最後為其修複體內之傷。
她嘴唇微動,輕聲地許下保護承諾:“為師定然會替你找到解決辦法的,問祖神也好,與天道交易也罷,我都會護在你左右。”
她修芳的徒弟,無論發生何事她都會護著。
這天,彼岸島的天空如往常般萬裏無雲,然而祖神閣之上的蒼穹卻烏雲密布,雷霆嚇人,修芳還是第一回見到祖神閣如此現象,她帶著沉重的心情踏進了宮殿大門。
許是祖神察覺到了她的無奈,這次終於不再神龍見首不見尾了,修芳對著高座上閉眼歇神的老人屈身行禮,頗為疲倦的聲音響起於四周:“父神,修芳有一事相求,還望父神指點迷津。”
“修芳啊,牽扯到天地間生靈,你應該知曉我等無能為力。”
修芳被祖神帶在身邊已久,聽一言便莫約能猜到些什麽,更何況祖神道得如此清楚,她未曾問,他便已回答,拒絕得幹淨利落。
可闐侑怎麽辦?
修芳仍不死心地跪下叩拜,帶著幾分請求道:“父神,您說過阿侑是我在這世間唯一同宗之人,如今他灰瞳失控次數越發頻繁,我擔心下一次阿侑會撐不過來,還請父神告知,有何辦法能馴服灰瞳……或者,摘除灰瞳。”
然而修芳未能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隻聽見了祖神突然淡漠起來的聲音:“修芳,灰瞳不是任何人都會操控的,你能操控已是出乎我意料,闐侑……他不是灰瞳的主人,既操控不了灰瞳也不可能摘除。”
“既然這些辦法都無用……”修芳不死心地繼續道:“還請父神告知修芳,我該如何做才能護阿侑安危。”
“不是為父不想告知你,而是為父也沒有辦法。”祖神緩緩開口,他搖搖頭:“你且回去吧,或許問問天道,他或許有法子。”
聞言,修芳心底一涼,祖神今天的言行有些奇怪,可她沒有心思去觀察,以致於成了父女相見的最後一次。
南壽山上,那株萬年未曾改變的萬紫樹仿佛將歲月定住,一如既往地滄桑。古樹半空懸浮著一團白光,純淨至極,天道好似知曉修芳有事相見,早早便在這裏等著,以往都是修芳先開口,如今天道倒主動了。
“你所求之事我沒有辦法,你且回去吧。”
怪不得世間怨恨天道不公,修芳不知他公正不公正,她現在隻知天道很欠揍,自己很惱火,本就在祖神那兒得不到答案,她不敢對祖神不恭敬,但能對天道出言不遜,甚至還會直接動手。
隻見修芳冷哼一聲,十分“過河拆橋”地凝聚出一把劍,手掌氣息一動,直徑往古樹身上刺去。天道見她這更加欠揍的行為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在古樹四周張開結界,險些沒能護住這寶貝萬紫樹。
“修芳!”天道淡漠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明顯的惱怒,可修芳聽了隻當是耳旁風,吹過不入腦,繼續發泄自己的憋屈。
萬年來,每每闐侑灰瞳失控,修芳便要擔憂多一分,剛開始她還會時刻想起代靈與竹染的事情,可後來她便漸漸地忘了,對竹染的情感也慢慢隱藏在心底,專心想辦法讓闐侑能夠操控灰瞳。
僅僅半刻鍾的時間,古樹四周的結界已經被打破,天道大驚,連忙聚集四周靈氣來抵擋正在拉弓射箭的修芳的怒火,兩股氣息相撞在一起,波動將樹上枝葉搖曳掉落,唯獨那紫金果實一動不動,牢固至極。
見狀,天道還未來得及鬆了一口氣便見那牢固的果實被一隻纖細的手握住,用力一扯,果實便落入“可恨”之人手中。修芳將手中果實衝著天道揚了揚,眼神挑釁地瞥了一眼那團白光,瀟灑地轉身揚起衣擺離去。
與此同時,彼岸島也陷入了一片慌亂,待修芳回到去後,隻見到了一片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場麵,讓其十分腦痛,毫無意外,闐侑又失控了。
修芳這次可沒有再手下留情,直徑將闐侑打暈後甩給左怨,讓其照看著。彼岸島眾神還未曾知道闐侑灰瞳失控的事情,也幸而闐侑在失控時,灰瞳的氣息將其包圍起來,讓修為不抵神位的鬼君無法見其容貌。
如今眾神已然對這位屢次冒犯彼岸島的神秘神祇產生了不滿,以往是修芳替其說話,可這次失控,闐侑重傷了中央鬼帝的徒弟,還將判官的兒子給打得落花流水。修芳將目光移至麵前一片狼藉,她緩緩閉上眼睛,對正在趕來的鬼帝以及判官道了一句:“此事我會給諸位一個交代,眾神請回吧。”
修芳位列真神,卻與眾人再三道歉,可謂是鮮少之見。也正是如此行為,彼岸島一直被遠古界的真神們關注著,闐侑是修芳的徒弟,與其師父一般擁有灰瞳之物,這個消息對於真神而言本就不是甚麽好事。
若闐侑與修芳一般,能夠完全掌控灰瞳,隨心所欲使用灰瞳的力量,那這世間便多了一個力量遠超一般真神的人物。眾真神有真神的高傲,他們能接受修芳的地位卻難以再接受一位與其同等的真神。
更何況闐侑的灰瞳還未曾得到掌控,失控次數也越發地頻繁。
修芳正苦想如今掌控灰瞳亦或將其摘除時,門外鬼侍的聲音響起,稟告道:“神君,昆侖山竹染真神來了!”
聞言,修芳瞬間怔愣住,細細數來她與竹染已經數萬年不曾見,如今對方忽而拜訪彼岸島,她心底竟有些悸動?
修芳抿了抿嘴唇,垂在一旁的手掌微微握了握,掌心溢出了些許冷汗……
“請他到偏殿等候,好茶待之。”
竹染此番前來所謂何事,修芳多少能猜到一些,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無非是為了闐侑的事情而來。而竹染也確實為闐侑的事情而來,他雖與修芳數萬年不見,但也曾是朋友,此時闐侑的事情被遠古界眾神等知曉,他們對於灰瞳的認知雖不及修芳多,卻也知道失控灰瞳的毀滅性。
他垂著眼眸,手中茶香飄逸,竹染卻無心品嚐,直到感應到修芳的氣息越發地靠近,他才收起了雜亂的思緒,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一襲紅裙之上。
修芳仍如往常般,隻是神色更愈淡漠了,眸中藏著各種複雜的情緒,唯獨沒有見他的喜悅。竹染將思緒收斂,眼眸微垂,將一切不安情緒化作淡淡的話語,隨後將其道出:“修芳,失控的灰瞳理應鏟除……”
聞言,修芳的眉梢頓時皺起,眼中淡漠更甚。
“可我想你不會對你的徒弟如此狠心,也做不到這般絕情。”竹染嘴角扯了扯,繼續道:“據恒古書軸記載,灰瞳雖是天地間靈物,卻也有相克之物,集除魂,天之樹及古界七藥,天微啟,月圓之際,九九歸一,可能成除魂丹,滅灰瞳。”
這法子是竹染埋在古軸中找尋了幾萬年才找到的法子,他早便料到如今這場麵,他與她說過闐侑非尋常之人,來曆不明,灰瞳在其身上也十分詭異,可修芳不聽,還一副護短的模樣,便是連提醒也認作異目光。
“什麽?”修芳再次愣住,似乎不明白他這番話的用意。
竹染隻好再次道:“這是能除去你徒弟體內灰瞳的藥方,然而除魂不知,天之樹我想你也知道是何物,古界七藥我已經替你向凜天討要帶來。”
言罷,他手掌氣息微動,淩空而現七株形狀各異的仙藥,最後落至修芳麵前,他道:“你我身為朋友一場,我等同是遠古界四大真神,我能做的便是如此,望你能成功。”
自從舍利子的事情發生後,修芳與竹染便沒有再見過,縱使兩人遠遠地感應到了對方,可前者總是繞道而行,將他避開。
數萬年不見,再見之時,對方卻以朋友名義前來贈禮,助於她,若說曾經的悸動沒有再次出現,那是不可能的。修芳直直地看著他,認真的麵容神情,仿佛她眼中的世界隻有竹染一人。
“竹染,有一事情我疑惑許久了。”修芳嘴唇輕啟,問了當年之事:“當初代靈同你說了甚麽,才會讓你怒到直接捏碎我贈與你的舍利子?”
聞言,竹染神情不變,似乎沒有一絲反應。
修芳嘴角微勾,勾出一抹苦笑,從前她不問,他便不答不解釋,如今她問了,他依舊不答不解釋,如此她其實在他心中沒有那麽重要吧。
也該是,都道愛竹者竹染無心不動情,不知男女之愛,不明世俗紅塵,到底……是她妄想了。
這些年竹染早已將最初的事情埋在心底,修芳的力量不該停在彼岸島,她是祖神之女,更多天地間的秘密等她去發現,她也不該將時間浪費在他身上,他沒有解釋,修芳不來見他,他也不去見她。
時隔數萬年,若不是他動了惻隱之心,受長青叨嘮,亦不會如此費力氣去尋除魂丹方以及找尋古界七藥。
他嘴唇微動,欲要說話之時,修芳的聲音先響起了。
“是我多言了,竹染真神若是不想回答,那便不回答吧。”修芳垂了眼眸,掩下一片失落,方才她聽到鬼侍來稟告時,還以為竹染多少還是在意自己的, 數萬年時間不長卻也不短,於真神而言,這段時間沉睡過後便過了。
然而如今再問當初之事,她依舊沒能得個答案。
“真神也知彼岸島之事,修芳便不招待了,請自便吧。”修芳屈身行禮,隨後轉身離開,徒留竹染一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