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高層和汪偽政府,最近不斷強調將經濟恢複作為第一要務。
想要把上海打造成大東亞共榮圈的典範。
此舉,小日本無非是想向世界證明,他們不是在侵略中國,而是來幫助中國的。
來看看吧,這是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過話說回來,想要經濟恢複,就必須滿足一個基礎條件。
穩定的社會秩序,才是經濟發展的根本。
如果社會繼續動**不堪,市場經濟將會大大受到影響。
那麽喊出的口號,隻能成為一句空想了。
然而,想要穩定社會秩序,恢複上海灘的經濟,日本人也知道殊為不易。
上海灘的各種抗日活動屢禁不止,如何能穩定社會秩序?
他們占據上海兩年多的時間來,以雷霆手段打擊抗日活動,似乎卓有成效。
但是從根本上還有沒有杜絕各種抗日活動的發生。
甚至他們從多種渠道獲取的消息看來,這些人往往都是躲在租界中,以某種身份做為掩護,逃避著他們的打擊。
這些時間來,日本人和76號無數次想要進入租界緝拿抗日分子,已經和租界巡捕房發生過多次火拚。
火拚中互有傷亡不說,每每還遭至對方向大使館發起抗議。
對那些所謂的世界強國,日本可以滿不在乎,但是他們也得顧及國際形象。
還有,本身租界現在掌控在英法德等這些強國手中,同時跟他們為敵,小日本也是需要多做考慮的。
因此,日方對租界滲透活動,就不得不有所收斂了。
至少說明麵上,讓雙方都能過得去,某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另外,日本人向租界滲透,自是為了掌控暗藏在租界的抗日誌士,防止他們組織新的抗日活動。
當然,他們也是知道,這種手段也根本不可能有效杜絕各類抗日活動,但至少可以減少這種概率的發生。
還有,租界那麽大,能發現誰是抗日分子?
想必也是很難吧。
不過日本人還是有比較笨的方法。
暗中派人盯住那些有名氣,而且從來不表明立場的人。
就譬如像林其書這種,身名遠揚,從來就不表露自己的政治立場。
最近以來,他起碼都發現至少有三批人盯梢過他。
毫無疑問的說,最近的很多行動都被限製了。
不過好歹林其書也是上海灘威名赫赫的鐵麵探長,應付這些人還是很輕鬆的。
雖說如此,但小心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俗話說久走河邊總有會濕鞋的時候,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穀雨這次將刺殺目標定在張嘯林身上,林其書肯定是不適合直接出手的。
他是不適合,但總歸是有適合的人。
畢竟隻是打探張嘯林的相關消息而已。
也算不上太危險的工作。
剛剛他詢問穀雨,問他知不知道日本人在租界的行動。
穀雨是當即笑著回答他道:“那你說說,為何我沒讓你來執行這次行動?”
如果說是讓林其書來執行刺殺張嘯林,剩下的事情穀雨是基本都不用操心,他都能將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要是他拍著胸脯說一句,你就看明天的報紙吧,那肯定張嘯林就活不過今晚。
畢竟林其書有這個實力,他說到的就一定會做到。
“我以為一個李士群就讓你疲於應付了。”林其書笑著打趣道。
“李士群這個人太過於剛愎自用,他遲早會死在自己的性格上,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我們出手的。”穀雨極為有信心的斷定著。
“半年?一年還是兩年?”
“你知道縱容李士群作惡,到時會帶來多大的損失,你有想過嗎?”
林其書神情凝重的提醒著道。
“上麵不發話,你覺得我們能隨意行動?”穀雨笑著反問道。
“局本部不是說你臨時決斷之權?”林其書問。
“有些話你聽聽就行了,千萬別信以為真。”穀雨一副深有體會的樣子回道。
“上頭應該不至於如此不堪吧?”
聽到穀雨這麽一說,林其書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連說這句話時都沒有了多大信心。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林其書作為暗藏的諜子,已經潛伏太久了。
根本就不了解當今軍統的實際情況。
很可能在他的印象中,軍統上層是不會幹那些醃臢之事的。
但實際的情況,其實軍統上海區的情況,就是最為真實的寫照。
你看到軍統上海區的情況,基本也就是整個軍統的樣子。
說來一切的罪責,應該歸咎於他們的戴局長。
戴某人,常凱申的心腹大將。
他的手段,多少人見識過都是懼怕不已。
“你不要想得太美好就是。”
“至於我們,隻需要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就好。”
“其他的就暫時不要理會了。”
對於這個話題,穀雨並沒有往深處延伸。
那怕就算是麵對林其書,有些話也是要適可而止的。
說完這話之後,還不等林其書說話,穀雨當即就站了起來道:“你趕緊去安排吧,希望兩天的時間,重慶那邊能來得及做一些安排。”
“行,那我這就去讓他們連夜把情報傳回重慶。”林其書也沒多想,當即就點頭回道。
“好!你注意安全。”
穀雨叮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林其書的家。
等到他離開不久之後,林其書也是出了家門。
他擔憂梅機關會在自己家附近安排人盯梢,換上了一件不常穿的青衣長衫,還特地戴上了一頂帽子。
離開家所在的街道之後,林其書就盡挑著黑暗隱蔽的小巷行走著。
約莫走了半小時,這才在一家壽材店停了下來。
不過他並沒有從正門而入,而是轉到了後門。
咚咚咚!
林其書環視一遍四周無人之後,敲響了後院院門。
不多時,院子內傳來了微不可聞的走動聲,接著在院門後停了下來。
又是過了一會兒,院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條縫。
院門外的林其書,再次望了望四周,這才快速閃進了院子。
“怎麽這麽晚還過來?”院內的那人關好院門之後,用著極其低沉的聲音問道。
“進去說。”
林其書朝裏招著手說了一句,抬步就往裏麵而去。
似乎看來,他對這裏很是熟悉。
穿過後院進入屋內,一股濃烈的木材味道和刺鼻的桐油味道。
借著微弱的燈光向屋內望去,裏麵還放著幾副未上油漆的壽材。
這裏是個壽材店,若是沒有壽材那就真的奇怪了。
因此,屋裏有木材和桐油的氣味,也就不足為奇。
桐油是幹什麽的,自然是刷棺材用的。
眼前的這一幕,林其書似乎也是習以為常,穿過放置壽材的屋子,推開一道房門走進了一間稍顯幹淨的屋子,然後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喝水不?”跟隨林其書進屋的壽材店老板,此時這才甕聲甕氣的問道。
“不用了,說正事吧。”林其書擺了擺手道。
“好!”
那人應了一聲,撿了張凳子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此時,接著微微的燈光,那人的麵貌才漸漸顯露出來。
一臉胡子拉碴的樣子,皮膚有些黝黑,看麵貌像是四十開外的樣子。
雙手也是很粗糙,似乎是經常幹粗重活路。
看到這裏,林其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於心不忍。
老曲,他們這一組的聯絡員兼發報員。
說是叫老曲,其實他一點也不老,實際年齡還不到四十。
或許是因為常年和那些棺材板打交道,慢慢的看起來就顯老了。
在未知道他真實身份之前,林其書其實也是認識他的。
相識的原因,是因為又一次林其書需要訂上一副上好的棺材,湊巧就認識了這位開棺材店的老板老曲。
因為老曲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樣子,後來兩人就漸漸這麽熟絡起來。
隻不過老曲不善言談,兩人交流其實不多的。
林其書也曾經以為,他僅僅隻是一個棺材店的老板而已。
直到穀雨返回上海,要激活軍統藏在上海灘的諜子,林其書沒想到第一個激活的就是老曲。
看到老曲的那一刻,林其書也是驚訝不已。
當他們用之前預留的暗語對上之後,粗糙漢子老曲也是一臉震驚。
他也沒有想到,竟然名震上海灘的鐵麵探長,居然也是軍統暗藏的諜子。
這要是說出去,豈不是驚掉一地的眼睛。
不過林其書激活老曲時,隻是他一個人來的。
按照穀雨的要求,他這一條線最為重要的那幾人,都必須要單線聯係。
譬如說,他單線聯係林其書,林其書單線聯係老曲。
剩下的就是老曲再去單線聯係行動隊員。
穀雨這條線上,總共有七人。
除了林其書意外,其他人他都是沒有見過的。
當然,這些人的資料,真實姓名身份,以及偽裝的身份他都知道的。
如果這些資料都沒有的話,要是這些人出了問題,他找誰清算去?
“今天來找你,主要有兩件事情。”
林其書自是已經習慣了老曲的這種說話方式,當即就主動說起來今天的來意。
“請說。”
老曲也是一如既往的簡練幹脆,麵無表情的吐出了兩個字。
說他麵無表情,實在是因為一說到正事是,他原本是很嚴肅嚴肅認真的樣子。
隻是那粗糙的臉龐上,卻像是看不出任何表情來,才會覺得他麵無表情的樣子。
“向局本部匯報,日本人要轟炸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