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看向鏡中倒映出的男人側影，忍不住想站起身安慰一番。可又驀地想到那句冷冷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這種女生’，心裏又忍不住腹誹：人家都明確拒絕過了，現在還倒貼上去做什麽。
她從來都喜歡做萬人眼裏明媚的公主，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愛作踐自己了？
身邊女生們仍舊在嘰嘰喳喳聊個不停，萌萌心思煩亂地接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誰手裏有D&E的內部購買價，誰又換了哪個富二代做男朋友，還有遠在H市的陸立居然說：明天下午要在室內運動場舉辦什麽火星網球大賽，隻限公司內部情侶參加......萌萌一邊聽，一邊還是控製不住地將眼神朝光影暗下去的窗旁撇去。
隻見他的灰敗的眼眸，在聽到‘情侶’二字時，唰得明亮起片刻。
萌萌心中一跳，脫口而出，“我能報名嗎？”
一直安靜的人突然開口說話，把身邊的女生嚇了一跳，“你不是單身麽，沒有男伴怎麽......”
“我現在邀請不就好了？”萌萌眨眼，說的幹脆利落，卻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鼓起勇氣靠近他，“徐然，你要和我一起報名麽？”
......
“楚慕川，剛聽白妤講明天有情侶網球大賽！”薑煙趁Lisa被人叫出去的功夫，忙的偷偷給楚慕川發微信。
“所以呢？”
“免費給半天假期~不算福利麽？”
“是給你這種企圖逃避工作的懶蟲準備的福利，和我無關！”
“愛來不來，我也可以說已經把你給踹了，找個別的男人。”
“你敢！”
“不敢，瑟瑟發抖ing。所以我已經把你名字報上去了，現在隻是通知你一聲：明天下午準備參賽。”
......
整一天，萌萌走路都有些飄飄然的。
想到徐然聽到她邀請時先是訝異，又漸漸變釋懷的神色，她就想：是不是自己的到來，拯救了他陰鬱的心情。
盡管猜不到原因，但她還是被那個釋懷的笑打動著。
盡管已經預料到工作時間一向森嚴的火星員工，難得一次能參加網球大賽會是什麽空前盛況，但真正到了現場，薑煙還是被眼前的景況震懾到了。
上千號員工，來參加的情侶，居然有......三對。
連白妤為了鼓舞士氣找來的拉拉隊隊員人數都比這多。
楚慕川也笑了出聲，“加上咱們，剛好能湊兩桌麻將。”
薑煙白了他一眼，“你就想早點比完賽，早點兒繼續工作對不對？”
楚慕川笑的坦然，“是又......”
他的話說到一半，眼尾掃到走進門來的兩人，臉上的笑瞬間化為驚詫。
“這兩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嗯？”薑煙回過頭，迎上徐然的視線，和他身旁的萌萌，正到不能再正的世界觀在頃刻化為碎片。
徐然仿佛沒注意到薑煙的錯愕表情，徑直走到還算鎮定的楚慕川麵前，沒等對方發問，便搶先一步道：“你們也來了啊？”
楚慕川嗤笑，點了點薑煙額頭，“她現在巴不得能偷懶，不過你跟她一塊兒工作那麽久，會猜不到？”
還特地多嘴問一句，怕是因為要介紹自己身邊的女生覺著緊張吧！
楚慕川眼神玩味，就等他接下來的話。薑煙卻如臨大敵，生怕聽到什麽噩耗。
葉青萌盡管外表甜美可人，但使過的陰險手段她已見識過不少，所以對明知道這些的徐然還和她接近這件事感到分外不解。
在兩人的期待下，徐然終於開口，視線卻是朝向眾人的，“既然這麽少人，就不要再比出一二。”
說話期間，一對情侶因為人少覺著沒趣，丟下拍子就要棄賽。
徐然也沒攔著，接著道：“幹脆兩兩一組，不分勝負，就當是私下和朋友一起運動好了。”
見所有人都點頭同意，徐然才看向楚慕川二人，手上握著球拍，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的陽光，讓他看起來像個愛運動的陽光大男孩，他放空思緒，微微笑開，“和我們來一局啊！”
“誰怕誰，”楚慕川也拿出網球拍，擺出一副網球王子裏看過的pose，薑煙看後輕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高手呢！”
楚慕川舉著球拍的手臂微微顫動，訕笑，“這不是先滅滅對手士氣麽？”
“不過看徐然的弱身板，手臂比我還細，實力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你就猜錯了，”薑煙壓向他肩膀，瞥向對麵二人，“之前我看過V的專訪，人家大學可是網球社團的，參加過市網球賽還得過一等獎，就算進火星後荒廢了五年，也比你這隻會擺花架子的好太多。”
“你網球實力以一敵二，別怕！”楚慕川看她雙眼裏竄出的火苗，禁不住鼓舞。
薑煙望著對麵萌萌看似無辜的朝她眨眼，勝負欲越發強了。她舉起手臂，‘砰’地一聲，把網球似炸彈一樣丟了出去。
隻見萌萌看球朝自己這邊來，神色慌張，握著球拍的手無處安放，一看就是個新手。薑煙微微勾起唇，等待初次的勝利。
“小心！”男生急促的呼喚不合時宜地響起，讓對麵二人皆是一愣。
搞球啊......
薑煙目瞪口呆看著徐然丟下拍子，不尊重規則的用手臂擋掉朝飛去萌萌的網球，滿腦袋都是黑線。
這是來談戀愛的咩，還有沒有點兒遊戲精神。
他們難道已經在戀愛了，之前怎麽沒聽說過？可徐然看起來雖很關心萌萌卻沒有過親密接觸，又不像是......
難不成，徐然是在追求萌萌！
薑煙看來看去，都覺得這個設想沒錯。明明之前還見識過萌萌對她使壞，這個徐然，真沒眼光。
薑煙心裏越發來氣，果斷把球打向徐然，結果這人實力和傳說大相徑庭，身體比楚慕川還要笨拙，硬是讓球結結實實地砸到自己身體上，也沒來得及閃躲。碰撞的聲響回**在運動場內，讓啦啦隊的加油助威聲都變成了連聲心疼。
薑煙雖然心裏還在怒，但聽她們嘶啞的呼喚，意識到自己下手太重，也就放了水，和另外三人實力回到同一水平線。
一場比賽打的誰都沒趣，楚慕川看對麵二人沒有散場的意思，也就繼續陪哥們兒讓這個約會時間延長。
薑煙率先忍不住，借口Lisa找她丟下拍子就閃人，遲了還給楚慕川一個眼神示意他，帶他一同走了出去。
剛進電梯，薑煙就忍不住問，“徐然真喜歡萌萌？”
“沒聽他說過，”楚慕川眯起眼，眉頭微微皺成川字，“不過他向來什麽事都藏在心裏，看今天這麽大膽的表現，一定是八九不離十了。”
“可萌萌的人品他也見識過，徐然怎麽會......”
“別想啦，”楚慕川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徐然不比你聰明？而且萌萌隻是對你這個事業上的絆腳石使過歪招，對徐然未必不是真心。”
他笑的輕鬆，眉宇間卻夾帶了一絲悵然，“咱們到天台去坐坐，沒準今兒是我在火星的最後一天。”
“別鬧！”薑煙看他沒絲毫玩笑意味，一瞬間慌了神。
“等陸立回來我就要跟他攤牌，說我不可能把人簽進火星，專屬合約結束之後也不會再續，他大可能一氣之下把我直接趕出公司。”
薑煙嗤笑，“火星很多一線雜誌和廣告都是你來拍的，他怎麽可能......”
“就是這樣，他才不會把我這隻老虎再養大。你想，你會給一個早晚會離你而去的人全部關愛？”
當然不會......
“知道我留不住，他一定會馬上物色下一個人才，就算不是馬上辭退，也相當於被判了死緩。”
薑煙看他被電梯按鍵上的光影鍍了層藍色微光的瞳眸，很快捕捉到了他眼裏流露出的不確定。自信滿滿的楚慕川，也會有不確定的時候。
薑煙喉頭一梗，問：“你那個夢想，還差多少錢能啟動？”
楚慕川垂下眼，大概說了個數字，話語聲清清淡淡，卻讓薑煙的一顆心被重重敲了一下。
這是一個，她哪怕砸鍋賣鐵，或者簽下約定終身的賣身契，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
那句硬氣的‘我養你’也被堵在了喉嚨裏，化為些許羞愧，融化成她兩頰的淡淡紅暈。
運動場，等所有人走了之後。
徐然重新舉起網球拍，一次次向對麵空曠地帶發球。飛揚起的發絲、幹淨灑脫的動作、半跳躍到空中的身姿、滴落到地麵的汗水、綠色的球散落一地，像是點亮盛夏夜晚的螢火蟲。
從外麵看，這就是青春電影裏一幕美好的畫麵。
可畫麵裏的徐然，卻有著比那些消瘦少年更重的心事。
他還喜歡著，最好朋友的女朋友，薑煙。
一個若無其事的眼神，一個哪怕麵對別人的笑，都會讓他沉靜下來的心，再次猛烈翻動。
他打算將，這個秘密，埋在心底最深處，一個人消化。
為了掩飾這個，還利用別的女生，是不是很過分？
好在，就隻有今天一天......
“網球打這麽好，為什麽裝作不會？”一道清脆的女生，落入他耳中，讓徐然一下僵住了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