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禎昭公館。
書房中,影佐禎昭正在處理公務。
穀雨見此,自覺等候在了一旁。
“穀先生什麽時候到的?”
不多時,影佐禎昭終於抬起了頭,瞧見穀雨,甚是詫異的樣子。
還沒等穀雨說話,又是將門外的衛兵吼了進來,當即就發起火來。
“穀先生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尊貴客人,為什麽人到了連茶也看一杯?”
“大佐,我…我…”
衛兵一臉委屈,哪裏敢作何解釋。
禮儀不周,反正就是他的問題。
“影佐先生,大家都是朋友,不需要如此客氣。”
不管影佐禎昭是不是故意做給他看,反正穀雨也不在乎這些虛禮,反而是幫著衛兵解圍起來。
見穀雨說話了,影佐禎昭揮手讓衛兵退下後,就辦公桌後走了出來,抬手道:“招呼不周,還請見諒。請坐!”
待影佐禎昭落座後,穀雨這才坐了下來。
剛一坐穩,就開口問道:“影佐先生如此著急讓穀雨前來,想必是有重要事情?”
“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再考慮特工組織建立的事情,讓你來就是想聽聽你有什麽看法。”
下午在德興館發生的事情,想必疑難雜症已經知曉。
穀雨原以為叫自己來,就是要說這件事情。
不想開口卻是說特工組織的事情,這多少讓他有些意外。
“影佐先生,我認為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會更合適一些。”
“我啊,聽命辦事就好。”
之前影佐禎昭曾經提過,關於建立特工組織的設想。
希望穀雨能加入進來,替他監視李士群。
穀雨對此,始終沒有過明確表態。
就算這一段時間和李士群有過多次共同做事,實際上算來不過是三兩次而已。
如今再提此事,想必建立特工組織的事情,應該已經有了新的進展。
“不要太過自謙。”
“正所謂旁觀者清,你這麽聰明,我相信你一定會有不一樣的見解。”
影佐禎昭擺了擺手,神色一副極是讚賞穀雨的樣子。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穀雨知道自己要是再繼續謙讓下去,似乎就有些不合適了。
於是,當即整理了一下思路,將自己的猜想一一道來。
當然,穀雨並不敢表現的太過於專業,隻是說著一些很皮毛的東西。
譬如說,一個情報組織,首先必定是如何加強獲取情報的。
戰場之上,有相對準確的情報,才能占盡先機,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
同理,任何一方都想獲得對方最為機密的核心情報,那就得涉及到如何反刺探的問題。
就拿上海來說,是當前中國經濟最為發達的城市。
租界林立,淪陷之前就一直是國黨重要情報收集中心。
毫不誇張的說,軍統和中統的諜子,早已經滲透進了各行各業。
上至政府高官,下到販夫走卒,到處都有兩統諜子的身影。
淪陷之後,日本人四處緝拿抗日進步分子,兩統的情報係統也遭受到慘重打擊。
特別是還有個熟悉兩統形式風格的李士群存在。
這種打擊,更是無與倫比的。
雖如此,但是殘存在上海的各係統諜子,依然是日本人最頭痛的存在。
數次軍火遭到襲擊,與日本相關的各產業,也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以情報機構對付情報機構,以華製華,這就是日本人的目的。
影佐禎昭要聽聽穀雨的建議,無非是想聽到站在中國人的角度,會如何去應對。
而穀雨裝作外行,全然不懂的樣子,反正是想到那兒就說到那兒。
一會又是現今上海市政府的各級官員中,都是值得懷疑的對象。
一下又說,抗日救國軍也是不能小覷,話說是黃金榮在背後支持。
甚至還說,青幫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就連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
這說法,看似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但偏偏是這樣說,影佐禎昭才更不至於懷疑到穀雨頭上。
所謂人性,就是如此。
聽著穀雨絮叨了半天,影佐禎昭也不說對,也不說錯,隻是不住的點頭。
不知道他是認可了這些說法,還是權當聽評書。
“按你這麽說,你覺得當前最為緊急的是什麽呢?”聽完穀雨的敘述,影佐禎昭問道。
“這得看影佐先生,目前最為關注那一方麵。”穀雨想也不想就回道。
得了,白問了,皮球最後還是踢回影佐禎昭那兒了。
“那你覺得,我現在最為關注那個方麵?”影佐禎昭再問。
“可能應該是在情報收集吧。”穀雨小心翼翼的猜測道。
“不,情報工作如何更快的走上正軌。”影佐禎昭搖了搖頭。
“哦!”
穀雨恍然大悟。
“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那你再說說,如何能讓情報工作能走上正軌。”見狀,影佐禎昭再問。
提到這裏,穀雨突然明悟了。
影佐禎昭這是俺有所指啊。
試想一下,他繞了這麽一大圈,為什麽會提這個?
還不是說他跟李士群硬剛的這事嘛。
隻不過,沒有講話直接挑明而已。
不過穀雨卻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虛心請教道:“還請影佐先生指教!”
聽聞此話,影佐禎昭的臉色當即就沉下來幾分,盯著穀雨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起身去倒水,這才斂去了陰冷的神情。
望著影佐禎昭的背影,穀雨不露痕跡的冷笑了一下,旋即又恢複了正常。
“聽說你們今天去抓人了,情況怎麽樣?”
倒水的空隙中,影佐禎昭終於提及到了這事。
“我覺得人有問題,被我扣下了。”穀雨沒有隱瞞,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哦?你把人扣了。”影佐禎昭故作一臉驚訝,“你說說是個什麽情況。”
“今天我們在德興館抓到了兩人。”
“那個戴眼睛的叫許先成,現場問話明顯感到他在說謊。”
“至於那個富商打扮的,他的口音像是江戶一帶的。”
沒想到影佐禎昭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問到這個問題上。
於是穀雨半點也不隱瞞,直接將所有的情況,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那知穀雨將將說完,影佐禎昭的一句話,就直接讓他驚住了。
“人,你先放了吧。”
語氣不帶商量,幾乎是用著命令的口吻。
“放人?”穀雨一臉不解。
“我說放人,你聽不明白?”影佐禎昭語氣再次沉了下來。
“好,我立馬回去放人。”
穀雨見狀,隻好立即答應放人。
不知道是不是影佐禎昭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合適,當即又朝著穀雨解釋了起來。
“這事特高課的安排,至於什麽安排你就別問了。”
“能告訴你的是,你到之前,內務省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過來。”
這一下,穀雨直接愣住了。
李士群要抓人,竟然把特高課的人給抓了。
更為過份的是,這兩人竟然還將日本內務省都驚動了。
這兩人到底什麽來頭?
奶那個腿的,不會狗日的日本人,又要策劃大的陰謀吧。
不信,我得趕緊讓路方遠審問清楚。
“影佐先生,我能不能給季宅打個電話?”驚訝過後,穀雨趕緊問道。
影佐禎昭沒有問為何打電話,隻是示意電話在辦公桌上。
得到允許,穀雨趕緊上去撥通了季宅的電話。
季宅後院之中,路方遠此時一肚子火氣。
李公複這人,嘴裏就沒個實話。
一會兒說自己是中國人,一會兒又說自己是日本人,真特麽以為自個兒是孫悟空,會七十二變?
你說這能不來氣?
於是,氣急的路方遠抬腿又是一腳。
隻聽到哎喲一聲,李公複就在那兒開始叫喚個不聽。
那慘叫聲,聽得人真是毛骨悚然。
然而,路方遠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抬腿又是踢在李公複的屁股上。
“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支那人,我大日本帝國皇軍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公複的嘴,依舊硬的跟死鴨子似的。
對方這一口一個支那的,路方遠聽著心頭就是一陣火氣,摁著又是一頓猛錘。
我讓你再支那支那的,看我不踹死你。
滿麵怒火的路方遠,正欲上去再踹幾腳,外頭傳來一陣慌裏慌張的喊聲。
“路爺,穀爺讓你趕緊去接電話。”
接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這個時候來什麽電話。
路方遠一臉不悅的打開了訪問,問道:“穀爺說啥呢?”
“什麽也沒有交代,隻是讓你趕緊接電話,說是有很要緊的事情。”那青幫弟子回道。
“好了,我知道了。”路方遠皺了皺眉頭,轉身向門口守衛的兩名青幫弟子交代了一番,趕緊到前院接電話去了。
影佐禎昭的辦公室中,穀雨瞪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了路方遠。
“方遠,
“今天帶會來的那兩個人,是影佐先生的客人,你可要好生招待。”
“要是我回來之時,他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可饒不了你。”
掛掉電話,穀雨趕緊返身回來朝著影佐禎昭道:“影佐先生,我這就回去親自把人給你送過來。”
“送過來?”
“送過來幹嘛?”
“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放了就是。”
見穀雨還要將人送到公館來,影佐禎昭趕緊出聲阻止著,他可不想跟特高課牽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