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人等了近二十分鍾,都知事情緊急,不過沒人敢催周昆保,那位“六哥”卻不耐煩了,他穿著一身玄色的亞麻唐裝,顯得很神秘。周昆保出現時,他很不給麵子地黑著臉:“周董,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實在是對不起,六哥,我有點麻煩事,還請您多擔待點。”周昆保表麵上說得客客氣氣,其實心裏早就窩火了,不管這個什麽鬼哥到底什麽來頭,都是自己花錢請來辦事的,歸根結底就是雇傭和被雇傭的關係。自己花了錢就算了,還得受鳥氣,真是不爽。他心念一轉,頓生奸計:“這輛車還有另外兩位朋友坐,待會兒路上要經過火車站,我坐後麵的車吧,你們先走。”
周昆保當然怕自己傳染雷雯君的病,她那病怏怏的樣子看不出到底是感染了何種病毒,但顯然是地下室裏那些正在研究中的超級病毒,還在試驗中當然也就沒有疫苗和確切的藥物,待在如此密閉的車內,萬一雷雯君打個噴嚏或者咳嗽兩聲,都會有生命危險,就讓獅子大開口的混蛋和耍大牌的家夥們都見鬼去吧。
一會兒的工夫,白峰羽攙扶著幾乎雙腳離地的雷雯君上了車,大家同坐一車,“六哥”盯著這兩位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心裏就不踏實了,女的歪在一邊眯著眼,看不清,可帥哥怎麽那麽麵熟呢?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白峰羽察覺到注視的目光,也側過頭看了一眼,隻一眼,就看出此人是誰了。加上剛才周昆保一直稱呼他“六哥”,白峰羽隻覺想笑,輕輕拉了下司徒穎的衣角,示意她也瞥一眼那小子。
車已經開動了,司機知道車內坐的幾位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一路無語。此時已是淩晨四點半了,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最陰沉的時分,借著偶爾閃過的路燈的光,司徒穎在角落裏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卻讓“六哥”打了個哆嗦。這聲音也好熟悉,可他搜腸刮肚也想不起這二人究竟是誰。
“這位六哥是江西人士吧,好麵善啊。”白峰羽率先打破了沉默。
聽到聲音,“六哥”覺得更熟悉了,這聲音他絕對聽過,而且此人還知道自己是江西人,一定認識自己,當下心跳就加快了許多,不過他還是盡量穩住,不露聲色:“您是……”
“嗬嗬,我有個朋友很喜歡開獵豹車,不知道六哥喜歡獵豹車嗎?”白峰羽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六哥”心中頓時雪亮,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一定就是去年在福州駝三的茶館裏遇到的那幾位高人(詳見第一卷),如果沒記錯,其中就有真正的六哥,這幫人的老大姓韓,是個了不得的老頭子。
他開始坐立不安,上次在福州不僅被人在暗中點了穴,還丟了剛到手的獵豹車,簡直丟人丟到家了。不過有失必有得,正是那次他得知了六哥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傳聞,才開拓了新的財路,打著“六哥”的旗號專替人消災解難。很快他就發現,這條路子不僅比偷車來錢快,還受人尊敬,憑著小聰明,這陣子也混得順風順水。直到昨天,他還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混下去,沒想到冤家路窄,這麽快就遇到了這夥人。六哥從來不單獨行動的,如果車裏的男人不是他本人的話,那他一定也在這附近,對了,他意識到車裏還有個女人。
那個女人幽幽地拋出一句:“錢老表,別來無恙。”
這聲音更是讓他魂飛魄散汗如搗漿,這不就是那個要用他眼珠子下奶茶喝的女人嗎?她還記得自己姓什麽。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六哥。”白峰羽嘻嘻一笑。
“停車!停車!”他一秒鍾也不想在車上待下去了,也不等車停穩,就打開車門準備下去。
“六哥,你跑什麽?”白峰羽開著玩笑,伸過手去,眼看巴掌就要拍在他的腰眼上。他心道不好,萬一被碰上沒準又是半天手腳麻木行動遲緩,使了把勁把身體朝前一送,差點栽倒在地。逃命要緊,他再也顧不得形象,趕緊朝後麵跑去。周昆保的車還沒停穩,就看見他老遠拱了拱手:“周老板,我有急事得回去一趟,對不住了,訂金我會退你。”
說完,他就飛快地鑽進路邊的的士,吩咐司機趕快開車,溜之大吉。
“回來!回來!”周昆保的喊聲失去了作用,“六哥”已經消失在漆黑的前路。真是奇怪,這家夥怎麽回事,來之前牛皮吹了一火車,結果還沒到地方就打退堂鼓了。看來江湖中人還是信不得,不靠譜,周昆保失望地歎了口氣,又咽了口唾沫,現在他最需要擔心的還是待會兒見到那同母異父的兄弟該如何解釋。畢竟自己的人被逮住了,病毒還丟了,雖然不在自己手裏,但兄弟肯定不會相信,唉,這可真是……那個姓花的究竟去了哪兒呢?還有那個半路殺出來幫忙的年輕男人究竟是誰?這一切,全都是謎。
車繼續朝前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靠近威雲製藥的地盤,他隻覺得腦袋裏像有顆看不見的鋼釘,被人用錘子一下一下地往裏麵砸,痛得快要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