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時間,中儲行遭遇襲擊的事情就穿到了穀雨耳裏。

其實不用懷疑,他就知道一定是軍統所為。

前些天76號剛剛槍殺了敢做敢說的鬱華,他已經猜測到他們會進行報複行動。

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報複行動會如此之快。

打擊汪偽政府的勢力,如此做法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但總覺得這個時間點不是時候。

為何如此說。

李士群對九十六號國黨各銀行虎視眈眈,嵩明不是不知道這個情況。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貿然展開報複行動,不是將這些人直接往火坑裏推?

假如猜測不錯的話,李士群一定立馬展開報複。

也就是說九十六號的那些人危險了。

正在思索如何能讓其傷亡降到最低之時,屋子中的電話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穀雨頓了一下,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很快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是周佛海。

不久之前剛剛送走了李士群,周佛海稍稍頓了一下,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季宅中。

就接到中儲行遭遇襲擊時,他明顯的感受到了李士群滿身的戾氣。

如果不是將他打斷,保不準他就會立馬帶著人前去九十六號大開殺戒。

如果大開殺戒,所帶來的影響何止是一點半點。

周佛海那怕此刻身為汪偽政府中極為重要的官員,他也承擔不了如此令人駭聞的大屠殺。

且不說他是不是真的擔憂其造成的影響,會給自己帶來什麽負麵結果。

更為重要的是他想和軍統,以及重慶政府保有一點香火情。

一來他怕遭到軍統層出不窮永無止境的追殺,二來萬一哪天日本人被趕走了,他也能有一些保命的手段。

譬如說,你看我當時阻止了一場屠殺的發生,說明我周某人還是有國人的,是不是應該寬大處理?

就重慶政府中的那些官員,周佛海稍微用些手段,恐怕就會有一大堆人幫其說情。

還有,軍統曾經也確認因為戴森之事,求到了周佛海哪兒。

不管最後戴森是否被營救成功,他畢竟還是做了點事情的。

功勞不算大,但至少還有這個心嘛。

因此,諸如此類的事情,不怕不做,就怕做得少。

長此以往積少成多,這份香火情不是就更多了?

不得不說,周佛海心裏的小九九還是挺多的。

隻是,他打電話給穀雨的目的在哪兒呢?

其實也很簡單,他想讓穀雨去阻止李士群殺戮。

剛剛是有鄭重無比的叮囑過他,但是一到行動之時,你能保證他能不怒火上頭?

到那時,身邊沒有一個人能製衡他,暴起殺人的事情李士群又不是幹不出來。

等到那時,你根本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人家直接將所有的責任推到手下人的身上,說是手下人不聽招呼,或是編造一個理由,說中儲行被炸死的人跟他有某種關係。

至於什麽關係,全都是由他說了算。

什麽親戚朋友等等,隨便都能扯出一個來。

說他是心中憤恨無比,為了替親戚朋友報仇,才做出此等事情來的。

麵對親友的死亡,做出此等不明智的事情,你說不能夠理解?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你總不能說殺了些重慶政府的人,就要處理自己人吧。

要是那樣做了,豈不是寒了眾人的心。

別覺得如此說法有些誇張。

有些事情全憑人一張嘴,上下嘴皮一翻,那怕就算是黑的也能給你說成是白的。

顛倒黑白,李士群有這個能力的。

到那時你還得表示理解,根本就說不了他什麽。

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的發生,他隻得趕緊通知了穀雨。

他現在是特務委員會的主任,但凡跟此類有關的事情,他都是有權過問的。

聽到周佛海的交代,掛了電話之後立即就將路方遠叫過來交代了一番。

為什麽他沒有準備親自前往九十六號,防止不必要的事情發生,實則是因為以他現在的身份,若是事事都親自出頭,似乎就有點不合適了。

你說李士群會親自前往現場嗎?

毫無疑問,肯定是不會的。

若是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都還有他李士群親自出麵,豈不顯得他很掉價。

穀雨不親自前往,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得到穀雨的示意後,路方遠叫上李成就一同出了季宅。

而此時,在李士群的家中,其手下的最凶殘的走狗吳四寶,則是被他一個電話喊了過來。

前麵路方遠的猜測是對的,暗中盯住九十六號的人,盡都是吳四寶的警衛大隊。

像什麽一處二處那幾個部門的人,一個也沒有調動。

原本對付軍統的事情,都是由一處的人負責的。

隻不過重慶政府銀行業的這些事情,幾乎跟軍統有搭不上什麽邊,就算不調用一處的參與,其他人也是不能說什麽的。

叫來吳四寶,李士群也沒有什麽廢話,當即就告訴了他此次行動的目的。

至於具體交代了什麽,他人不得而知。

隻知道吳四寶匆匆而來,然後匆匆的又離開了。

不多時間,警衛大隊的狗腿子就從四麵八方的開往了九十六號。

同樣的,吳四寶也是直接趕了過去。

離著九十六不遠處的街道邊的陰影中,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停於此。

此事吳四寶斜靠在後座的椅背上,神情淡漠的望著躬身立在車門前的那人。

年前,他最得力的手下苟旬,醉酒之後被大火燒死在家中。

當然,這隻是從巡捕房得來的消息。

對於巡捕房的這個判斷,他自然也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得知苟旬的死訊,他當即就將此事歸結到了軍統的報複行動中。

他如此判斷,也是有一定的依據。

當日白天,苟旬在76號的監獄中剛剛為他立下了功勞,晚間的時候就死於非命,誰都覺得不正常。

吳四寶一直認為,世上絕對不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有人趁他醉酒將他殺害,然後偽裝成了失火身亡的現場。

這一起事情,跟前幾個月發生的那件事,其使用的手法也是一模一樣的。

於是就更加認定了這個猜測。

那一段時間,吳四寶在76號中到處吼叫,說76號中被安插進了奸細,還曾經搞得人心惶惶的。

當時,他想得也是挺好的。

想打草驚蛇,將暗藏在76號的諜子驚動,然後想著能夠順藤摸瓜,將所謂的內鬼一網打盡。

可結果如何呢?

鬧騰了許久時間,結果是一無所獲。

別說內鬼了,連個毛都沒有發現。

想來就算有內鬼,人家也不會這麽傻嘛。

明知道你要查內鬼還主動的冒頭,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麽?

更為重要的,這件事情是穀雨親自做下的。

他會這麽傻?

想多了吧。

當時穀雨已經不怎麽去76號,不過聽說此事,當即就是忍不住笑了。

發笑,當時也是吳四寶偏偏選擇了一個最笨的辦法。

話題回到九十六號這邊的事情上來。

吳四寶神情淡漠瞥了一眼車外的那人,開口問道:“都安排好了?”

“四爺,人員已經全部到齊,就等著你下命令了。”車外的那人恭聲的回道。

“嗯。”吳四寶點頭應了一聲,繼續道,“馬奇,該說的我已經給你交代過來,應該不用再用我重複了吧?”

說著,又是瞥了一眼那個被叫做馬奇的狗腿子。

馬奇再次彎腰,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道:“請四爺,兄弟已經盯了快十天了,保證出不來問題的。”

“那就好。”

吳四寶滿意的點了點頭,瞬即抬手輕揮了兩下。

馬奇隨即會意,再次躬身一敬,然後迅速轉身而去。

朝著九十六號的方向走出不遠之後,馬奇停下腳步抬手右臂往前一揮。

隱藏在暗中的那些狗腿子,看到馬奇的手勢,一個個從黑暗中奔了出來,直直往著九十六號衝去。

那些稍微隔得遠一些的,或是堵在九十六號側門的狗腿子,則是有專人通知了下去。

於是,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身著黑衣的數百名警衛大隊隊員,就直接撲進了九十六號的院內。

那院門口的門房,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黑壓壓的人群,被嚇的直接躲到了桌子

隻不過剛剛躲進去,就被人一腳踹開了門房門,將他從桌子地下給拖了出來。

麵對著凶神惡煞的狗腿子,年過半百的門房,當即就被嚇得大小便失禁,一股惡臭頓時就讓闖進來的狗腿子皺起了眉頭。

其中一名狗腿子,當即就滿是厭惡的罵了一句老東西。

罵著,又是立馬上去踹了門房一腳。

門房的這一腳,僅僅隻是吳四寶今晚施暴的開始。

近十天的盯梢中,他們早就已經摸清了九十六號的情況。

那個銀行的經理之類中高層住在哪一棟那一個單元幾號房,他們已經了解的清清楚楚。

甚至其家中有幾口人,年齡等等基本信息都早已掌握。

因此,衝進來的那些狗腿子都是由目標性的。

他們直接略過了那些普通的職員,直直就朝著那些人的家中奔去。

今天行動之前,吳四寶有特地交代過了,他們今天的目標不是那些銀行的普通職員,而是各大銀行的骨幹。

在他們看來,不管你殺掉多少普通的職員,基本都不能影響到各銀行的正常運轉。

隻有那些骨幹才是各大銀行的核心。

不管是暫時控製他們,還是趁機將他們都全部清除,方能真正對重慶政府在上海的各銀行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今晚,吳四寶要的就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