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有問題啊。

路方遠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如此。

這些人像做生意的小商小販?

表麵上看是很像的。

但是稍微一細心觀察,就能看出其中的問題來。

且不說這才在初幾裏頭,就說平時那一個碰到顧客上門,不是笑臉相迎?

小商小販畢竟都生活在這座城市的最底層,不想著辦法賺一點微薄的毛毛錢,他拿什麽養家糊口?

而這些人做起活來生疏無比不說,還全然沒有一個生意樣,你說他們還是小商小販?

更為關鍵的,他們都還時不時的瞟向同一個地方。

極司菲爾路96號。

若是普通人會特別關注此處?

肯定是不可能的。

聯想到去年末發生在農民銀行宿舍區的事情,路方遠當即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眼前的這些人,肯定是76號安排的狗腿子。

由此似乎可以證明,李士群真是要對著普通的銀行職員再次動手。

想到這裏,路方遠趕緊拉著路方遠轉身就走。

轉身進入身後的巷子,七繞八拐的來到了96號對麵的一棟樓裏。

三層的一戶房門前,路方遠輕聲扣響了房門。

不多時,房門被打開。

一麵帶倦色的年輕男子見是路方遠後,趕緊將兩人讓進了屋子。

開門的這人,李成也是見過的。

當初跟著一同前往過九江,大家都叫他阿東。

等兩人進的屋子,阿東小心謹慎的觀察了一番走廊和樓道中的情況,見沒有任何異狀之後,趕緊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被關上,剛剛還有些明亮的屋子就突然變得有些暗了下來。

借著微弱的光線望去,靠近馬路一側的窗戶,全被窗簾嚴嚴實實的遮蓋了起來。

此時窗戶前,一人正通過窗簾的縫隙中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聞聽有人進門,那人回身望了一眼,趕緊起身喊了一聲遠哥。

路方遠抬手按了按,快步走了上去輕聲道了一聲辛苦了。

那人神情微微一動,正要說些什麽,卻是被路方遠給打斷了。

“你先繼續忙著,等會兒說話。”

說完之後,又是回身看向了迎他們進屋的阿東。

阿東見狀,正要招呼著他坐下,路方遠則是示意讓他到裏屋說話。

三人來到裏屋,裏屋正好也是有個窗戶正對著外麵的馬路。

窗戶也是跟外麵的客廳一般,被窗簾被遮蓋住了。

如果這不是在白天,恐怕整個屋子都烏漆麻黑的了。

路方遠來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掀起窗簾一角,視線快速的在剛剛那幾人身上掠過。

等了幾分鍾,這才開口問著跟著進屋的阿東:“那幾個人是什麽出現的?”

阿東聞言,快步走到窗戶的另一側,也是掀起窗簾一角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番。

略微等了片刻,方才低聲的回道:“年前就在了。”

年前?

路方遠聞言頓了一下。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是快十天了,跟他們關注此地的時間也是比較相近。

說到時間相近,其實也是有個原因。

臘月二十八這天,穀雨去到周公館時,正好碰上李士群跟周佛海談事。

梅機關對汪偽政府年後的計劃,雖是晚於李士群之後,想必事後周佛海也是有知會李士群的。

如此算來,李士群的動作是做在了批複命令之前。

看來他也是早就做好了要再次對重慶政府銀行業實施打擊的準備。

不過似乎這次的手法跟過往有些不太一樣。

前幾次的行動一般都是很突然。

往往內部人員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行動。

這一次竟是提前開始了盯梢,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狗腿子做著什麽打算?

路方遠有些看不太明白了。

“這些人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行為?”路方遠又是立馬問道。

“他們每日就是正常出攤,正常收攤,也沒有什麽太過反常的行為。”阿東當即回道。

聽到此處,路方遠更是有些疑惑不已了。

嚐嚐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個行為看似正常,實則太過反常。

你說著天寒地凍的,他們天天來守在這裏,難道僅僅是為了等待李士群下令,對銀行職員動手?

96號銀行職員生活區,總數多達上千人。

他們絕對不會突然就消失不見的。

因此,就算不派人盯著,他們也能隨時對這些人動手。

如果他們都目標是各大銀行的高管負責人,根本就不需要掌握他們的行蹤。

隻需要抓上個幾人,對外放出話來,你們這些負責人若是不主動出現,他們就將抓來的人一個個的殺掉。

迫於壓力,那些個高管負責人,肯定立馬就會出現。

因此,路方遠可以斷定,76號針對的目標,不僅僅隻是為了對銀行職員下手,說不定其背後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於背後到底藏著什麽,路方遠暫時也猜不透。

但他知道,這裏麵明顯透著不尋常。

想了想過後,路方遠又是開口道:“你們繼續盯著,若是有任何的異常,你直接打電話到餘公館。”

“嗯。好的,遠哥。”阿東應了一聲。

交代了一番,路方遠稍微逗留了一會兒,便帶著李成一同離去了。

回到街道,又是尋了一處角落,偷偷的觀察了一番。

說實話,96號前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複雜。

且不說暗中還是否藏有其他人,單單就路方遠能看到的異常情況就有多達五六處。

因此他可以斷定,絕非是想襲擊重慶政府銀行從業人員那麽簡單。

不多時間,路方遠帶著李成離去。

返回餘公館的路上,從頭至尾都有些不解的李成問向了路方遠。

“遠哥,你說他們的目標是不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路方遠愣了愣,問道:“你為何有此一問。”

“遠哥你想想,96號前的情況我們都能看得出來,你覺得李士群他們不會想到也會被人看出有異常?”李成再問。

路方遠皺了皺眉頭。

毫無疑問,李成問得這還是有一番道理的。

96號的前的情況,其實稍微用點心,很多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異常。

李士群不會想不到。

但他們偏偏就還是這麽做了。

這正常嗎?

肯定是不正常的。

既然如此,他們到底用意為何?

就如他剛剛所想,他們難道另有目標?

這個目標會是誰呢?

至少說從路方遠知道的情況來說,他是猜不到的。

“你說得有些道理。”路方遠點了點頭,繼續道,“他們肯定是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謀劃的。”

李成聞言,很是認同的點頭回應。

既然猜測不透,他們也隻能盡快回到餘公館,將今天所見之事匯報給穀雨。

不久時間,二人回到餘公館找到穀雨,當即就將極司菲爾路96看到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聞聽兩人的匯報,穀雨也是陷入了沉默當中。

李士群準備再次襲擊銀行從業人員,他是知曉這個事情的。

隻是他們要襲擊什麽地方,什麽時間發起襲擊,這些暫時還不太清楚。

唯一有個大概的時間段,他們應該會在元宵前會展開行動。·

嵩明來得那一天,他也是這麽說給對方的。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其背後可能還隱藏有其他目的。

到底會藏著什麽目的呢?

穀雨也是陷入了犯難之中。

過往李士群類似的行動一般的都是極其簡單粗暴的。

往往隻是動動嘴皮子,就有無數的無辜人頭落地。

而這次,似乎明顯有些不太一樣了。

明麵上是要襲擊96號的銀行職員,實則暗地裏還在醞釀著什麽陰謀詭計。

看來過年這段時間,還是有些輕視了對方啊。

不過在沒有得出準確情報之前,穀雨對此也沒有妄言,隻是叮囑著路方遠繼續盯好96號。

若是76號有什麽過激的行動,沒有自己的命令,也不要出麵幹涉。

李成有些不解的問道,若是他們殺人也不幹涉過問嗎?

穀雨毫不猶豫的回答:不!

李成頓時一陣驚疑。

對此,穀雨隻回了一句,現在這情況,你拿什麽去幹涉?

這番說法,看似有些不合理,但實則就是這個理。

站在穀雨特務委員會主任的角度來說,現在76號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那怕李士群的狗腿子衝進96號胡亂殺人,他也是沒有辦法去阻止的。

畢竟這些行為,統統都是受到了周佛海的默許。

如果不是有他的默許,李士群敢揮舞著屠刀,使用非常之手段強行推行中儲券?

因此,李士群今天的所作所為,其實跟他周佛海也是有脫不開的關係。

他想要防著李士群,卻是不斷的在放縱對方。

要不然也不會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了。

打發走路方遠和李成兩人,穀雨尋了個時間出了餘公館,找到了潛伏在一處的老秦。

老秦已經是一處資曆最老的副隊長之一,想來他應該是知道些許事情的。

不過有沒想到的是,穀雨再次失算了。

別說76號最近有什麽其他謀劃,就連發生在96號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頓時,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當中。

似乎現在唯一能夠確認的,出現在96號前的那些人,應該是吳四寶的手下。

要不然一處的調動,老秦不可能一點風聲也不知道。

但是這一次,李士群竟然連一處的狗腿子都沒有調動,他這是想要幹什麽?

難不成軍統或是中統,在96號會有什麽行動?

不過那天,好像沒有聽嵩明提及過啊。

難道是中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