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徐然想到一個絕妙的解決辦法，“我可以每天撿一段背給你聽，這些我都在腦袋裏記得滾瓜爛熟的。”
Chris心裏住著的小人兒在默默撞牆，想一棍子敲醒這個榆木腦袋一般腐朽的徐然，忍不住又將話說的更清楚了些，“我說的手把手教學，是指你親手幫我糾正動作，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指出哪點不對。”
“那樣不太好。”
“嗯？”
“這算對她的一種不忠。”
......原來不是榆木腦袋，而是太過死心塌地。
Chris感覺自己心髒像被一塊巨石重重壓成扁形，一呼一吸都變得無比沉悶，她徹底放棄原先想法，悻悻然道：“那我還是幫你打下手吧！”
“我腦袋笨、又不愛學習、家裏的錢足夠我折騰十輩子，沒必要再這種事情上固執下去，”她咬著牙，一字一句恨恨地說。
“嗯，我也不勉強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徐然想到昨天她那一大家子，人也確實沒必要再逼迫自己掌握一個生存技能，無憂無慮做一個富家千金也沒什麽不好。
“對了，這是公寓鑰匙，替我謝謝叔叔阿姨。”
“可......”Chris沒伸手，這可是她最後的防線了，“還沒到晚上呢，你怎麽知道自己要不要再住？
“昨晚我電話都被打爆了，都是想預約你V做造型的！”
“是麽，可我速度不慢，有時候一天應付五十個客人都綽綽有餘，也不至於再像昨天那樣淩晨才能回家的吧？”
“那就等等看吧！”待會兒，讓你知道我們大家族的規格。
昨晚，Chris回到家給姐夫打完電話後，第二件事情就是召集各路親朋好友，讓他們給自己的造型室介紹客人。
他們家人在各行各業都有人脈，又是她軟磨硬泡的使盡全力拜托，很快預約電話就打爆了她的手機。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嗲嗲女聲，說是派對上聽到徐然在這個店工作，這些通通被Chris拒絕掉。
想在她的地盤上泡她的人，做夢！
果然，不出Chris預料，這天造型室忙到晚上十一點半，方才收工。
如果要他早上八點鍾開始工作，算上到公寓來回交通，算上簡單洗漱，剛好可以給徐然留下六小時睡眠時間。
Chris見徐然忙了一天累到快脫相的臉，心中劃過一絲疼痛。但想到他不能再抽出時間去看那個女生，又禁不住暗暗歡呼了起來。
兩種情緒交織在Chris心裏，讓她不自覺纏繞起自己的十根手指頭。
“你早就計劃好了，是嗎？”徐然一道突如其來的詢問，把Chris打得措手不及，眼神左右閃躲，怎麽都不敢看向他。
“計、計劃好什麽？”這個時候，死鴨子嘴硬比主動上供好得多。
徐然靠近了她，眼神染了層陰霾，“知道我V的名字在巴黎時尚圈會卷起一層波浪，所以計劃好趕在我來巴黎第一天就匆匆把我簽下！”
“當然，”Chris笑得狗腿，“誰讓你po在ins上的那些照片張張精美，讓人沒辦法不注意呢！”
“不過......”Chris突然想到一件嚴重的事，嘴角的笑微微凝固，“你為什麽ins拍照水平忽上忽下的，有時候好看到令人咂舌，有時候又讓人覺著是顏值撐起了一切，這一年更過分，ins連更都懶得更，即使傳照片也隻是敷衍了事的工作照，是發生了什麽？”
“其實那些照片，大多都不是我拍的。”而他傳上ins，也不過是想：讓拍照的那個人提升國際知名度，提早視線他用照片征服全世界的夢想。
“是你喜歡的那個女生？”Chris問出口後，心裏充斥著酸澀。
就連她喜歡上他的時候，也是借助她的眼睛。
“不是......”徐然垂下眼，一張臉在水晶燈的映襯下顯得落寞，“是一個對我們都很重要的人。”
“這樣，”Chris臉上綻開笑，雙眼變得生動，“那改天能帶我見見他麽？”
我也想一起參與，對你很重要的人和事。
徐然喉頭一梗，喃喃道：“隻怕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啊！那他是去世了麽？”英年早逝，真是讓人歎惋。
“比死還要讓人難過。”是明明在另一個地方好好生活，卻對我們這些舊人置之不理。
徐然眼神漸漸結冰，“就算再見到，我們倆也都不會原諒。”
“嗯，”你恨的人，我也會跟著一起恨。
Chris放鬆地舒展了一下胳膊，語氣疏懶，“不早了，趕快回去休息吧，我可不想讓我店裏的活招牌累垮！”
“嗯，”徐然淡淡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公寓鑰匙明天再還你，今天還要再借用一次。”
“其實，你直接借一整年都沒關係的，”Chris沒等他回複，拎著包就走人，“別忘了鎖門！”
她唇角微微勾起，漆黑夜色下，眼睛裏的光比太陽還燦爛。
應了Chris的話，徐然一整個禮拜都是差不多時間，迎著黑漆漆的道路走回公寓，生物鍾規律到不能再規律，想失眠都變成了奢侈。
終於在一個禮拜後，徐然忍不住在午飯時間爆發，一字一句地質問Chris，“咱們店確定不要再招別的員工？”
“別的員工？”Chris無辜眨眼，“養活你一個我就夠累了，我可沒能力再養一個。”
！
“可按造型室這些天的人流量，盈利可堪比一幢大商場。”
“你隻看到這些天，沒看到前些個月。那叫一個冷冷清清、淒淒慘慘，若是你沒來我都要熬成黃臉婆了。”
......徐然看她委屈巴巴的眼，越發辨不清這是遺傳她爸爸媽媽的狡詐商人基因，還是真的有這麽可憐。
“你不信！”Chris迅速穿過徐然，拿起置物櫃最上方的厚厚一遝對賬單，“這是店麵預付一年的租壓金、這是裝修、購買器材所花的費用、這是我給爸媽按手印寫下的借條、這是每個月水電費賬單，按現在店裏的人流量，就算二十四小時連天營業，也得整一年才還的清！”
徐然看著一遝數不清多少錢的欠賬單，無奈攤開手，“現在我信了，那我拿自己工資雇人總成了吧？”
“這怎麽行！”Chris又從那遝對賬單最底層抽出一份塑封過的文件，“喏，你自己簽下的合同。”
“這裏有員工工資支配條款，寫明了工資隻能用於個人消費，不可參與造型室投資，”Chris拍了拍自己胸口，笑的狡黠，“我這個老板還是很人性化的，懂得保障員工的基本滿意度。”
......徐然豎著眉頭仔細審視了番自己簽下名字的合同書，發現解決辦法隻有一個：就是他要和Chris兩人並肩作戰繼續過現在的這種日子。
算了，累就累點吧，還能和薑煙保持同一工作強度。看她每晚回‘晚安’的時間點，他的下班時間已經夠人性化了......
Chris見他沒想再反駁的臉色，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匆忙轉到門外接起在包裏震動許久的手機。
“Chris，我腰傷好啦，明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回什麽回！”Chris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她店裏還有這個請了兩個禮拜病假的員工，她煩躁的抓了抓頭，一臉嫌棄道：“你永遠都別再回來了！”
“老板，你可不能就這麽無緣無故辭退我。勞動合同還在，我可以申請法律仲裁！”對方語氣染上惱怒，傳遞聲音的話筒似乎下一秒就要噴出火苗來。
“急什麽急，我話還沒說完呢，”Chris煩躁地將話筒遠離耳朵，“你不用到店工作，但我工資照發，隻要你保證不再出現在造型室，也不再跟人說在我這兒工作過，薪水再漲10%，怎樣？”
“啊！”即使Chris反應極快的將手機拿出好遠，對方的尖叫聲還是振聾發聵，險些衝破她的耳膜，“老板，你是不是繼承了誰的遺產，才會關店回歸富人世界的自在生活，順帶分我一杯羹呐。”
......繼承鬼的遺產，老娘還在抗洪一線艱苦奮鬥呢！若不是怕你打擾她跟徐然的二人世界，她怎麽會做這種虧到血虧的生意。
Chris心中暗罵，臉上卻陪著笑，“這是在我手下工作過的人都有的福利，你也知道，我待人一向公道。”
話剛說完，Chris瞥見朝她走來的徐然，心裏一慌，匆忙掛斷電話。
“我想，那個公寓我要長住了，不會有問題吧！”
Chris唰得明亮了眼睛，“當然沒問題！”
“我決定住那裏是做好了長期加班的準備，怎麽你看起來這麽高興？”剛剛就覺著她一直在憋笑，難不成Chris專以折騰別人為樂？
“能和員工關係更近一步，我當然開心啦！”
“嗯？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
Chris狡黠眨眼，“明天你就知道了！”
......
隔天，Chris比徐然提早半小時來到造型師，緊張到深呼吸數次，一次又一次排練待會兒的台詞。
等徐然走進店內，她已能輕鬆自若的說出準備許久的話，“我今天搬家，帶來了兩個行李箱，晚上能幫我一起搬嗎？”
“可以啊，你把地址告訴我，我提前訂車。”徐然意料之外的善良，讓Chris感動到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不用不用，”Chris笑著擺手，眼睛轉向門口方向，“我的新家離你住的地方很近，走著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