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七就那麽蹲在兒子床邊,泣不成聲。

是她的錯,是她的疏忽,她對兒子太放心,太不夠關注。

“夜七……”沐寒聲將她抱起,擁在懷裏,像安撫一個孩子,“不怪你,不怪。”

該怪的是他。

從那天開始,名為住院著,可她一直呆在兒子的病房,兩耳不聞窗外事,甚至忘了追究黎曼的惡毒。

藍思暔醒的那天是三月十六,陽光裏可見的春意微暖。

可更暖的是藍司暔數日後蒼白乖巧的笑。

傅夜七紅著眼,不敢問兒子哪裏不舒服,隻是握著他的手,不曾眨眼。

反而是藍司暔知道自己躺在**,麵前有媽咪、老沐,心裏就踏實了,裂開嘴輕笑。

他知道的,開槍之前就回到自己會受傷,藍爸從不讓他自己開槍,但他沒了別的辦法。

傅夜七還記得那天兒子對她的寬慰。

藍司暔笑著,弱弱的說:“媽咪不要難過,你想,要不是開槍,是就不是傷而是死了呢!”

他若不開槍,黎曼那一槍就真的會從他的後背穿至前胸,必死無疑。

而他開槍了,頂多便是受了後坐力衝擊,多劃得來!

傅夜七無以回複,兒子說得太對。

隻是他才三歲,就有著這樣的思維方式,這樣超乎的樂觀意識,卻更讓做父母的心疼。

傅夜七與沐寒聲背後,站了一圈的人,古楊、藍修、莊嚴、齊秋落,還有宋沫。

藍修哪怕眼底都是疼愛,可麵色肅穆,“以後再不準許你舞刀弄槍,身邊必須隨時有人。”

藍思暔撅起小嘴,問的確是:“醫生說的嗎?”

的確是醫生說的,他不再適合劇烈運動。

齊秋落沒有孩子,但她極少見夜七那樣的自責、痛處,她以幹媽的身份允了藍司暔以後每周都去看他至少兩次。

藍修隻到,回京那天,祈求路與他們父子同道,中途分開,知道兒子出事,她一定也自責,可他什麽也沒說,免得說複雜了。

藍司暔醒了,所有人都是放鬆的,唯一個人除外。

那就是宋沫。

她大概是最後一個知道藍思暔身世的,藍思暔是沐寒聲與傅夜七的兒子,但很奇怪,她竟不覺得氣憤,但也找不到言語,隻是安靜的立在一邊。

傅夜七看過去時,宋沫目光沒躲,還略微笑了一下,大概是性子原因,沒心沒肺換種角度也可以是拿得起放得下。

何況,她在軍裏呆了那麽久,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她和沐寒聲的傳說。

說實話,開始是排斥的,可每一個人提起傅夜七都是敬畏的,大概她也受了熏陶,尤其,她最敬重的莊岩,對傅夜七也是一口一個‘嫂子’的尊重。

傅夜七算是微微抿唇,給了宋沫一個回應。

大夥像是聚會,守著窗口的陽光,在藍司暔的病房呆了很久,誰也不提藍司暔以後生活受限一事,連晚餐都是宋沫自告奮勇一人出去買了一推車的飯菜。

不過宋沫回來後,傅夜七發覺了她的欲言又止。

終於有個空壓低聲問她:“有話說?”

宋沫抿了抿唇,略微彎腰,低低的聲音裏略微尷尬,說:“回來時,我好像看到那個老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