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七點,開席時間到。

德興館三樓天字號房,汪偽政府的一眾高官盡皆前來祝賀。

落於主座位置的李士群滿麵紅光,沉醉在一片祝賀聲中。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況還是新官上任。

李士群自是高興無比的。

隻不過當他的餘光落在旁邊的那個空位上,眉宇之間有一絲落寞一閃而過。

這個位置是留給周佛海的。

原本之前說他是要親自前來的。

隻不過不知位置臨到點了都沒有前來。

周佛海是他的頂頭上司,若是沒有他來祝賀,總是感覺少了些許什麽。

或許他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對方的認可吧。

畢竟他也很是清楚,前些時候周佛海對自己是有些不滿的。

李士群他也想趁著推行中儲券一事,能夠做出一些成績,讓對方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周佛海在汪偽政府中的地位,能高過他的不到半手之數。

這其中還包括汪季新。

如此一說,就知道他在汪偽政府中的重要性了吧。

今天他不到場,對李士群來說,確實有些遺憾。

得到周佛海的認可,甚至有時高過汪季新的認可。

這也是李士群心中會感到些許落寞的原因。

不來也好!

如果他來了,可能有些事情做起來就會有顧慮。

想到此處,李士群忍不住抬眼望向了門口的方向。

看他道那副神情,似乎正在期待著什麽。

不過他的視線隻是短暫停留之後,瞬即就轉移到屋內,繼續招呼起其賓客來。

說招呼,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招呼的。

能進入這個房間的,大多都是熟悉之人,李士群不過就是找個理由將眾人聚集起來而已。

聊天的話題,無非就是圍繞著李士群升任一事展開。

其實也沒有其他更多的話題。

本身就這麽幾個人,想要場麵熱鬧,其實也很有線。

當時他這麽安排時,立馬就有人提出了異議。

為了不舉辦一個西式餐宴,這樣場子會更為熱鬧一些,不是能更好突出他李士群這個主角?

然而經過深思之後,立馬就被他給否決了。

縱然西式餐宴,他會成為眾人當中的焦點,但是卻達不到他理想中的效果。

他要是不是眾人前來恭賀,他要得就是要突出自己的位置。

包下德興館,對不同的客人進行分類,這就是前麵所說的要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你身份地位不到,連跟我李士群共同進餐的機會都沒有。

他為什麽叮囑

丁默邨一實打實的正部職,穀雨怎麽也能算副部職,也就是他警政部次長的水平。

將他倆給安排在二樓,不就是在告訴他人,丁默邨和穀雨根本不配跟自己平起平坐。

所以此番安排,正正是李士群的那點小心思作祟而已。

其實不能當著二人的麵豎立威信,其實這種安排根本沒甚作用的。

假若丁默邨和穀雨都是那種心氣高之人,看到這種安排轉身就走,估計你李士群看笑話的機會都沒有。

要是采用西式餐宴則不同了。

你起碼還有當麵奚落兩人的機會。

當然,前提是兩人都當場的情況下。

此刻身在三樓的李士群,剛剛為何瞄向門外的方向,他就是想知道穀雨兩人有沒有到。

如果到了的話,他還需要找個理由帶著眾人前去,讓一眾人等都看看他是怎麽打穀雨的臉。

要是理由不太合理,恐怕這些人也不會挪動大駕的。

且要知,是他李士群要感謝眾人,不是他們。

想來想去,也沒有相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於是李士群不禁愁煩起來。

他安排的這場宴席,真正的主角不是他,而是要被他狂扇耳光的穀雨和丁默邨。

正在他愁煩之間,一名狗腿子快速的走了進來,俯身在李士群的身邊低聲的匯報著什麽。

看著李士群不住的點頭,神色也開始漸漸紅潤起來,似乎已經能猜到些許。

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狗腿子告訴李士群,穀雨和丁默邨兩人正在二樓對飲。

兩人對飲?

李士群腦袋一轉,頓時就有了注意。

不管怎麽說,丁默邨好歹是一部正職,若是邀請眾人一同前去相迎,各部門的正職礙於麵子,豈不是不得不一同前去?

沒想到啊,這丁默邨來的也正是時候,讓他有了綁架眾人的機會。

“剛剛。”

“各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李士群站起身招呼了眾人一聲,當即就作勢去邀請二人。

那知,他話音剛落,就有人說話了。

“李部長,他們既然是來恭賀你的,就應該親自前來才對。”

說話的這位是汪偽政府中的一位實權部長。

按理來說應該長期在南京的,不想在上海的時間都比在南京的時間還有多。

就拿周佛海來說,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汪偽政府的主要情報機構都設在上海,他這個名義上的負責人不在此坐鎮,似乎也是說不過去的。

雖說如此,他也是經常南京上海兩地跑。

恐怕整個汪偽政府中最為勤勞的,非他莫屬了。

當然,這是題外話了。

“這話說得對,讓手下人去請一下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相信丁部長和穀副主任也不會在意這些的。”

那位部長一說完,立馬就有人開始附和道。

“就是就是,喊個人去請一下。”

“都是同僚,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其他人也立馬開始附和。

“各位說得是有道理。”

“可不管怎麽說丁部長和穀副主任曾經都是我李某人的上司,若是我剛剛上任就做出這等事情來,怕是有些不太妥當。”

李士群語氣故作尊敬,麵上有些為難的道。

跟李士群最為相熟的那位部長,頓時就聽出了他話裏潛藏的意思。

說李士群尊敬他二人,那真的就是笑話了。

別人不知道他是如何將丁默邨踢出76號的,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說要尊敬於他,不過都是裝出來的而已。

恐怕此刻他心裏正盤算著什麽吧。

以他的行事風格來看,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想到此,這人立馬就站了起來,朝著眾人說道。

“各位,我覺得李部長說得很有道理。”

“我看不如這樣,既然李部長都親自移動大駕了,不如我們就一起陪著走一趟,這樣也顯得李部長心誠嘛。”

有人再次站出來說話,這時羊群效應就凸現了出來。

一個人認同,剩下的基本上都會跟著認同。

畢竟誰也不想在這種場合之下顯得格格不入。

於是乎,在眾人七嘴八舌的推動下,李士群帶著一眾人前往二樓而去。

二樓靠窗的位置,因為穀雨和丁默邨占據了這一桌,其他人隻是看了一眼,就乖乖的尋其他位置去了。

不是他們不敢跟二人同桌,主要還是擔心引火上身啊。

李士群這種人眥睚必報,完全沒有必要給自己自找不快。

幾乎因為這個原因,桌上就隻有穀雨和丁默邨兩人。

至於一同前來的路方遠、李成,則是和丁默邨的秘書占據了一座。

因此,這一方位置,在整個二樓就特別顯眼。

不過李士群的狗腿子也不敢上來說什麽。

樹的影人的名,就算他們的李大部長跟兩人不對付,他們這些小貓小魚也隻能靠邊站。

“聽說今天周主任要來,來了嗎?”

兩人對飲了一杯,剛剛放下酒杯,丁默邨就當即問道。

穀雨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周主任會不會來?”

丁默邨那裏想到穀雨會反問,頓時就被問住了。

他那裏知道周佛海會不會來啊。

“穀副主任,我怎麽感覺你這幾個月沒有一點變化啊。”

“永遠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不熟悉的人還以為你太過冷淡了。”

見此,丁默邨索性也不猜了,出聲就打趣起了穀雨。

“不!丁部長,你有一點說錯了。”

穀雨擺了擺手。

“我不是事不關己,隻是永遠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對於暫時沒有把握的事情,自然就隻能暫時敬而遠之。”

丁默邨聽到這一番話,似乎從中聽出了一些苗頭。

於是饒有興致的看向了穀雨。

隻見他一臉平淡,臉上沒有半點憂慮的神色。

長期共事,他太了解李士群的為人了。

就今天這種局麵,他如何會錯過如此大好機會。

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李士群就會帶著人前來炫耀一番。

沒想到穀雨竟然比自己還能沉住氣。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我臉上有花兒?”見著丁默邨暗笑不已,穀雨故作很是認真的樣子問道。

丁默邨擺手道:“我隻是對穀副主任今天前來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有什麽值得好奇的。”穀雨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

“你我都明知李士群會趁機對我二人難堪,我們都還是毫不猶豫的來了。”

“我很好奇穀副主任會如何對付李士群。”

丁默邨滿待著好奇道。

“哦!”穀雨故作驚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今天丁部長是為看戲而來啊!”

“我可沒有自找沒趣的受虐傾向。”

“如果不是聽說穀副主任也在邀請之列,你覺得我會閑著沒事前來看他如何風光?”

丁默邨很是幹脆直接的道明了自己今天的來意。

“希望如你所願,讓我們今天都可以看一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