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場雪要不了幾天就會消融殆盡,結果卻是斷斷續續地下了五天時間才止住,天空一片陰霾,也不見有任何消散的跡象,就是呼呼的北風小了一些。
三人開車在雪後的第三天直往鼓城山下的那個山村,專門去找了上次給他們介紹過兩座鼓城山的砍柴漢子,請他幫忙照看一下車子。
男子開玩笑地說,到時候得送點野味給他嚐嚐。
上次陳安將車子從蓼葉澗開到這村裏裝獵獲的時候,他可是見過的,那大大小小的獵物,可是裝了不少。
他們平日裏進山,野物蹤跡看不到一個,偏偏這三人進了山,卻能找到那麽多出來,還來問過是怎麽找到那麽多獵物的,被陳安告知深入那茫茫山嶺二三十裏地後,他就沒了那羨慕,隻說換作他自己,不敢進那種深山老林,怕進去找不到路回來。
因為村裏最厲害的攆山人,就是進了那林子,就沒有再出來。
那是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
陳安笑著回應,說到時候給他送頭黃毛野豬。
男人當即笑著拍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讓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小崽子亂來。
陳安其實也就是擔心那些不諳世事的孩童。
車子一到村裏邊,看見的大人小孩都圍了過來,像是看到多麽稀奇的東西一樣。
更有調皮搗蛋的孩子,拿著棍子去戳輪胎,有爬欄杆的,還有湊到駕駛室玻璃窗朝著裏麵張望的,稀奇得不得了。
要是回來以後,車窗玻璃被弄碎了,車輪的氣門芯給弄沒了,那可就麻煩了,請他照管,酬謝砍柴的漢子自然也是應該。
而且,對於三人來說,弄一頭幾十斤重的黃毛野豬,並不是什麽難事。
車子的事情安排好,三人當天下午就朝北進了山裏。
那些上次搜尋過的地方,自然沒有必要再去折騰,隻是一個勁地往更深的山裏走。
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們深入三十多裏地的一道山溝裏,找了一個石洞落腳,隔天開始狩獵。
第一二天收獲平平,第三天的時候,運氣極好地在雪地上看到了金貓的腳印。
一路跟隨,尋到半山坡,從一個樹洞裏邊驚出一隻花斑金貓。
動作相當利索地從樹上縱躍下來,像是飄一樣幾下縱躍,竄進灌木叢中。
陳安毫不猶豫地讓招財它們追攆,倒也沒多遠,就看到金貓跳到了一棵青杠樹的樹杈上俯瞰著在下邊狂吠的幾條獵狗。
三人趕到的時候,見陳安端起槍瞄準,它像是感受到了危險一樣,一下子又縱躍下來,幾條獵狗一擁而上,卻隻是眨眼功夫,就有三條獵狗被撓到,怪叫著退避開來,好在隻是皮外傷。
尋到突破口的金貓再一次開始逃竄。
短暫的交手,雖然有獵狗被撓到,但那金貓也吃了不小的虧,朝著進寶脖子招呼的那一下,反被防咬項圈紮得怪叫。
也虧陳安早早地為幾條獵狗做了防備,不然碰到這樣喜歡朝著脖子、喉嚨招呼的猛獸,獵狗太吃虧,怕是這幾年下來,這一隻隻好不容易聚攏到自己手裏的獵狗,沒辦法活到現在。
幾條獵狗,那也不是吃素的,一路緊追不舍,獵性表現得越來越強,超強的耐力注定它們不是那麽容易放棄和被甩脫的類型,硬是生生追趕了數裏地,最後將那金貓給合圍到一塊岩壁上,呼嚕呼嚕地喘得厲害,幾次試圖突圍,被如意在後腿上撈了一口後,就不敢下來了。
一路可沒少交鋒,但大都是金貓一撲就走,如蜻蜓點水。
這次,三人尋著狗叫聲追到,陳安沒有像上次一樣,等靠得很近了才開槍,距離四十來米,能看到金貓的時候,就端槍瞄準,被一槍放倒在崖壁上的山石上。
第四天收獲比較差,隻在山裏套到一隻麂子,兩隻石貂,從獾子洞裏掏出來的一隻貉子和一隻獾子,其實也算不錯。
在折返回石洞的時候,在山脊上倒是又看到了一隻豹子的新鮮腳印,隻是時間已經晚了,沒法再追,幹脆用一塊麂子肉,設了一個鐵夾。
打定主意,如果那隻豹子沒有踩中鐵夾,那明天就以追尋那隻豹子為主。
要知道,弄到一隻豹子,比打幾天小動物還有賺頭,怎能錯過。
隔天早上去看的時候,豹子沒見著,但鐵夾被觸動了,是一隻黃喉貂被夾到,鐵齒攔腰夾緊,那黃喉貂早死透凍硬了。
見沒有豹子回轉的跡象,三人隻能收了鐵夾和黃喉貂,順著豹子那一行腳印追蹤下去。
豹子的分布很廣袤,森林、灌木叢、濕地等地方都能見到,通常喜歡在濃密樹叢、灌木叢或是岩洞中鑄造巢穴,天氣暖和的時節,喜歡在樹上睡覺,天冷了則喜歡待在洞穴中,大都是夜晚活動。
一般來說,這樣的猛獸,如果食物豐富,活動範圍比較固定,若是食物匱乏,那走得就遠了。
這片原始森林,無疑是各種小動物比較多的地方,陳安相信,它不會走出太遠,隻是隔了一晚上,繞的麵積會比較大。
他當然希望能直接找到這豹子棲息的地方,哪怕被驚動了,對付這種喜歡上樹而且是在大樹林立的森林中的猛獸,放狗一圍,輕易就能攆上樹,對付起來還是很簡單的。
上樹躲避,向來是豹子、金貓、猞猁之類的動物喜歡幹的事兒,近乎本能。
麵對狗群,它們輕易不會硬扛,除非被逼到絕路上。
陳安也不太擔心獵狗會出多大問題。
這是幾條已經非常成熟且配合默契的獵狗,有這能耐。
就即使硬扛,哪怕豹子更敏捷,也有一定把握。
當然,陳安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出現,若是出現了,必然獵狗也免不了傷亡,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這一追就追了大半天的時間,聽到遠處有聲響傳來,陳安攀到一棵大樹高處,用望遠鏡看過,見聲響傳來的地方,是一群在山林木和石崖上驚竄的金絲猴。
而罪魁禍首,就是一隻站在山崖半腰上的豹子。
已經咬到了一隻小的金絲猴,正趴在石崖上,用一雙前爪按著撕扯,吃得滿嘴血呼啦的。
不用說,這正是此行的目標。
本想著隻要靠近了,那就是一槍的事兒,沒想到,三人領著獵狗朝著下邊山溝走的時候,還未到山溝,那豹子就已經發現了陳安他們的蹤跡,站起身朝著幾人下來的地方張望了一下,根本不給靠近的機會,叼著那隻小金絲猴,靈敏無比地在山石上幾下縱躍,輕鬆無比地上了那麵十多米高的懸崖頂部,鑽進了樹林裏。
那是順著河溝兩側蜿蜒的石崖,不算太高,但壁如刀削,綿延幾裏地,相對於那幾座大山來說,十多米高的懸崖,微乎其微,甚至林木遮擋,從遠處看,都很容易被忽略。
可現在,卻是擋在三人麵前不容易穿越的地段。
都已經追了大半天時間了,又是一隻豹子,怎能輕易放棄。
三人先是下到自己所在這片大山山坡的坡腳,看了看下方的十多米的山崖,若隻是他們三人,一根繩索就能下去,可帶著幾條獵狗,那就不一樣了。
若是沒有獵狗,估計連豹子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別提追攆了。
獵狗要帶下去,就不得不多走一段,找到兩山交匯處的山溝,下到溝穀裏,穿過穀中的河流,又從對麵的石崖上,尋了能徒手攀爬上去的低矮石崖,三人將幾條獵狗先送上山坡,這才爬上去領著獵狗找到豹子叼著金絲猴離開的位置,繼續順著腳印和血跡追尋。
明明在對麵就能看到,相距六七十米的那麽一段距離,就因為這石崖,愣是讓三人多折騰了半個多小時。
接下來這片林子的地勢,可比對麵那山坡陡峭得多,得有六十多度的大坡,在這冰天雪地裏,那是一步一滑,別說站直走路了,爬坡都得手腳並用,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那豹子叼著金絲猴鑽進林子,也就往上走了百來米的樣子,就爬上一棵鬆樹上,繼續大快朵頤。
估計是聽到三人趕來的響動,已經離開了,隻看到鬆樹腳下的一灘血跡,還有掛在枝杈上的小半金絲猴屍體。
那是一隻不大的猴崽子,已經被吃得沒剩多少了。
好在,繼續順著豹子腳印往上又爬了百來米,地勢變得平緩了許多。
三人也爬得氣喘籲籲,尤其是一雙手,冷得刺疼。
“這樣追下去不是辦法!”
甄應全大口喘息著:“這豹子被連續驚擾,變得警覺了,稍微有點響動就跑,不容易追到!”
“追了那麽長時間,眼看到手,不追心裏邊都不爽!”
宏山看向陳安:“狗娃子,要不要放狗?”
幾條獵狗被陳安約束得挺好,沒有他的指令,不會一股腦地追著獵物攆,何況現在招財腿瘸了一隻,速度終究還是跟不上另外五隻獵狗,它喜歡跟在陳安旁邊,作為極具威望的頭領,也對幾條獵狗有著不弱的約束力。
陳安又何嚐不知道,再這樣下去,那被追攆的豹子跑跑停停,跟放風箏似的,得累死三人。
何況,很多地方對豹子來說,如履平地。
人和獵狗就不行了,可能豹子輕鬆通過的地方,幾人得繞不少路,就像之前兩邊都是懸崖的山穀一樣。
眼下想要追上,最好的法子就是放狗去追。
豹子速度是快,但發力的長跑並不擅長,麵對以耐力著稱的青川犬、涼山犬,總能追上,除非又遇到懸崖峭壁之類獵狗過不去的地方,不然,被攆上樹的可能性更大。
陳安也想到這個問題,隻是擔心幾條獵狗放出去以後,麵對豹子有了折損,舍不得。
可正如宏山所說,不追心裏邊不甘。
山裏想找到隻豹子,可不容易。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嚐試一下,他將腿瘸跟不上的招財摟住,衝著進寶它們幾條獵狗發出指令:“吜吜……”
沒有招財領頭,自然是進寶打頭陣。
盡管它嗅覺不如如意和小黑小白,但相比起一般獵狗來說,還是非常優秀,何況,明眼可見的腳印,一路都有氣味留下,再加上其它幾條獵狗的輔助,追蹤不是問題。
聽到陳安的指令,幾條獵狗立馬躥了出去。
被陳安摟著的招財,也強了兩下,但很快被陳安安撫下來,鬆開後,它也不追了,就在三人前麵,一路小跑著領頭。
擔心其它幾條獵狗出狀況,陳安也將步子加快了不少。
即使如此,沒多長時間,就聽不到其它獵狗的聲音了。
接下來的路,一直追著獵狗留下的那些腳印跟就行。
豹子的離開線路,斜著從山坡半腰穿過,然後繞過山脊。
到了山脊上,陳安才隱約聽到對麵遠處的山嶺裏傳來獵狗的吠叫聲。
仔細一聽,那吠叫聲沒有再遠去,而是圍著一個地方狂吠,而且,幾條獵狗的聲音都能聽到,那是衝天叫。
他不由心裏一喜。
憑經驗判斷,十有八九是將豹子圍上樹了。
他立馬領頭小跑起來,早點將豹子解決才是正事。
正所謂狗急跳牆,豹子要是被圍的時間長了,也會急,萬一下來跟幾條獵狗交鋒,防咬項圈可顧不住全身,傷到脊椎之類,一咬一個廢,不能大意。
三人一跑,招財也加快速度往前跑。
很快下了山溝,爬到對麵的山半腰,橫裏朝著獵狗出聲的地方緊趕了兩三百米的樣子,在前麵的招財突然停了下來,衝著上邊山坡狂吠。
陳安愣了一下,趕忙停下腳步,還未看清,就見上麵灌木叢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有個黑乎乎的龐大身影撞破擋路的灌木叢衝撲下來。
他心裏咯噔一聲:不好,是大孤豬!
那大野豬估計得有四百多斤,又是一個山裏少見的大家夥,一路衝撞下來,聲勢駭人。
招財也聰明,沒有被嚇得掉頭跑回來,反而往前身形一矮,就從灌木叢之間的縫隙躥了進去,避過大孤豬的衝撞撅挑,然後調轉頭來,衝著大孤豬狂吠不已,吸引孤豬的注意。
那孤豬一擊不中,立馬狂躁地朝著招財所在的地方衝撞進去,撞得雪屑紛飛。
眼看前方的灌木叢更加密實,不利於招財騰挪閃避,氣喘籲籲的陳安顧不得那麽多,匆忙間抬起槍,朝著那大孤豬就放了一槍。
冷了那麽長時間,雙手有些不聽使喚,加之大口喘著粗氣,心髒狂跳,打出去的子彈完全失去了水準,根本連大孤豬的毛都沒碰到。
反倒是大孤豬聽到槍聲,猛然調轉身形,衝破灌木叢,悶頭朝著三人狂衝回來。
這種時候還顧不了什麽了,要是放這大孤豬到了近前,那還得了,他立馬開了第二槍。
隨著後邊的宏山和甄應全默契地錯開前麵的陳安,分到陳安兩側,端起雙管獵槍就朝著大孤豬扣動扳機。
他們也一樣的匆忙,每把獵槍裏隻是兩顆子彈,摳兩下的事情,本就狀態不穩,加之有灌木叢遮擋,都是憑感覺匆忙開槍,也沒什麽準頭可言。
結果,砰砰砰……
接連的幾槍過後,還是看著大孤豬撞破灌木叢迎麵衝了出來,已經距離三人不過四五米米。
情況危險至極。
幾人的槍都沒能對大孤豬造成傷害,陳安正忙著用凍得有些麻木的手裝填子彈,可這時候,那還來得及,已經看到大孤豬迎麵撅挑而來,緊跟著,他發現自己被猛地拽了一下,往下坡翻滾下去。
他是避開了,可卻看到宏山被大野豬撅挑得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