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金寶師娘三人和丁默邨一行，一前一後到來。
來此，肯定就是問著巡捕房要人的。
反正今天要是不放人的話，金寶師娘也沒打算離開。
帶著趙子衿，直接闖進了局長辦公室。
局長辦公室空無一人，查理早就不知道躲到那兒去了。
查理沒辦法不多啊，電話一個接一個的來，他都已經快瘋了。
每次一聽到電話鈴聲響，身體就會忍不住條件反射的打著哆嗦。
他覺得，要是在這樣下去，非被整出病來不可。
於是乎，隻好招攬敵方藏了起來。
總之是，眼不見心不煩。
局長大人躲了，局裏的爛攤子自然是交給了林其書。
上午將穀雨帶回巡捕房之時，查理特地將他叫到了辦公室，就如何處理這事交換了意見。
當時林其書給出了建議，那些涉及日法雙方上層的，由查理出麵去解決，剩下的則是有他來應付。
因此，任何人想要巡捕房找到局長大人，絕對是不可能的。
“季夫人，你看，局長是真的不在。”
金寶師娘來到巡捕房，不顧眾人的阻攔，直接就往局長辦公室衝了而去。
一路之上，聞訊趕來的林其書不斷向她解釋著，她仍是概不理會。
結果局長辦公室，真的是空無一人。
見到此景，金寶師娘有些不悅了：“林探長，你們局長是故意不見我是吧？”
“那能啊，季夫人。”
“查理局長真不是故意避而不見。”
林其書慌忙的向金寶師娘解釋著。
說著，還忍不住憂愁的歎了一口氣。
“季夫人，巡捕房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這光天化日之下，一名巡捕被當街打死，想必您也清楚這影響到底有多大。”
“稍微不注意，就會引起日法兩國間的戰爭。”
“林探長，你曾經幫我青幫，我金寶師娘表示感謝。”
“今天這死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巡捕，林探長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金寶師娘瞥了一眼林其書，神情中似有不滿。
在上海租界，中國人的社會地位低下，甚至還趕不上那些阿三。
那怕是在巡捕房，別以為一個華人巡捕死了，那些洋鬼子就會真的為他們出頭。
隻要你出的價碼足夠高，他們同樣可以草芥人命。
這就是現實，誰也改變不了。
她金寶師娘在上海灘，也算是黑白通吃，其中很多彎彎繞繞，甚至可能比林其書都還清楚。
“季夫人，你知道現在局勢不明……”
林其書欲要再次解釋著，卻被金寶師娘毫不客氣的打斷了。
“林探長，你就直說要多少錢，才肯放人？”
林其書一陣無奈。
這是錢的事情嗎？
錢是萬能的，但不是無所不能的。
如果真要是錢能解決一切，洋鬼子查理還會如此頭疼？
“恐怕不是錢的問題。”林其書很是無奈的回道。
“是嗎？”
金寶師娘冷冷的笑了笑。
“既然林探長不願意想幫，那我就在這兒等著查理局長回來。”
“他什麽時候放雨娃子，我就什麽時候離開。”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今天不帶走穀雨，她金寶師娘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林其書真的是一陣頭疼不已。
他就想將穀雨牽扯進來嗎？
不，他一點也不想。
甚至他根本就不想將他帶回巡捕房來。
按照他如今在巡捕房的身份和地位，其實一句話就能將他給放了。
就算受到查理的局長的苛責，大不了他一人承擔就是。
至於小虎的死，他也是很自責，可人畢竟已經死了。
逝者已逝，生者當更好的活著。
要不然這些因為間接為抗日做出貢獻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然而，穀雨覺得一切還不是時候。
且不說上頭會怎麽處理此事，他要是輕易的就走出了巡捕房，那他這次擔責就真的毫無意義可言。
毫無疑問，現今特工總部已經明顯的分成了兩派。
一派以丁默邨為首，一派以李士群為首。
如錢兩人雖沒有進行公開的權利爭鬥，但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不管最後的結局如何，他都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因此，最好的做法就是兩不得罪。
當然，這之中還不能讓雙方看出來他搖擺不定。
特別是對李士群而言。
所以說，他這次在巡捕房待的時間越久，丁默邨才會越感念這份情誼。
這些都是人心算計啊。
身處如此複雜的環境，穀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外麵什麽情況？”
林其書再次回到辦公室，穀雨就開口問道。
“先暫時把她們安排到了接待室。”林其書喝了一口水道，“噢，對了，趙子衿也跟著金寶師娘一起來了。”
聽說趙子衿來了，穀雨倒是有了些驚訝之色，顯然他沒有想到她會來。
“怎麽？你還能坐得住？”見穀雨不說話，林其書笑問道。
“清靜一下不好嗎？”穀雨反問。
“清靜是你想就能的？”林其書白了一眼，“要是巡捕房不放人，你師娘和你媳婦就要守在巡捕房不走了。”
“想要我出去，那你趕緊把你們局長喊回來啊。”穀雨回道。
林其書一愣：“不是你讓我建議查理避一避的？”
“洋鬼子壓榨我國人那麽多血汗，難道不能使喚他一下？”
林其書站著未動。
穀雨見狀，趕緊催促了起來。
“你趕緊打電話讓你局長回來，接下來的事情你肯定應付不過來了。”
“怎麽說？”林其書不解。
“想不明白我就跟你解釋一下。”
因為這件事情前來的巡捕房的，金寶師娘一行人，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凡跟他有關係的人，這次肯定會接踵而至。
不用多久，丁默邨和李士群肯定會趕來巡捕房。
同時，影佐禎昭勢必也會派中川杏前來。
除此之外，既然趙子衿來人，不用想他父親餘凡也會派人前來。
這些人，大多都是在上海灘權勢滔天的任務。
估計他們都不會搭理林其書。
華人探長又怎麽樣，在他們眼裏什麽都不是。
定然會直接無視於他。
在上海灘，什麽都要將就資曆輩分，不對等的人對你客氣，那僅僅是因為出於教養而已。
要是教養缺乏之人，估計當麵就是一句：滾，你沒有資格和我說話。
“你說，要是他們知道你如此算計他們，會不會挨打。”林其書打趣道。
“滾！趕緊辦正事去。”
穀雨毫不客氣的白了一眼。
正待林其書起身去打電話之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門開，有巡捕來報。
“丁默邨和李士群來了。”
“好！知道了。”
林其書應了一聲，揮手讓對方下去。
抬起電話，剛剛搖了兩個數字，敲門聲再次響起。
又有巡捕來報，餘副市長來了。
這消息讓穀雨也好是一陣驚訝。
原本他以為，餘凡派個人過來問問，已經很不錯了。
竟然沒有想到，他居然親自來了。
林其書搖頭直感歎，穀雨算計的真準。
餘凡來了，想必日本人那邊也應該很快了。
於是，他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趕緊撥通了查理的電話。
查理匆忙返回巡捕房。
應付這一幹人等的事情，林其書沒有再插手，畢竟局長回來了，此時他也不合適插手。
至於查理如何同眾人交談的，他也沒有參與其中，自然也就不太清楚。
隻是兩人都很清楚，這期間中川杏來到來巡捕房。
中川杏一來，明顯就熱鬧了起來。
金寶師娘說，查理局長怎麽才能放人，你說個數就是。
丁默邨李士群表示，死去巡捕的安家費我特工總部出了就是，條件就是放人。
餘凡隻言，聽說我女兒來巡捕房來，我就是來看看而已。
中川杏隻有一句話，日方對此事十分關注，我們靜候貴方的處理結果。
還有人講，查理局長啊，季先生的好處你平常也沒少收，你抓了他最疼愛的徒弟，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短短的一兩個小時，就有各種有頭有麵的人，或是親自或是派人前來遊說。
反正就一個目的，放了穀雨。
查理一陣頭大，他趕緊應付這些人，真是比應付自己的頂頭上司都還要吃力。
當然，現場交談的情況，也是穀雨事後聽人轉述的。
光是聽聽，就能想象到當時是有多麽精彩。
接近傍晚時分，查理親自推開了林其書辦公室的大門。
其身後站著，金寶師娘、趙子衿、路方遠、丁默邨、李士群、中川杏這些熟悉的人，當然其中還有一些不太熟悉的。
房門打開，查理自覺的站到了一旁。
“走，我們接你回家。”趙子衿抬步走了上來輕聲道。
說完，張開雙臂擁向了穀雨。
穀雨熱烈回應，深情一抱：“好，我們回家！”
擁抱過後，兩人分開，穀雨上前一一感謝些眾人。
眾人隻是道，能出去比什麽都好。
略過眾人，穀雨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餘凡身上。
上前，躬首一拜：“有勞嶽飛大人了。”
餘凡眼珠子一瞪，神情有些不悅：“我說你這人怎麽做人丈夫的，能不能別老是讓我女兒擔心？”
穀雨不敢狡辯，隻道：“嶽父大人教訓的是。”
趙子衿見狀，也是趕緊走了上來，朝著餘凡一拜：“女兒謝過父親了。”
餘凡身形未動，隻是繼續看向了穀雨。
“如果再是讓我女兒如此受委屈的話，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