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部長!”

“穀副主任!”

三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一陣噪雜聲過後,李士群帶著一眾人等擠進了二樓的空間當中。

二樓的那些人等聞聽聲音望去,見著一群大佬突然而至,全都慌忙起身站了起來。

原來李部長還是沒有忘記我等啊!

見著李士群,有人忍不住激動起來。

不過當聽清招呼對象,心裏頓時難免一陣失落不已。

剛剛他們都還在想,以穀雨和丁默邨的身份地位,怎麽也不至於落座二樓啊。

如今看著似乎安排出了差錯,這不李部長都親自下來邀請兩人了。

有人心裏如是想著。

眾人聞聽李士群這是來找穀雨和丁默邨兩人的,趕緊主動將路讓了出來。

而李士群也極是會做人,奔往穀雨的一路上也不忘著點頭同眾人點頭打著招呼。

這一番做作,頓時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一群人當即為此就是激動不已。

看來李部長真是沒有忘記我們啊。

於是乎一群人盡都望著李士群一行人走向穀雨那一桌。

“丁部長,穀副主任。”

走上前去,李士群又是故作客氣的同兩人打了一聲招呼。

丁默邨迫於麵子早都站了起來,迎著對方。

至此他也可客氣的恭賀了一聲。

而穀雨至始至終都未有起身的打算,好似根本沒瞧見李士群一般,依舊是自顧自的吃喝著。

李士群見狀,臉色當即就塌了下來,冷冷的瞥了一眼穀雨,轉身極為不悅的吼道:“誰安排的,怎麽能將丁部長和穀副主任安排在這裏?”

聲音很大,穿過了通過了樓梯直達一樓。

一樓那些最底層的狗腿子,聞聽二樓傳來的訓斥,當即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豎起耳朵聽著樓上的動靜。

可是身處二樓的那些人,那裏又聽不出來李士群是借故發飆而已。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他特意將穀副主任這四個字咬的特別重。

因此,李士群看似是在訓斥手下安排不周。

實則是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著不滿。

今天他李士群高升,誰人不前來恭賀一聲。

偏偏就他穀雨,把自己當做空氣一般。

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一個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算什麽?

老子現在可是實打實的警政部次長。

再往後,警政部部長對我來說,不也如探囊取物?

有什麽好狂的。

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到什麽時候。

如此安排,本就是出自李士群的意思。

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承擔這個責任。

坐在那裏的穀雨,又怎麽不知道李士群這是做給眾人看的。

“有勞李部長了,穀某坐在這裏就挺好的。”

穀雨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又開始對付起桌上的酒菜起來。

好似在他眼中,隻有麵前的這一桌酒菜,其他都可以視若無物。

“穀副主任,你若是坐在這裏,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我李某人故意怠慢於你。”

“我可承擔不起怠慢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的罪名。”

李士群看似極為真切的請求著穀雨挪動大駕,任旁人看了也會覺得他誠意十足。

但實際情況是如此嗎?

當然不是。

全上海誰人不知道穀雨是李士群師兄。

過去兩人的關係也是極為要好。

如今師父季雲卿不在世,正所謂長者為尊,不管何時何地,李士群都應該恭恭敬敬的稱呼穀雨一聲師兄的。

然而他並沒有。

反而是一口一個穀副主任,何其的生疏。

除此之外,他還刻意的提及穀雨曾經的職務。

當時穀雨向周佛海請辭時,李士群就是一旁。

其經過他是最為清楚的。

雖說至今周佛海都還沒有批複,但是穀雨已經是很長時間沒有去76號了。

相當於說,就算周佛海不批,他這行為也跟辭掉其職位沒什麽區別的。

如今他身上除了梅機關影佐禎昭的特別助理一職,他幾乎就跟白丁沒什麽區別。

李士群一口一個穀副主任,這不是諷刺是什麽。

現在還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怕怠慢了他,不是捧殺是什麽。

所以,眼前這場景看似平淡無比,實則波濤洶湧。

稍有不慎就會掉入暗流湧動的漩渦當中。

穀雨當然知道李士群想要給自己挖坑。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跳進去的。

然而此番不準備理會於他,豈不是主動往裏跳?

難不成真如丁默邨猜測的一般,他還安排有什麽後手?

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似也是有這個可能的。

至於到底是不是如此,那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李士群,你忙你的吧,不用來招呼我。”

穀雨頭也不抬,繼續對付著酒菜。

似乎是覺得一個人不盡興,又是立馬抬頭喊向丁默邨。

“丁部長你坐著喝酒啊,我一個喝多無趣啊。”

連連被穀雨無視,李士群也是忍不住有些怒了。

真是把這裏當成了什麽了?

當我李士群不存在,還是把這兒當自家了?

就算是自個家裏,也是有規矩可遵的吧。

“穀副主任,雖說你已經準備請辭副主任一職,但我李士群還是願意把你當副主任對待。”

“但是你這個做法好像就有些不太合適了吧。”

李士群的這一番說得還是極為客氣的。

但是任誰也聽出了他話裏的不滿。

若是李士群將這些不滿全部暴露出來,肯定是不太合適的。

再怎麽說今天他也是剛剛上任警政部次長,肯定是要顧及一下形象的。

如此一來,就需要旁人來幫腔了。

也隻有旁人將這個火點起來,李士群方可順勢而為。

到時就算鬧出了什麽,也絲毫不用擔心會扯到他李士群身上。

真要是計較的話,也是他穀雨無禮在先。

“穀副主任,你這做法就有些不妥了。”

“李部長三番兩次誠心想要,你不理會也就罷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當真是以為這上海灘就沒有人能夠約束了你?”

此番開口說話的正是剛剛幫著李士群說話的那位。

就這說話的態度,看來他是要當這個先頭兵了。

穀雨聞聲,抬眼一瞧。

此人長相神似一隻瘦猴一般,眉毛倒豎,眼睛小如芝麻。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看著就不像好人。

也確實。

能擔任汪偽政府高官的,那個不是人人憎惡的大漢奸。

眼前這人穀雨不熟,但也識得。

汪偽政府軍政部長鮑文源,人稱鮑猴子。

軍政部主管汪偽政府偽軍一切事物。

之前也曾經多次協助過76號的行動。

也正是因為此,才和李士群走得比較近。

前些時候李士群即將升任警政部次長的消息一放出來,他就和李士群勾搭在一起了。

就目前他二人而言,一人掌控偽警察隊伍和76號,另一人掌控偽軍部隊,要是聯手做些事情,還真難有不成功的。

所以,他二人勾結在一起,倒也沒什麽好驚奇的。

“哦!原來是鮑部長啊。”穀雨故作恍然大悟一般,言語之中不無帶著譏諷道。“真是難得啊難得。”

說完之後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又是立馬接著說了下去。

“鮑部長這個時候不在南京,來上海是有公幹?”

鮑文源聞言冷哼一聲。

“穀副主任是不是管的有些太寬了?”

說完又似穀雨剛剛說話那樣,頓時恍然。

“剛剛李部長說,穀副主任請辭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職,那你現在豈不是無官無職了?”

“你無官無職,李部長還邀請你來,分明就是給了你莫大的麵子了。”

“你不知珍惜還出言譏諷,當真是以為我新政府無人了?”

說著,鮑文源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來人啊,將這個無視新政府的惡徒,給我趕出去。”

不得不說這個鮑文源還真是剛啊。

誠如李士群也不敢出言見穀雨趕出德興館,他那裏來得底氣將穀雨趕出去?

鮑文源身為軍政部長,出行都是有隨身護衛在側的。

剛剛他們一行人從三樓下來之時,他隨身的兩護衛擔心其出事,也隨即趕了過來。

此刻聽聞他說要將穀雨趕出去,立馬就奔了上來。

看樣子,還真是準備將穀雨趕出德興館。

李士群明知此做法甚為不妥,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隻是靜靜的看著那兩護衛衝上來。

期間還不露痕跡的悄悄移開身位,方便那兩人行事。

這些小動作,自然是絲毫不落的被穀雨看在眼裏。

頓時讓他心裏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李士群想借著鮑文源來敲打自己,然後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事不管結果如何,他絕對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如果鮑文源將穀雨踩了下去,就根本不用他再出手了。

若是穀雨敢對鮑文源出手,他立馬就有了出手的理由。

再怎麽說,他這個警政部次長也不是擺設。

如何能看到穀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

因此,不管怎麽說,李士群都將是最後的贏家。

而一旁的丁默邨一見,頓時也緊張起來了。

他隻預料到李士群可能會讓穀雨難堪,不想鮑文源竟主動卷了進來。

鮑文源跟李士群穿一條褲子,他也是早有耳聞,今天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他想幫著李士群出頭,這事就真的很有趣了。

不知道該說你勇氣可嘉,還是該說你是豬腦子。

假如穀雨真是那麽好容易對付的,以他如此年紀,怎麽可能被影佐禎昭看重?

當時他想拉進和穀雨的關係,也正是有這方麵的考慮。

過去你李士群借著穀雨的手將我趕出76號,今天我何曾不能再插上一腳。

想到這裏,丁默邨當即跨出一步,瞬即就擋在了穀雨了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