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終於暫時落下帷幕。

秦立虞帶著人走了。

他和穀雨的最後較量,談不上輸贏,或許更多的是無奈吧。

假若以自己生命為賭注,他可以毫無懼色。

可罔顧他人性命,以此為賭注,他如何敢以之為賭?

如此做了,何止是泯滅人性,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生意場上他使些手段,倒也不至於不擇手段毫無底線。

畢竟商場競爭異常殘酷,你不用點計謀,就會被人吃得連渣都不剩。

然,一碼歸一碼。

如此一來,秦立虞退讓的就很明智了。

因此,他毫不拖泥帶水的,帶著一眾人等就匆匆離去。

返回的路上,有人不解的問著秦立虞。

老穆的仇難道就不報了嗎?

秦立虞道,老穆的仇當然要報。

但若舊仇未報,又再添新仇,我秦立虞如何對得起大家?

我餘生能安?

聽聞此話,眾人盡皆沉默了。

現場的情況他們誰人不清楚嗎?

無一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在對方的眼裏,幾乎將他視作螻蟻。

不見那個叫穀雨的,一腳就將人踹的肋骨都斷了好幾根?

如果繼續糾纏下去,很可能百貨公司的事情就要在周公館前重現了。

一想到這些,眾人頓時沉默不語了。

氣氛也一度陷入了沉悶當中。

看著眾人有些頹喪的神情,秦立虞想要安慰一番的,最後還是放棄了。

如今這個時候,說那些無用的話語,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用處。

還有,有些事情,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就正如穀雨的所作所為。

上海灘誰人不將穀雨視為比肩周佛海李士群等人的大漢奸?

跟日本串通一起不說,還跟李士群等人狼狽為奸。

更為可恨的是,他還是大漢奸季雲卿的愛徒。

對於穀雨這些所做所為,很多人都恨不得再出現一個戴森,一槍將他們擊斃。

然而,就是這樣惡行累累的人,反而幫了他秦立虞。

秦立虞心中很是納悶不已。

穀雨為何要幫他?

說到這,就必須要再說說那出言不遜的同伴。

當時,暴怒不已的李士群衝上來,大有將他當場擊殺之勢。

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李士群將要衝上來之際,穀雨悍然出手了。

一腳就將同伴踹飛連出去。

同伴看似因此被踢斷了好幾根肋骨,差點好傷及內髒。

但也正是因為穀雨的這一腳,將他從李士群的槍口下給救了回來。

是的你沒有看錯。

正是因為這一腳,李士群最後才沒沒有動粗。

說實話,這個行為是很難解釋的。

到底他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同伴算是被他救了一命。

對此,秦立虞始終搞不懂穀雨的用意。

特別是他說的那番話。

若是被那些狗漢奸聽了,定要質問他的用意何在了。

說不定還會因此遭受他人的懷疑。

一切的一切,皆都透著不合理。

秦立虞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個為什麽。

唉!

想到最後,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視線回到周公館大門前。

望著秦立虞帶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穀雨終是舒了口氣。

幸好今天沒有量成大禍,要不然秦立虞等人,絕不可能如此輕鬆的離去。

“師兄真是好手段,讓人歎為觀止啊。”待到秦立虞等人一走,李士群走上來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穀雨側身瞟了一眼對方,並沒有接話。

李士群見穀雨並不理會自己,似乎並沒有自討沒趣的覺悟。

反而是繼續出言追問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放過那人?”

那人,不是指秦立虞,而是出言侮辱季雲卿之人。

穀雨自然是聽得明白的。

隻見他眉毛一豎,帶著些許怒意道:“怎麽你還嫌今天的事情不夠大?”

對此,李士群倒也半點不怒,隻是滿臉盡是揶揄之色。

“師父視你如親生,一眾師兄弟的地位誰人能和你想比?”

“然而卻是沒想到,師父的仇是我李某人報的。”

“今天那人辱罵師父,我以為你會知恥而後勇的,可沒想到你竟然將他給放走了。”

說著,李士群就是歎氣連連。

“失望啊!”

“要是師父見到此,會不會後悔當初。”

麵對著李士群的無盡譏諷,穀雨冷聲一笑:“你說完了嗎?”

“怎麽你能做出這些事情來,就不允許別人說說?”李士群再次嘲諷道。

穀雨又是一笑,當即反唇相譏。

“聽你這麽說,我倒是很好奇了。”

“人家都已經鬧到了周公館,你李士群怎麽不敢將他們全都殺掉?”

說著,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狀。

“你是擔心影響到你升任警政部次長,所以才不敢出手。”

“如此想來,那最後似是要憤怒出手的行為,也全是裝出來的。”

“看來你李士群真是很有演戲的天賦嘛。”

此話出口,李士群當即就是冷笑一聲。

隻不過很意外,他竟然連反駁一下都沒有,還當即轉身就要離去。

見此,穀雨那裏還不明白,這一下算是踩到了他的痛處。

秦立虞帶著人前來討要說法,被緊急招來的李士群,立馬就被周佛海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而後又是被對方逼著出來處理此事。

以常理來說,心裏壓抑著怒火的李士群,出來處理此事應該會用些過激的手段。

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

除了暗示唐華殺死唐華,讓他做了替死鬼,不過就是在言語上和秦立虞爭執了一番而已。

其後李士群抱著看戲的心態,任由對方闖向周公館大門。

秦立虞硬闖周公館,勢必會讓事件進一步升級,很可能會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得幸虧穀雨出現的及時,阻止了這一切的發生。

“怎麽我幫你擦了屁股,連感謝的話都不會說了?”

“是不是馬上要升任警政部次長,眼裏就沒有我這個執行副主任了?”

見此,穀雨又是揶揄道。

李士群聞言,臉色頓時就是一沉。

周佛海以此來讓穀雨掣肘他,本就是他心裏的一根刺。

哪怕不久就要升任,就將脫離穀雨的掣肘,依然是如鯁在喉。

不過一想到這個關鍵時候,不能再出什麽亂子,他隻好暫時將怒氣壓製了下來。

再者說,穀雨如今還是他的上級,若是徹底跟他撕破臉皮,也是極為不明智的行為。

於是不加理會,繼續往前而去。

秦立虞是走了,可他的爛攤子還沒有收完。

這一次見李士群竟然沉住了起,不禁讓穀雨錯愕了起來。

看來為了警政部次長一職,他當真還是學會了隱忍啊。

難得啊!

今兒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當然,這些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

如今李士群怒火正盛,何必還要火上澆油了。

一點也不明智嘛。

至此,穀雨轉身大踏步往周公館裏麵而去。

書房內,周佛海愁眉不展,神色憂慮。

無他,剛剛不知道怎麽汪季新得知了此時,專門打電話來詢問了。

周佛海故作鎮定,說隻是一些小事而已,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汪季新倒是也沒有做過多詢問,隻是再三叮囑道,中儲券發行和推廣是新政府的重中之重,不管是誰,隻要阻礙了中儲券的推行,完全可以動用些非常手段。

掛掉汪季新的電話,周佛海頓感壓力倍增。

今天僅僅隻是中儲券發行的第一天,就鬧到這個地步,繼續下去還不知會變成什麽局麵,

愁啊愁!

正在憂愁之間,見到穀雨返回書房,當即就起身追問著情況。

麵對詢問,穀雨穀雨隻是簡明扼要的挑出重點一說。

聽聞秦立虞終於帶人離去,周佛海跌坐在椅子裏,長長吐了一口氣。

今天的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事情真的就過去了嗎?

其實就此事引發的連番反應,還未開始發酵。

隨著汪偽政府推行中儲券的力度加大,想必各種衝突將會進一步加劇。

今天這事,頂多算是一個開端而已。

所以,真正憂愁的,其實是穀雨。

對於此事,他能做到根本就不多。

以他目前的能力而言,絕對是無法左右汪偽政府的決定。

因此唯一能入手的,隻有從其他方麵來向辦法。

為什麽之前他要向周佛海請辭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職,其中不免就有這些考慮。

中儲券的發行,影響到不是某一個點某一個麵,而是整個上海灘。

所以他必須留有足夠的精力,方能迎接未知的、無盡的暴風雨。

這一場戰鬥,想必會成為他和李士群隻見的鬥爭。

對於這場鬥爭而言,穀雨手中幾乎沒有任何牌麵而言,他能阻止得了李士群的瘋狂行動嗎?

似乎是很難的。

就連穀雨對此也沒甚把握。

沒把握又如何?

我穀雨明知山有虎,就要偏向虎山行一次。

穀雨心中如是想到。

正在思索的空當中,李士群也再次返回了周佛海的書房。

之前離開書房時,他正正跟周佛海說到請辭的事情。

如今李士群返回了,他決定重新拿此事來說說。

“周主任,還請批準穀雨請辭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職!”穀雨朗聲說道。

此言一出,李士群當即驚詫不已。

穀雨要請辭,這……

兩人之間的博弈這才剛剛開始,難道他就要認輸了?

“你真的已經想好了?”看到穀雨態度很是堅決的樣子,周佛海無奈問道。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穀雨確實已不再適合擔任辭職,還請周主任批準。”穀雨再次請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