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瘋似的提起褲頭要衝進會場問鍾祥一個為什麽!
“鍾祥!這是啥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看一看,這是什麽?”問完了還不解氣,她要當著那麽多開會者的麵把這個騷女人的臭玩意兒扔到他臉上,爾後摔門而去。到路上攔個公共汽車回家,讓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難受去吧。劉沽憤怒地想。
她衝到門口又猶豫了,這鍾祥是可恨,可真要是當那麽多的人撕下他的麵子,還讓他如何做人?剛受了那麽多的氣到開發區,眼看著這開發區有了一點兒起色,連自己的老婆都跟他過不去。
天下女人的心都是軟的,都是善良的。哪怕是遇上了這樣的事兒。劉潔關上了已經打開的門,眼淚像泉水一樣嘩嘩嘩淌了下來……
哭了一陣,她洗了臉向服務員要了個大信封,用一雙方便筷把紅褲頭夾進了信封,然後封好了口。她在信封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
鍾祥:
到街道去離婚還是到法院去離?由你選擇!我跟你的婚是離定了!!
劉潔1998年8月3日
十一點三十分散會後,鍾祥到套間叫劉潔去吃飯,看到了劉潔的信和紅褲頭。鍾祥捶胸頓足、十二分地懊悔。他讓司機開車立即去追劉潔回來。到馬路邊哪有劉潔的影子。鍾祥繼續讓追。追了約摸有十多分鍾,追上了到市區的一輛客車。
鍾祥把劉潔從客車上拽了下來,劉潔一聲不吭下了車。鍾祥讓她上自己的座車,她大叫一聲“不!”轉頭就走,鍾祥就追……
於波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早晨起床還要到湯縣去參加楚輝公司在湯縣的第二所“楚輝”希望小學的奠基儀式呢。便放下了書稿,熄燈睡了。
五
這是一座氣派的三層小樓,白色瓷磚貼麵。琉璃瓦樓簷、咖啡色窗框和玻璃。坐落在新城開發區途經長途汽車站的路邊上,給人一種大氣、雅致的感覺。“楚輝公司”四個閃閃發亮的銅字聳立在三樓樓頂上,與光彩照人的琉璃瓦交相輝映,散發出富麗堂皇的氣象。這是新城市著名的一個民營商業公司,經過短短的幾年時間發展,如今已名震龍江省。這倒不是因為楚輝老總梁天是市委書記於波小舅子的緣故,確實是因為梁天是個經營奇才,他從來沒有倚仗姐夫的聲望和權力做過針頭大的一次小生意。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商業公司,三年來投資在新城市農村建了20所“楚輝”希望小學,被《人民日報》的記者稱之為“楚輝”現象。如今的梁天靠自己的本事當上了省政協委員、全國人大代表。這幾年,新城的走私煙假煙幾乎充斥了整個新城卷煙市場,有人匿名舉報,會不會是梁天倚仗自己姐夫是新城市委書記,搞瞞天過海的勾當——在暗中走私香煙。這一問題引起了國家煙草總局的注意。因為,幾年來西北地區大量假冒香煙頻頻在幾省市場出現,使正軌渠道生產、受國家保護的香煙失去了應有的市場,大量的煙草稅白白地流失了不知有多少。尤其是龍江省,改革開放初期的煙草稅為10多個億,可近年來煙草稅降到了幾個億,而市場上香煙的銷售卻是有增無減。針對這種情況,國家煙草局領導考慮到梁天的姐夫於波是龍江省委常委、新城市委書記,如果此案由龍江省查處,勢必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在這種情況下,國家公安部派特偵人員協助國家煙草局緝查人員秘密趕赴新城市,以客商的身份與楚輝公司打了一個月的交道。說來也怪,楚輝公司根本沒有煙草批發業務,隻有零售。而零售的香煙大部分都蓋有地方煙草公司的防偽章。也就是說,楚輝公司被人匿名舉報的“來路不明”的捐資助學資金都與走私假冒香煙無關。僅僅查到了楚輝公司一個問題,那就是楚輝公司經營的蓋有煙草公司的這些煙,在新城市煙草公司的賬上並無進貨的記錄。這事要放到別人頭上,新城煙草公司恐怕要査一查了,可是梁天有和市委書記這層關係,當地煙草公司也就沒有再追究下去。這可能是梁天唯一沾市委書記光的一件事吧。
那麽,梁天這麽多捐資的錢是哪裏來的呢?於波問過好幾次,梁天拍著胸脯向姐夫保證:一不偸、二不搶、三不胡作非為,這錢是幹幹淨淨的!聽到小舅子信誓旦旦的保證,於波也不再說什麽了。你還說什麽?拿楚輝公司會計梁豔芳的話來講,我們梁天要不是支持你這個市委書記的工作,錢多了花不完,我們不會去國外旅遊呀,吃飽了撐的,為人民做了點好事還讓你疑神疑鬼的。
聽到妻子的這些話,於波也就無話可講了。可於波還是於波,他表麵上相信了,並不等於內心裏也相信了。因此,他暗中吩咐稅務局在查稅時順便查了一下楚輝公司的賬,查的結果讓於波對這個不起眼的小舅子刮目相看了。原來呀,楚輝公司90%的業務是和香港金橋公司做複合包裝袋生意,每年平均購進銷往香港的複合包裝袋業務達9000多萬元,給國家上交的稅一分都不少。好家夥,怪不得妻子梁豔芳辦了停薪留職的手續要幫她弟弟,原來她弟弟竟有這麽大的能耐。
此事在劉妍那裏,於波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因為劉妍所在的金橋大酒店就是香港金橋公司在新城的獨資企業。
程忠趕到楚輝公司樓下時,發現梁豔芳正指揮工作人員從出租車裏往下抬一個紙箱。程忠像陌路人一樣,下車進褸,徑直往二樓財務室走去,秘書小於把一個大蛇皮袋子放在了門口。程忠親切地拍拍小於的肩頭說:“你先回去吧。”
小於還沒有抬腿走,楚輝公司總經理梁天快步走了過來,他跟下樓的小於打了聲招呼後,握住了程忠的手。程忠示意梁天快點開門。梁天打開了財務室的門,幫程忠把蛇皮袋子提進了房門。
梁天把程忠請到沙發上坐下,打開了貯藏櫃的門,他指著裏麵的各種飲料說:“市長,來聽飲料?”
“不!”程忠說:“還是來瓶新城幹紅吧。”
梁天笑了,他知道市長沒有別的嗜好,隻有一樣,那就是愛喝酒。因為身體的原因,這兩年程忠除應酬外,不太喝白酒了,隻喝新城幹紅。拿他的話來講,這就是引導消費自己生產的產品。他沒有像個別地方的個別領導一樣,下個文件什麽的來個硬性規定。他隻是口頭規定,從市政府機關到各部門、各企業、各單位,招待用煙、用酒、用食品必須用本地產品。當然了,新城的地方產品也不乏優質,你比如新城幹紅、幹白葡萄酒,不僅在省城銷路好,還銷到了北京、天津、河北、山東等地。一來有政府的提倡,二來本地產品品質不錯,所以,現在的新城形成了一種風氣,大多以使用地方產品為榮。這在某種程度上不僅引導了消費,還繁榮了地方經濟。真是一舉多得。
程忠剛喝下一口酒,兩位工作人員就抬來了碩大的兩個紙箱子,另外還有兩個小箱子。緊接著梁豔芳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說:“程市長,你真行,反而走到了我的前頭。”
程忠笑笑說:“那是你忙忘了時間,我們通電話時是5點30分,現在已6點過一刻了。”
“……”梁豔芳放下包說:“我們開始工作吧。”
“先打這個,我覺得今天又是大文章。”程忠指指自己帶來的蛇皮袋說。
梁天把蛇皮袋拉到了程忠的沙發前,坐下來熟練地打開,取出了一條條的高檔香煙。
程忠說:“按順序,別弄亂了,弄亂了就不知道是誰的了。”
程忠和梁天像煙廠的熟練工,用電熱器在整條香煙的橫頭燙了一陣,用手一揭,封死的薄膜口輕輕被扯開了。他們一盒盒地檢査,見裏麵確鑿無疑是香煙時,又按原樣裝好,最後又封上了口,整個過程有條不紊,且封好的煙沒有一點兒曾打開過的痕跡。
“哎呀,”梁豔芳整好賬本走了過來說:“咱們程市長和梁天要是造假煙呀,那可是一流的水平。”她拿一條煙看了看說:“你瞧,這封口多地道。”
“有文章!”程忠把一條煙舉給梁豔芳說:“你看,這封口肯定啟開過。”
程忠打開煙一看,果然不錯,十盒煙裏麵全是百元大鈔。連續打開了三條煙,全是100元人民幣,一共是10萬元。
“豔芳,記錄。年、月、日,人民幣10萬元,摘要:中級法院某某庭長升副院長。”
梁豔芳認真地記錄著,程忠和梁天在繼續認真地抽查著每一條香煙。結果是梁天又査出了5萬元,程忠也查出了5萬元。
在梁豔芳帶來的煙和酒中,查出了人民幣33萬元。
“好家夥,”程忠伸了伸懶腰,喝下了一口酒後說:“這才一個多月時間,又一所‘楚輝’學校要誕生了!”
六
在W國的呂黃秋,深切的感受到,外國並非是世外桃源。
呂黃秋是新城環球大案的首犯、黑社會集團的頭子。在1999年5月25日的嚴打統一行動中僥幸逃脫漏網。早在“525”統一行動前三個月,呂黃秋便從省裏某個領導口中得知了有關消息。說是於波很可能要調往新城,讓呂黃秋注意點。呂黃秋知道,於波到新城來絕對不會放過他。所以,呂黃秋便急急忙忙去了美國,爾後又秘密到W國安家落了戶。
這一天,呂黃秋帶著女保鏢阿英到A市白馬王子賭場消費。呂黃秋有個保持了多年的習慣。到W國後也沒有改變這個習慣,那就是出門辦事前總要和阿英做一次愛。哪次要是少了這道程序,出門辦事總是不順。逃出國門後,他幹脆離不開阿英了。他老婆錢風蘭見阿英為了老公出生入死,有次為救她和兒子呂小虎,阿英險些丟了性命。所以,她在呂黃秋和阿英的問題上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她幹脆不管呂黃秋和阿英的事了。但她也不說破,一家五口人,老婆持家,小保姆幹家務,兒子上學,阿英隨丈夫出出進進。在住房問題上,錢風蘭雖是個農村婦女,可正房偏房的概念卻非常清楚。她不用人教,就把一家人的住房安排好了。她和丈夫住二樓的主臥室,副臥室歸兒子呂小虎住。按說樓上還有兩間房,她沒有在樓上給阿英安排住處,而是把一間收拾成了呂黃秋和兒子的書房,一間成了貯藏室。一樓大客廳邊上的臥室給了阿英,還說什麽是為了讓阿英工作方便。阿英抿嘴一笑,啥話也不講就痛痛快快地搬了進去。一樓廚房邊上那間小房子自然而然的成了保姆蔚小倩的臥室了。呂黃秋的保姆可不是一般的人,她原是武警女子特警隊的女兵,擒拿格鬥也是一把好手。因為服役期間曾有過兩次懷孕記錄,所以在受處分後提前退伍了。一次為給弟弟出氣打架,致人死命,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呂黃秋通過關係給弄了個保外就醫的名號。出獄後,蔚小倩即投靠了呂黃秋,成了呂黃秋的特別保姆。呂黃秋對妻子的安排沒有說什麽,隻要在晚上他偷偷下樓到阿英**去時老婆能睜一眼閉一眼就可以了。錢風蘭果然就閉了一隻眼,晚上睡覺時隻要她願意,她總是纏著呂黃秋上她的身。呂黃秋心懷鬼胎,做賊心虛,自然要應付一番。錢風蘭心滿意足之後裝著進人了夢鄉,任由丈夫躡手躡腳下褸。有時,她也悄悄下去聽聽窗子,直到丈夫和阿英完事兒之後,她才悄悄上褸。上樓不久,丈夫也悄悄的上樓來,再悄悄地睡到錢風蘭的身邊。
呂黃秋和阿英進入賭場的休息室時,第一個節目就是和阿英親熱,阿英早就習慣了,從包裏取過隨身帶的床單,麻利地鋪在了休息室的**。她一件件脫去衣服,爾後躺在了**,呂黃秋不急著脫衣上床,他是先從頭到尾的欣賞阿英的身體。這個28歲的女人,身材很好,高處高,低處低,細處細,再加上那白淨光滑的肌膚一次次地給予了呂黃秋極大的滿足。他雙手輕輕搓揉著阿英圓鼓鼓的奶子,雙眼噴出了火一般的光芒。阿英被他這樣一摸,馬上誇張地呻吟了起來。在家裏不管她多舒服,都不敢叫出聲來。在這裏,她快活時,會像到了無人之地一樣,呂黃秋的性欲被阿英的呻吟聲激起來了。他三下五除二脫去衣褲,就在他要撲上去的節骨眼上,手機響了。
“該死的電話!”他罵了一句接通了電話,“喂。……什麽?你、你再說一遍!”
阿英見呂黃秋驚駭的表情,忙從**坐了起來。
“你的兒子呂小虎和妻子在我們手中,你馬上準備2000萬美元,前來贖人!”是一個男子惡狠狠的聲音,隨後電話裏傳來了忙音。
呂黃秋像傻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英見他呆若木雞的樣子,知道又有禍事降臨了。她即刻穿好衣服,又給呂黃秋套上了上衣、褲子。
“呂總,”她摸摸呂黃秋的腦門說:“呂總,出啥事了?”
“小虎和他媽被人綁票了,要我準備2000萬美元去贖人。”
阿英一聽這話,心裏一沉,忙安慰說:“呂總,別著急,出國快兩年了,什麽樣的風險我們沒經過?古人說得好,吉人自有天相,我們會有辦法的。”
“走吧,”他摸了一把她的臉說:“我們趕緊去籌錢。”
“慢。”阿英叫住了起身要走的呂黃秋說:“呂總,這樣吧。我們分四步走,這第一步呢,你先應付著綁票人,通過香港阿水哥即刻籌齊2000萬美金,以防萬一;第二呢,你暗中報警,千萬別讓綁匪知道是你報的警,通過警方給綁匪施加壓力,如果能衝突起來,我好在暗中行事。這第三步呢,我馬上從香港調幾個兄弟來給我幫忙,同時我也得和W國‘老狐會’的堂主老狐狸接觸一下。一來看是不是‘老狐會’幹的,如是,我可從中周旋,伺機搶救小虎他們。如果不是,我請老狐狸幫忙。這第四步呢,也由我來辦,在一夜之間,讓W國的新聞媒體都把這起綁票案報道出去。既給A市警方斬斷了後路,讓他們死命搶救小虎和他娘,又讓綁匪在緊急關頭下不了撕票的決心。呂總,你看我這四步棋路如何?”
呂黃秋不得不佩服阿英的臨危不亂和細致人微來,他對這個女人可真是既有感激的情還有愛的份呀。他不得不在心裏承認,他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他沒有想到的她也替他想到了。他知道,阿英的這四步棋是建立在她對W國警方和綁匪的熟悉這個基礎上的,到目前為止,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是,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把自己也暴露在了中國警方的眼皮底下?
他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她。她分析說:“國內警方之所以沒有對你采取行動,是因為國內跟W國沒有引渡協議,同時他們還不清楚我們的具體行蹤。否則,他們早下手了。這件事是瞞不住他們的,遲早他們會找上門來的,反正早一天遲一天他們總會知道的。隻要我們把這事弄得沸沸揚揚,A市警方就會全力以赴保護我們,隻要我們小心一點,國內的警方就不能把我們怎麽樣。因為,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抓我們回去。”
呂黃秋不得不對她的分析心悅誠服,他二話不說,上前抱住了這個比他小20歲的女人,在她雙眼上親了兩下。阿英知道,他同意自己的安排了。
與阿英分手後,呂黃秋即刻打的回到了豪宅。保姆蔚小倩走了進來,她給呂黃秋送上了一杯熱牛奶。在他喝牛奶的時候,她問他想吃點啥。呂黃秋搖搖頭說,“啥也不吃,到晚上再吃吧。”
蔚小倩明是呂黃秋的保姆,那是在他老婆在家的時候,可暗中呢,她才是呂黃秋真正的情人。而阿英呢,在大家的心目中,早已升格變成了這個家的二夫人。因為出了這一檔子事,所以蔚小倩也不敢惹他生氣,隻是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對麵。
“呂總。”她說:“你也別太擔心小虎和阿姨,我想綁匪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錢,所以,他們不會撕票的,隻要我們給了他們錢,小虎他們會回來的。噢,對了,香港阿水哥來過電話了……”
“他怎麽說?”呂黃秋緊緊盯住了她。
“他給你打出了兩億港幣。”
“噢。”他心中終於有底了,把肥胖的身子在沙發上扭了幾扭,仰著頭閉上了眼睛。
吃過晚飯後,呂黃秋早早睡到了臥室寬大的席夢思**,因為前途未卜,妻兒又落入虎口。他輾轉反側,難以人睡。就在這個時候,脫得一絲不掛的蔚小倩悄悄推門進來了。在這個難以人睡的晚上,整個豪宅裏一點聲音都沒有,此時此刻,蔚小倩緊張的喘息聲像沉悶的雷聲一樣傳人他的耳膜。
他聞到了蔚小倩身上那種特有的香味,小倩輕輕一掀被子鑽進了他的被窩,他的情欲立刻被她滑溜溜的軀體挑逗了起來,他一把摟住了小倩,摟得小倩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七
這裏是湯縣第二所“楚輝”希望小學捐款的會議現場。市委書記、市長來了,湯縣縣委書記、縣長來了。中央、省市教育部門的領導和新聞單位的記者都來了。
暖洋洋的太陽照耀著幾間簡陋的土皮牆校舍,操場裏係著紅領巾、穿著新衣服的學生樂隊正在訓練著,小號聲、鑼鼓聲很不規範的響著。
在會議召開前的間隙裏,程忠市長和金橋大酒店總經理劉研正在談論著什麽。
突然,程忠話鋒一轉,問劉妍:“聽說你一個表親在北京官至部長,他和咱們省的省委陳書記關係不錯。”
“是呀,程市長,是我媽的堂舅舅,雖是如此,他跟我們家走得一直很近。他跟陳書記在文革中一塊兒蹲過牛棚,後來他到省裏去了,陳書記到你們湯縣去了。我這位舅爺複出後,首先提的就是陳書記,所以,在一般情況下,他在陳書記那裏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陳書記在湯縣時,就住在我們剛提拔的市委副書記王瓊家裏。其實,他跟王瓊家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我擔心王瓊作為下屬,不好在陳書記麵前談這件事,我想和你去一趟北京,你看如何?”
“行啊,但不知道是什麽事?”劉妍問道。
“我們出去說。”程市長和劉妍走出了破爛不堪的一間教師辦公室,來到了宿舍旁邊一排楊樹前。楊樹的葉子全掉盡了,樹幹有點白裏透青。樹溝裏全是樹葉和淌水積下的麥草、樹皮等。
程忠朝走過來的市縣領導們做了個止步的手勢,他們都停住了,見市長要和女經理說話,全都又退回去了。
“是於書記的事。”
程忠向劉妍談起了他所擔心的事。
於波性格一向剛直不阿,在任市委書記時,為拒賄得罪了不少小人。於書記真是的,人家上門來拎兩瓶酒、兩條煙什麽的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可他不收也就罷了,硬是給人家個下不了台。什麽通報批評啦、撤職查辦啦等等。當然了程忠這樣講決不是提倡送禮,他的意思是能不能婉轉一些、方法對頭一些。為這事,有人老是告於波的狀,連妻子梁豔芳也對於波很有意見。今年以來,梁豔芳采取了些措施,有些煙呀酒的她盡可能不讓於波知道。個別情況下在於波在場時,梁豔芳總是不等於波講話,就堅決的婉轉的把禮品給退回去了。另外,呂黃秋案後,市委把祁貴提拔的70多名副縣以上幹部、兩百多名副科以上幹部中80%的不合格幹部予以了清退。這本來是市委政府的一致決定,可這些人中的個別人把賬全算到了於波頭上。近來,聽說省上要提於波當省委副書記,這不,告於波狀的信像雪片一樣飛到了省裏、中央。
“於書記麵臨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程忠說:“我怕陳書記在關鍵時刻聽信謠言,那於書記上省裏的事兒就泡湯了。”
女經理對程忠的一片苦心很感動。她說:“你這樣暗中幫他,於書記知道了不定多高興呢。”
“千萬別,”程忠堅定地說:“千萬別告訴於書記,他這個人我太了解了,他會把這種事兒當成是要官、跑官。他要是知道了,非砸鍋不可。”
“你的意思是,我們瞞著他上北京,這沒問題,我和你去。可你……”
“我呢,正好想上北京答謝國家部委對我市引水工程給予的大力支持。其它事,不能給於書記講。”
“程市長,我這位退了位的舅爺有兩樣東西最喜愛。一是體現馬家窯文化的彩陶,二是我省書畫家陳小銀的書畫。”
“遺憾的是陳老夫子性格孤僻,死也不給做官為宦者寫字作畫呀。”
“正好,我們公司高價從他人手上購下了陳老夫子的一副中堂畫,兩條字,是準備送日本人的,我們先救急吧。”
“聽說老部長格外看重畫什麽缸的畫。”
“不錯,幾千年前的彩陶缸、彩陶盆之類的東西。這幅中堂上畫的就是一個彩陶盆。”
“那太好了,不過劉經理,我可是沒有錢給你付呀。”
“程市長,我不要你的錢。金橋公司對於幾萬元人民幣還是拿得出的。……關鍵是,程市長,我這位舅爺更愛陳老夫子畫上畫的那隻彩陶盆呀。”
“這個盆什麽地方有?”
“就在我們市。”
“在啥地方?”
“在市博物館文物展覽館。”
“喲,這我就不好辦了。因為……”
“你是市長,你肯定不好辦。可我有辦法。”
“說說看。”
“我怕市長把我給賣了。”
“這怎麽可能呀?我程忠是那樣的人嗎?”
“不是,不是。程市長,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千萬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你隻許讓梁天去辦就行了,他保證能在三天之內把這個彩陶盆從博物館借出來。”
“這?劉經理,這樣子做妥當嗎?”
“難道你能給博物館館長下命令?梁天是於書記的小舅子,他知道這件事的輕重,他不會告訴別人的
“不!”程忠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把博物館裏的文物借出來……你拿什麽去還呢?”
“市長,是這樣的。”劉妍說出了她的打算:“三0六廠工會主席汪老師那裏有一隻和博物館一模一樣的彩陶盆這有專家證實。我去過汪老師那裏幾次,他願意出手,隻是要價太高。我想冷處理一下,先把博物館的這隻拿出來辦事、救急。然後我負責把汪老師那隻買回來還回博物館。”
“還是不妥。”
“你是指錢的事?”
“是。還有個問題,要是讓別人捷足先登買去了,咋辦?”
“不會的,別的人出不起那個價錢,再說了識貨的人畢竟是少數。”
“這更不行了。我看這樣,這事兒你和唐秘書長去辦,款由市政府先墊上,然後,我們想法再補上。博物館的東西最好別動。”
“這樣是再好也不過了,我怕給你市長添麻煩。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煩你一下,讓國土局把我們大酒店申請辦分店的地皮盡快批下來。這筆款子由我們作為業務費支出來,直接給汪老師。”
“這樣好,國土局我打電話給說。”
“這樣就太好了,謝謝市長。”
程忠笑了:“該我謝謝你,劉經理,多虧你替我想得這麽周到。”
劉研笑了一下就把臉轉向了光禿禿的遠山,程忠也把目光投向了遠方
就在程忠和劉妍商議如何上北京的事時,於波已經坐在校長室的沙發上,忙裏偷閑,讀起了陳作家寫的采訪筆記。
鍾祥感到自己是太過分了,自己的行為確實對不起妻子劉潔。他進家門主動幫劉潔幹活,以實際行動得到妻子的諒解。可是劉潔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角色,她一改往日賢妻良母的作風,跟鍾祥大吵大鬧,還揚言要去市委告她。鍾祥一聲不吭,丟個耳朵讓劉潔吼了一遍又一遍。
這天中午,鍾祥在劉潔的叨叨聲中把炒好的菜放到了餐桌上。
劉潔借兒子要錢買作業本之機,又吼起了兒子:“吃裏扒外的東西,錢都給野雞了,我哪來的錢!”
鍾祥一聽這指桑罵槐的話火了,把菜盤子澈在了桌上還擊道:“罵兒子幹啥?兒子又沒有錯!”
劉潔把鍋鏟用勁摔在了地上,鍾祥見摔壞了鍋鏟,
也大吼道:“扔鍋鏟幹啥,有本事往我身上扔!”
劉潔對鍾祥吼道:“我就扔!家都沒了,還留這些東西幹啥?啊?”
她氣得火星子亂冒,把鋼精鍋、一個碗又扔到了地上。氣得鍾祥撲了過來,也要扔什麽東西。
兒子一把擋住了鍾祥:“爸!你們別吵了!”見兒子聲淚俱下,鍾祥氣憤地摔門走了出去。
劉潔見鍾祥出去了,更是氣不打一處出,坐倒在地上嗚嗚嗚哭了起來。
鍾祥下樓打了個的,直奔到了任小凡的住處。任小凡見鍾祥氣呼呼地走進來,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在家裏受了氣。忙給鍾祥泡上了三泡台,又給鍾祥點了香煙,見鍾祥還是不說話,又馬上打了一盆熱水給鍾祥燙腳。鍾祥享受著這從劉潔那裏從未有過的待遇,心裏一熱,捋起了任小凡垂到眼睛邊的一縷頭發。任小凡麻利地給鍾祥洗完了腳、又擦完了腳。鍾祥感動得說了聲謝謝。
任小凡立即從冰箱裏取出了雞蛋、鹹菜、果汁、麵包擺到了茶幾上。她說:“你先吃,我給你煮餃子去。”
“還有餃子?”鍾祥完全被任小凡的熱情感動了。
“有!馬上就好!”她在鍾祥額頭上親了一口跑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了。
他們說說笑笑,吃完了飯。鍾祥看著電視,等她收拾完了廚房兩人就上了床。正在興頭上時,手機響了。任小凡說:“別接,完事了再說。”他說:“等我關了它。不然,幹擾太大。”
他說著從任小凡身上下來掏出了手機,一見手機上的號碼,二話不說就接上了,“……你說什麽?你媽……她怎麽樣?”
電話那邊兒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走後不久,媽說要去追你,被一輛小車撞上了。現在在市醫院。”
“厲害吧?”他著急地問。
“厲害,頭也破了,流了不少的血……”兒子說。
沒等兒子說完,他就關上了手機,他對任小凡說:
“我得馬上去醫院!”
任小凡立刻撒起了嬌,不讓鍾祥穿衣服。
鍾祥一把推開了任小凡,抓過衣服、褲子,很快就穿上了。臨走時,他說:“要是問題不大,我再回來。”說完他就急急忙忙走了。
到醫院,下了出租車,鍾祥三步並做兩步,衝上了二樓,兒子正在病房門口張望,見爸爸過來了,他忙迎了上來。
“曉軍,你媽她怎麽樣?”
兒子鍾曉軍說:“傷口已經包好了,頭上縫了五針,現在正在輸液。”
走進病房,見妻子閉著的雙眼裏流著淚,他不由的心酸了起來。他坐在了兒子搬過來的凳子上,用手輕輕地擦去了劉潔臉上的淚水。他轉身對兒子說:“快去上學吧,這裏有我呢。”
“哎!”兒子滿意的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見妻予還是不睜眼,他就對護士說:“請你把大夫叫一下。”
大夫進來見是鍾祥,就嚷上了:“鍾區長,你是咋搞的,讓嫂子生著氣追你……”
“劉大夫,別說了。哎,劉大夫,不行就做個CT,看大腦傷著了沒有?另外,內髒有沒有問題?”
“內髒沒有問題,頭部做個CT是可以的,下午2點半,你帶著去做吧。”
鍾祥接過劉大夫遞過來的檢查單,說:“劉大夫,謝謝你了。”
“不謝。鍾區長,你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劉大夫說完走了出去。
“潔,疼嗎?”鍾祥附下身在劉潔耳邊問。
“……”劉潔嘴唇動了一下,沒說話。
“疼嗎?”
“哼,
“你躺著,我給你做飯去。”
“哼,
“想吃點啥?”
“隨便”
“吃你愛吃的酸湯麵片吧。”
“哼。”
鍾祥握住了劉潔的手說:“讓護士小姐陪著你,我去去就來。吃過午飯我陪著你去做CT,之後,我請假護理你。怎麽樣?”
“哼。”
鍾祥沒有回家,隻是在醫院樓下的飯館裏指揮著廚師做了一碗揪麵片。他把飯裝進了剛買的飯盒,端到了醫院、端到了劉潔的床前。
鍾祥扶劉潔坐了起來,用小勺子一口口給劉潔喂。劉潔啥話都不說。還真讓鍾祥給她喂下了大半碗。
鍾祥說:“還好,剛罷了我開發區管委會主任這個官。反正也沒事幹,正好陪伺你。”
“市政府也不去呀?”劉潔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副秘書長也是掛名的。就讓我盡一次丈夫的責任吧。”
劉潔深情地望了一眼鍾祥,又閉上了雙眼。
雖然住了一星期醫院,劉潔是在幸福中度過的,可以這麽講,她跟鍾祥結婚十幾年了,鍾祥就從來沒有花這麽長的時間陪過她,也從來沒有這樣伺候過她。她甚至暗自慶幸,這次車禍出得好,是這次車禍挽救了他們的婚姻。這一周裏,他幾乎沒有和外界聯係過,除了給她做飯、端飯,那就是陪著她聊天。有時她便想,不當官了多好,既能長時期陪伴自己的媳婦,又引不起那些不三不四女人們的注意。她這樣想的時候很幸福,過了這個時候又很痛苦。她知道鍾祥決不是和妻子長相廝守的那一種人,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會急瘋的。可以這樣講,工作和事業是他的生命,此外,才是家庭。這個時候,她又希望市委能知人善任,給鍾祥一個好的職務,讓他努力地去工作。惟有如此,才能使丈夫充滿活力,也能使丈夫煥發青春。
去年的“紅褲頭”事件發生以來,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惡化,一度甚至鬧到了要去離婚的地步。因為兩人都不願意離。鍾祥不離婚的原因有二:一是真心不願和妻子離開,同時也不願意傷害她;二是牙發區的工作剛剛有了點起色,他不能讓後院起火。如果是那樣,將會授人以柄,等於給攻擊他的那些人創造了條件,同時自己在仕途上會得不到發展。劉潔也不願意和丈夫離婚,因為十幾年來,像那樣的事就那麽一次。可是,不知怎麽的,她一看到鍾祥就來氣,因在這之前丈夫的工作確實很忙。接待客商、考查、開會,三天兩頭不著家。她就莫名其妙發脾氣,疑神疑鬼,好像他離斤家的時候就是在和那個狐狸精在鬼混。
在醫院的這些天,她感到丈夫確實還是愛自己的。她想隻要丈夫從此以後能和那個任小凡一刀兩斷,她還會好好地愛他的。同時,她還在心裏偷偷地想,隻要丈夫不離開她,偶爾偷偷摸摸地在外麵幹那麽一兩次壞事她也會默許的。可絕對不能讓她撞見,也決不把這個想法告訴任何人。同時,這些天她還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她要像丈夫這些天關心愛護她一樣關心愛護丈夫,讓他真正的回心轉意,自覺地跟那個妖精一刀兩斷。
在丈夫給她辦理出院手續時,她從窗子看到了任小凡.她多想讓這個不要臉的貨知道一下,鍾祥這些天是怎麽愛她的。想到這些,一個絕妙的主意在她心中油然產生了。
鍾祥扶著劉潔下樓,劉潔突然“啊呀”叫了一聲,鍾祥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腳脖子扭了,走不成路了。”她撒嬌說。
“要不要我給你捏一捏?”鍾祥蹲到地上抓住她的腳脖子。
她說:“不用,你背我下樓嘛。”
“可以。”鍾祥二話不說背起不足110斤的劉潔就下
樓了。在門廳裏,劉潔看見了任小凡。她故意大聲說:“老公,你慢點!你慢點!”
在任小凡冒火的眼神下,她洋洋自得地讓鍾祥背著走出了醫院大門。又讓鍾祥把她抱上了出租車。
出租車開出醫院大門後,劉潔大笑了起來,笑得鍾祥莫名其妙。繼爾,鍾祥明白了是咋回事。他說:“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你,你還騙我背你。”
“咋?”劉潔狡猾地笑了一下:“不能背背我呀?”
“能。能。”
夫妻倆的說笑聲飄出了出租車窗外,灑在了馬路上……
“於書記!”
於波聞聲抬起頭來,程忠進來了。他說:“於書記,省教委的主任快講完了,請你去講幾句吧。”
“我去,我就講幾句。”
於波和程忠並肩朝操場走去,身旁獵獵做響的國旗迎風招展,給人一種振奮感。兩人向國旗行了一個注目禮後,大踏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