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向來對某黨是極其不友好的。
過去那舉起的屠刀,也是從來沒有手軟過的。
可他們分得清大是大非,懂得什麽叫一致對外。
穀雨要解救戴森,良叔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這就是一種態度。
這才是真正摒棄前嫌,合作的態度。
然而這結果讓人是遺憾的,也是無奈的。
不過對於良叔他們來說,此事真的已是盡力了。
除此之外,良叔還做了一件本不該他們做的事情。
那就是關於對整個計劃行動的總結。
營救戴森的行動計劃,一切皆由軍統占據主導,他們的角色隻是配合,似乎沒什麽好總結的。
不過良叔並不這麽認為。
成功並非偶然,無一不是從一次次的失敗中總結經驗而來。
因此軍統這次的失敗,其實是一次很好的案例分析。
假若情報更為準確一些,能夠及時掌握李士群的行動,很可能結果就不一樣的。
事後分析,恐有事後諸葛之嫌,不過這也給良叔提了一個醒。
76號早已成為各黨派情報工作最大的威脅之一,可他們卻對76號的情報掌握,做得是遠遠不夠的。
那麽接下來,工作的重心,應該側重於76號。
當然,對於來自其他方向的風險,同樣也是不能忽視的。
諸如日軍憲兵隊,以及中統和軍統。
說到軍統,其上海區的現狀,良叔也是一直保持著密切的關注。
以雙方的情報工作對比,無論是專業程度以及規模上,軍統應該是占有一定優勢的。
甚至毫不誇張的講,在日本的情報機構麵前,某些方麵也是占優的。
可讓人奇怪的是,為何軍統在上海的情報工作一敗塗地,已經到了要推到重來的地步?
如果要深入分析其原因,其內部體製和戴笠絕對是逃脫不了關係的。
就拿其原上海區區長鄭士鬆來說。
你戴笠要是懷疑他已經叛變,你大可以隨便找個理由將他召回重慶對質,根本沒有必要立馬對他進行暗殺。
假如他以各種理由搪塞,拒不返回重慶,你在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也不是不可。
結果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將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說到底啊,鄭士鬆的反叛完全就是戴笠給逼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僅僅是戴某人不長記性,就連中統徐恩曾也是如此。
丁默邨、李士群、鄭士鬆這些人,他們都是中統和軍統中高層人物,對組織的整個運作情況都是極其了解的。
不管你對這些人實不實施鋤奸計劃,第一時間就應該改變過往的行事方式。
電碼、聯絡方式等等,都應該立即做出調整。
甚至但凡與他們有過交集的人,都應該立即讓他們撤離。
再拿天津站的事兒來說,你都已經對鄭士鬆動手了,為什麽還不讓他們趕緊跑路?
情報網絡沒了,可以花時間重建。
可是情報人員犧牲了,你得花多少時間來重新培養?
重建和重新培養,哪個付出的代價要大一些,這個賬難道不會算?
所以說,戴笠不但是自負,而且還是一頭豬。
當然,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故意要貶低對手,而是對自我的一種警示。
地下情報工作,任何時候都必須謹慎。
除此之外,軍統上海區的重組事宜,才是良叔最為關注的。
重組,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
深思之後,良叔將這件事交給了李賀來處理。
李賀其人嫉惡如仇,辦事細致能力突出,這件事交給他,顯然是最為合適的。
除此之外,良叔還單獨約見了一次趙子衿。
如今,趙子衿的工作主要圍繞著穀雨來展開,看起來好似作用不大,實則她的作用卻是相當重要。
當然,這也是如今穀雨所處的位置來決定的。
軍統、青幫、76號、梅機關,無一不是情報的匯聚地。
從他這裏得來的情報,完全可以成為內線情報的佐證和補充。
因此,毫無疑問她是上海情報小組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據她轉述穀雨透露的情報說,76號為了針對兩統和中共的情報組織,將於近期展開一次清除行動。
情報的準確性不可置否。
軍統目前力量式微,丁默邨李士群看來是想趁他病要他命了。
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想來不會太平。
對於此事,良叔分析以後認為,絕對不能讓76號的計劃得逞。
假若軍統這次抗不過76號的打擊,那麽他們就可以專心致誌的來對付己方和中統了。
說到76號將中統列為打擊對象,可能未必準確。
如此說,是因為軍統和中統有共同本質,也有不同的區別。
其本質凸現,在抗日戰爭為爆發前尤為明顯。
兩統的基本任務就是破壞我黨的組織,破壞、監視、逮捕革命和愛國進步人士。
抗日戰爭爆發之後,兩通雖然也進行了一些鋤奸、情報、以及抗日遊擊的活動,但實際上基本任務是沒有改變。
不過也正是這個時候,兩統的區別也漸漸凸現出來。
因為全國抗日戰爭的爆發,中統的工作也更為細致化。
除負責軍、警、憲等軍事部門的情報安全工作以外,其工作重心主要分成了三個方麵。
其一,監控國黨黨政機關的內部情況。
其二,暗中打擊一切反對國黨的政黨,尤其是我黨。
其三,監控社會輿論、思想言論等。
就說起第二點,前一段時間還爆出來中統高級特務潛入淪陷區,幹出勾結日偽,鎮壓各類抗日救國活動,意圖破話抗日統一陣線的齷蹉伎倆。
就如此上海各係統情報工作極其艱難的時刻,他們竟然還打起了心裏的小九九。
日占區一棟民房中,中統上海戰副站長蘇德成和蘇滬區一副區長徐祥聊開了。
“徐兄,不知你最近聽說那邊的風向沒有?”蘇德成神秘兮兮問著徐祥,他口中的那邊自然是指軍統。
“怎麽沒聽說。”徐祥一臉喪氣,“聽說他們現在比我們還慘,新任的區長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是啊,誰能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軍統上海區,竟然會落到這副境地,真是讓人唏噓不已啊。”
蘇德成當即一陣感歎,神情不無藏著些許的擔憂之色。
徐祥似乎是瞧出了蘇德成好似有所憂慮,於是安慰著對方道:“蘇兄何必如此憂慮,反正76號目前主要的目標是軍統和中共,有什麽好擔憂的。”
“不擔憂?”蘇德成一愣,“徐兄你是不是將此事想得太簡單了?”
“蘇兄為何有如此一說?”徐祥心裏一驚。
“你想想,軍統目前實力大損,暫時對76號和日本人造成不了什麽威脅,他們不就有時間調轉槍口來安心對付我們?
徐祥沉默了,他知道蘇德成說得不無道理。
既然軍統暫時不是威脅了,那他們就會成為76號和日本人的眼中釘。
等到那時,恐怕他們也就危險了。
他可不想死。
“那我們該怎麽辦?”想到這裏,徐祥心裏頓時一慌,趕緊問向了蘇德成。
“別著急,讓我想想。”
蘇德成按下了心慌的徐祥,眉頭緊皺,抱胸靠在了椅背之上,右手食指不斷的在左手背敲打著。
不多時,還真讓他想出了一個不算是辦法的辦法。
“徐兄,我有一個想法。”
“蘇兄快說。”徐祥催促道。
“嫁禍北邊。”蘇德成道。
徐祥又是一愣,他似乎有些不解。
“你想想我們中統的職責是什麽?”蘇德成問道。
頓時,徐祥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對日本人動手,嫁禍給北邊,讓76號先去對付他們?”
蘇德成搖了搖頭:“你分析得還是有些淺了。”
淺了?
怎麽會淺?
徐祥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僅僅隻是對日本人動手,還很難讓日本人專心致誌的去對付他們。”
“而我要做的是,不但要冒充北邊對日本人動手,還要故意以北邊的身份將軍統一些不重要的點透露給日本人。”
“然後,再繼續假裝軍統對日本人展開報複。”
“你說如此一來,日本人和76號還有精力對付我們嗎?”
聽著蘇德成一大段的敘述,徐祥當即就有些懵了。
他說到這些,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理一理其中的邏輯。
蘇德成見徐祥好似沒有弄明白,又趕緊解釋了起來。
“說簡單一點,就是冒充北邊和軍統偷襲日本人,同時將軍統的情報點故意透露給日本人。”
這一下徐祥終究是聽明白了,不就是要嫁禍給北邊嗎。
不過這樣做真就能將日本人和76好的注意力,從中統的身上轉移開嗎?
另外,要是計劃暴露,中統局本部勢必會對他倆展開追殺的。
想到這裏,徐祥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徐兄,富貴險中求,要是我們不這樣做的話,很可能死得就是我們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事情暴露,我們也不是沒有退路。”
蘇德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
而徐祥聽到這裏,心裏當即就是一驚:“退路?我們那裏還會退路可言?”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想想這些年我們為中統付出了那麽多,你我兩兄弟最後得到了什麽?”
“這上海灘天天都在死人,憑什麽下一個要死的就是我們兄弟倆。”
蘇德成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