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德昌的電影《麻將》裏有這樣一段台詞:“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每個人都在等別人告訴他該怎麽做,他就跟著怎麽做。你隻要很有信心地告訴他們,他們要的是什麽,他們會感激你。”
這段台詞揭示了大眾心理操縱術最基本、最核心的操縱原理,它讓我想起了某世界500強公司的一句內部名言:“別把大眾當傻瓜,但也別忘了他們就是傻瓜。”
這句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悖論,但卻隱藏著很精明但又很無恥的商業智慧。而對於統治階層來說,這同樣是一種源遠流長的統治智慧。
法國著名社會心理學家勒龐在其著作《烏合之眾》裏對大眾心理學予以了很深刻的剖析。在這裏,我簡單總結一下勒龐對於大眾心理的研究成果:大眾是一個衝動、易變、急躁的群體,大眾不會深思熟慮;大眾易受暗示,極端輕信,大眾傾向於把頭腦的幻覺當成現實;大眾情緒簡單且誇張,大眾不允許懷疑和不確定;大眾心理總是傾向於偏執、專橫、保守;大眾道德水平非常低劣,但與此同時被愛國主義等這類可疑的道德輕易煽動進而慷慨赴死……
領袖們如何長久地影響並控製大眾的頭腦?勒龐給出這樣三個答案:斷言法、重複法和傳染法。
先說說斷言法,勒龐說:“作出簡潔有力的斷言,不理睬任何推理和證據,是讓某種觀念進入大眾頭腦最可靠的辦法之一。一個斷言越是簡單明了,證據和證明看上去越貧乏,它就越有威力。一切時代的宗教書和各種法典,總是訴諸簡單的斷言。號召人們起來捍衛某項政治事業的政客,利用廣告手段推銷產品的商人,全都深知斷言的價值。”
接下來說重複法,勒龐說斷言想要產生真正的影響,就必須不斷重複,進而在大眾頭腦裏生根,直至將其當成已經得到證實的真理。
至於傳染法,勒龐說一旦一個斷言得到了有效的重複,在這種重複中再也不存在異議,就會形成所謂的流行觀點,強大的傳染過程就此啟動。
在我看來,上述三種方法可以這樣命名:洗腦三部曲。從古到今,這三種方法被廣泛應用於政治領域、宗教領域和商業領域之中。運用這三種方法,即使是一個顯而易見的謬論,也會被大眾奉為圭臬。
說回到本文開頭的那句某世界500強公司的內部名言,把大眾當成傻瓜,這句話看似無恥,但結合勒龐的大眾心理研究,我們不得不承認,隻有把大眾當成傻瓜,才有可能獲得巨大的商業成功。舉一個例子,美國好萊塢拍的很多大片兒其實都是因為把大眾當成傻瓜才能橫掃全球,假如那些大片兒導演把大眾當成是文化精英,拍一些高深晦澀、曲高和寡的大片兒,那這些大片兒的投資者十有八九會賠得血本無歸。廖一梅說:“大眾審美是臭狗屎。”但想要搞出讓大眾爭相消費的“臭狗屎”,這就需要深刻了解大眾心理學。正如勒龐所說的那樣,打動大眾的藝術當然品味低下,但這也需要特殊的才能。
另外關於大眾品味,賈樟柯曾說過這樣一段話:“大眾品味是值得懷疑的,不能代表真理。這不是說我身上有精英意識,我也很反感精英意識。這是一個現實,一個民族的文化如果按照大眾的口味來衡量,那它就完蛋了。但是也一定要尊重大眾口味、尊重娛樂,這是人的一種權利,是人最簡單的需要。隻是如果把大眾價值當作是唯一價值,那這個國家的文化一定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
勒龐所說的“傳染”現在有了更現代的說法:傳播或傳媒。雖然說法變了,但其實是換湯不換藥。說到這兒我想起大學畢業後,我曾在一家公司工作,這家公司的總經理曾在開會時說了這樣一段話:“隻要做好廣告,外加有銷售渠道,就是把像垃圾一樣的產品塞到渠道裏,也都能賣掉。”的確,借助類似於大眾心理操縱術的現代傳播手段,現在的公司可以做到將垃圾產品賣給大眾,而統治階層也可以做到像洗**一樣不斷給大眾洗腦、洗腦再洗腦。
在現代商業社會,看似極度平庸的大眾生活方式背後隱藏著最恐怖的謊言和陷阱,其中滿是不可言說的悲傷和孤獨。
想象一下,在這顆星球上,無數年輕人的大腦被操縱,身體被物化,努力工作隻為可以不斷購買各種垃圾產品,不斷往嘴裏塞高熱量垃圾食品,喝垃圾軟飲料,業餘時間看爆米花電影和肥皂劇,一上網就如上癮般瀏覽各類垃圾信息……
想象一下,無數大腦和腸胃裏都塞滿垃圾的年輕人在塞滿垃圾的房間裏,眼神空洞,神情呆滯,混吃等死……
在現代社會,為了盡情消費,所以拚命工作,這是最主流的大眾價值觀,這種價值觀通過各種強勢傳媒手段不斷傳播,這可能是一個陰謀,一個陷阱,一種異常隱秘的社會壓迫手段。
大眾對於被洗腦這件事幾乎完全沒有抵抗力,而大眾中的個人則可以借助理性和懷疑精神避免自己被洗腦。就像勒龐所說的那樣:孤立的個人具有主宰自己的反應行為的能力,大眾則缺乏這種能力。
如果你想擁有過理想生活的能力,那就牢記這一點:大眾的想法永遠是錯的,如果你身邊有很多人都對你說你應該去做某件事,那你一定不要去做那件事。不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工作機器。做一個遊戲者,這是你能從社會最底層直接進入上流社會的唯一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