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號某處監獄。
這處監獄不知道因何原因,已經荒廢許久,那怕是最為普通的犯人都不關在此地。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這監獄除了偶有一處的幾人看管以外,其他人幾乎都不會來到這裏。
然而,這空閑了許久的清冷監獄,今晚卻是莫名的忙碌起來。
先是有數輛卡車開進來以外,接著又是幾輛經過改裝的箱式鐵皮車開進來此處。
看這樣子,莫不是76號要重新啟用此處監獄?
76號的最近的精力都主要放在了針對重慶和西北的情報係統上,聽說軍統和中統的聯絡點,有好幾處已被連根拔起。
據說破獲這些聯絡點時,一處和二處也抓到了不少人,時不時的都會聽到兩處的審訊室裏,都會傳出一陣陣的慘叫聲。
這種情況對於76號的那些狗腿子來說,早就習以為常,要是那天76號真沒了什麽響動,恐怕還要比抓到“匪寇”還要陰森可怕。
有話說,吃了這碗飯就得對得起這工錢,要不然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因此大膽猜測一番,其他常用的監獄已經關不下了,不得已才啟用了這接近荒廢的監牢。
猜測或許是這般,隻是看從車上下來的那些人,沒有半點緊張的氣氛,甚至也沒有被發配到這蠻荒之地的頹喪,反而一個個的都是很輕鬆的樣子。
再仔細一看,哦?
這些人的著裝分明不是汪偽狗腿子的打扮,一個個的都是身著小日本駐上海日軍的軍服。
而且看帶頭軍官的模樣,似乎正是昨晚抓捕吳三山的那一群人。
看到這裏,就不得不讓人很是奇怪了。
明明小鬼子的憲兵也是有監獄的,但為何還要用汪偽76號的地方?
似乎這有點說不過去啊,真是讓人有些搞不懂了。
其實這還不是讓人驚疑的地方,隻見一頗為熟悉的人的從其中一輛車上走了下來。
如果熟悉的見了,一定會認識眼前這人,他正是最近剛剛晉升為76號一處大隊長的老秦。
是的,來人正是老秦。
以老秦過往的經曆來看,他似乎很難有跟日本人接觸的機會,但他今天怎麽跟著一同前來了這幾近荒廢的監獄?
要知道過去老秦是最為憎恨小鬼子的啊,他怎麽淪落到了跟日本人沆瀣一氣的地步?
說不通,說不通!
老秦從箱式貨車上下來之後,半點也不停留,快步就朝著牢房的方向而去。
不過他沒有直接走進牢房,而是走進了一旁做為審訊室的那排房屋。
敲了敲門後,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中立有一人,見著老秦進來,神情頓時愣了一下。
“你怎麽來了?”
“不是說這事你不要出麵嗎?”
立在房間中那人見著突然出現的老秦,神情明顯有些不悅。
“這麽大的調動,我怕沒有個掩護,被那些狗聞出味道來了。”老秦笑笑的回答道。
“唉!”
聽聞老秦這麽一說,那人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
“既然來了,就好好看看吧。”
“說不定等下也有能夠用得著你的地方。”
見著對方這麽一說,老秦那稍顯緊張的神情,這才緩緩的放鬆了下來,而後繼續有些擔心的說道。
“穀爺,外麵可都傳著對你不利的消息了。”
姓穀,又能夠被老秦稱為穀爺的,似乎除了穀雨之外再無他人。
因此,立在房間中的這人,自然就是汪偽特務委員會的主任穀雨無疑了。
說到這裏,眼前的一切應該就清晰無疑了。
抓捕吳三山的事情,全都是穀雨一手策劃的。
前麵一直就說,穀雨對吳三山此人一直都不太放心。
然而長久以來也沒有找到任何一點對方有做得不妥的證據,無奈之下隻好出此下策。
或許說,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時至今日穀雨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自從汪偽政府設計將重慶政府的金融也全線趕出上海之後,汪偽76號就得以機會將精力全部放在對付重慶和西北的情報係統上。
數月以來,情報鬥爭的形勢明顯比之前嚴峻了許多。
穀雨為了更為長遠的打算,隻得出此下策。
雖說不能百分百保證自己遭到背刺,但是至少要能保證身邊人的純粹性,要不然什麽時候被人背地裏刺一刀都不知道。
本身這個世界就是充滿了背叛與被背叛,有些事情總該是做在前頭的。
但是,這一次針對吳三山的所有安排,確實有點孤注一擲的感覺。
日本兵去青幫碼頭上抓人,那怕一切都發生在晚上,依然還是會有人知曉發生在碼頭上的事情。
上海灘誰人不知道穀雨是梅機關的紅人?
然而,現在日本人都無所顧忌的去他的地盤強行抓人,肯定就會有各種流言蜚語穿出來的。
說什麽穀雨已經失勢,日本人現在要過河拆橋清理穀雨。
也有說他得罪了什麽不能得罪的人,現在別人是要報複於他。
……
等等諸如此類的話,不過半個早上就已經傳的繪聲繪色的。
反正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穀雨不再是以前那個手眼通天的穀雨了,現在就隻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一塊肉而已。
不管這些傳言可不可信,肯定有人會相信,也有人會嗤之以鼻的。
說到這些傳言,可能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完全是穀雨故意安排人傳出去的。
為的就是消除這件事發生之後,帶來的惡劣的影響。
為什麽這麽說?
隻要這件事情一發生,鐵定會謠言四起。
他知道悠悠眾口,肯定也是堵不住的。
既然無法堵住眾人的嘴,那還不如自己散布謠言出來。
自己散布謠言,不管最後能不能過控製得住輿論,至少源頭在他這裏,相對就能容易控製一些。
因此,外界的那些說法,根本就不重要。
當然這麽說,也不是等於就可以完全將他們給忽略,畢竟還有給非常善於抓住機會的李士群啊。
若是不小心被李士群給抓住什麽把柄,那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些事情你就不要去理會了,我自會有應對之法的。”
穀雨現在有沒有應對之法暫時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他現在是應該如何去了吳三山這個局。
現在吳三山已經被抓了過來,剩下的就是按照計劃去審訊他。
當然,審訊過程中還是可以用些手段的。
之前穀雨一直都在想到底借用日本人的手審訊吳三山,還是另作安排好一些。
直到老秦來了以後,他心底就有人了人選。
就是老秦了。
毫無疑問的講,吳三山對老秦是絕對不熟悉的,因此他來出麵審訊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了。
因此,僅僅隻是稍稍考慮之後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秦,審訊吳三山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你記住一個要點,下手留點分寸就是了,除此之外不用顧忌。”
聽聞此,老秦也是當即回道:“穀爺,你放心就是,我一定將此事辦好。”
“嗯。”
穀雨點了點頭。
有了這番吩咐,就沒有什麽好交代的了。
剩下的無非就是審訊一途。
監牢中。
哐啷一聲,通往牢房的門被打開了,接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向著關押吳三山的監室而來。
不多時,三名長的凶神惡煞的壯漢來到了監室前。
當先領頭的那人顫抖著滿臉的橫肉,滿是不悅的吼道:“嚎什麽嚎,等下有時間給你說的。”
看著突然出現的三名壯漢,而且還說著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吳三山心裏頓時就愣了一下。
明明抓他的是日本人,怎麽臨了變成了中國人?
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麽貓膩不成?
不待他細想,那滿臉橫肉的壯漢又繼續陰沉臉道:“把他給我拖出來,三木太君要審問。”
身後那兩人得令,當即上去將牢門打開將吳三山給拖了出來。
吳三山自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但是麵對兩名壯漢竟是被對方如同拎小雞一般直接就給拎了出來。
“我要見穀主任!”幾乎毫無掙紮之力的吳三山,隻得不停的喊叫著要見穀雨。
那領頭的壯漢一見,毫不客氣的抬腳就踹在了吳三山的屁股上。
而後又是惡狠狠的道:“再他們嚎叫,老子弄死你。”
自從吳三山跟著穀雨之後,多少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何曾受過這樣的鳥氣?
剛要再次出聲抗議,那知那人又是一腳重重的踹在了他屁股上。
要不是他被人給架著,恐怕當即就要被踹的撲倒在地吧。
雖說如此,心中充滿無盡不滿的吳三山,依舊是一路嚷嚷著要見穀雨。
那三名壯漢也根本不理會他,直接將他給拖到了審訊室,隨後用鐵鏈將他綁在了審訊室中十字架上。
審訊室正中架著一盆燒的正旺的炭火,炭火中埋著一塊烙鐵。
而靠近左側牆壁的架子上,則是放著一排排的各種刑具,那些刑具吳三山曾經也在青幫私設的審訊室中見過,同樣的跟著李士群的那段時間也見過。
當時也正是看不過去,稍稍出言安慰了一句被刑訊毆打之人,就被李士群抓了起來退回給了季雲卿。
不想時過境遷,自己竟是要成為那被審訊之人。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天到自己?
吳三山有些憤憤不平的盯著將自己綁起來的三名壯漢,怒聲道:“我是特務委員會穀主任的人,我要見穀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