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沐清歡道:“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
她以前就是太不在乎那些小疑惑,才會釀成大錯。因為不去想為什麽自己會記不起小時候的事情,不去追究偶爾唐父唐母露出來的真麵目,不去深究祁墨這樣的大少爺願意出手相幫的理由,忽略那些已經存在的事實而自欺欺人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結果是,她遺忘的是她最重要的人,錯過了知道唐家收養她的真相的時機,沒有及時從祁墨當初的陷阱裏跳出來,蒙蔽雙眼相信自己是祁墨的獨一無二……最終一步一步走進深淵。
“別去找沐江左。”祁墨說:“他不可信。”
這是第二個人對她說這樣的話了。
沐清歡嗯了一聲,祁墨加重了語氣:“記著我的話。”
“知道了,睡覺吧。”沐清歡小豬似的往他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的睡去。
第二天她睜開眼,果然祁墨又離開了。
吃過早餐,她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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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了一家酒吧,白天的酒吧裏非常冷清。別的白天都不開門,這家倒是開著。沐清歡進去之後,直接去了樓上。
一個手上脖子上隻要能戴的地方截滿了燦燦黃金飾品的男人迎上來,大腹便便的模樣,走起路來與別人懷孕幾個月的人一樣。
“小姐,請這邊來。”暴發戶似的一個人,說起話來卻是輕緩,他將沐清歡帶到某間房,連忙拿出一疊資料,說道:“關於祁家的資料全在這裏了。”
沐清歡點了點頭,開始細看。
祁渡死的那天,那個和祁墨同時對祁渡開槍的人至今不知道是誰。圖騰玉被那人搶走,現下如同便消聲匿跡了一般。
“七重門的人這些年來,沒少花精力滲透祁家。照您之前消息,連祁渡本人都是七重門的人的話,那麽大半個祁家,很有可能是七重門炮灰。”男人分析道:“當天知道您和祁少爺在祁渡書房裏的人,都是哪些?”
沐清歡挑了挑眉:“張叔,你的意思是……”她陡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扔下資料急忙往外奔,沒一會兒又退了回來,對張叔道:“給我一輛車,再派一個人給我帶路!”
“這是要去哪裏?”
“祁家!”她的眼中閃爍著血光,“我想,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張叔忙道:“我馬上安排人給你。”
“不必,我會通知祁墨趕過去。”她阻止道:“咱們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有華叔的事情在前,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長輩再涉險。”
“可是……”
“沒有可是,你隻要給我車就行了!”沐清歡不容拒絕的打斷他,轉身下樓。
車子已經備好了。
一上車她便打電話給祁墨,隻響一聲就接了:“在哪兒?”
沐清歡打電話來,十個電話裏有九個是因為迷路了向他求助。祁墨習慣性的這樣問,不料沐清歡卻道:“我現在在去祁家大宅的路上,你趕緊帶人過來,搶走圖騰玉的人我知道是誰了!”
祁墨望著麵前的祁家宅子,說道:“你不用過來了,我現在就在祁家。”
沐清歡一驚,突然車子一個飄移,她差點被甩出去,不由驚呼了聲。
電話裏祁墨急道:“出什麽事了?”
沐清歡身子重新坐穩,司機道:“有人突然衝出來,似乎撞上了,我下車看看。”
沐清歡對祁墨道:“沒事,司機好像碰到人了。你在那邊的話,我等會兒就過來。”
“嗯。”
沐清歡緊了緊手機,憂心道:“小心。”
“好。”
掛了電話,她仍有些恍惚。
祁墨已經到了祁家,那他也應該是想起了那天的那個被忽略的小細節。
那人從地下彈出來時,祁渡是麵對沐清歡的,而當時祁墨就站在沐清歡身後,如果祁墨以那樣的角度開槍,絕對無法打中祁渡的心髒。她記得當時祁墨喊出小心兩個字時,她回頭看了眼,因為當時那一瞬間,她甚至思索過是殺了拚個受傷殺了祁渡,還是受個傷躲開要害不管他。
而就在那一刻,祁渡沒有開槍,而是身體往旁邊移了一下,位置剛剛好,擋住從他身後出現的那人的子彈。
如果沒有祁渡那一擋,那顆子彈是衝向祁墨的。
祁渡倒下去時,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
有痛心,有無奈,有欣慰,有悲傷……他的眼睛,最終看向的是落在地上的一顆綠寶石。
西如月手上戴著的戒指上的一顆綠寶石。
沐清歡深深吸了口氣,想起祁墨在祁渡喪禮之後的模樣,心裏頭如同巨石擁堵。
血濃於水的親人,竟有一天要槍刀相向。
“嘭!”一聲槍響,拉回了沐清歡的思緒。
她連忙下車,就看到司機握著槍,一個老頭子雙手往上舉,一臉無辜的望著他,見了沐清歡,他先是愣了下,隨即老淚縱橫:“歡歡丫頭!”
沐清歡:“……你哪位?”
大街上能撿到親人嗎?
如果是以前,沐清歡一定鄙視問這個問題的人。然而命運多變,緣份難測,她就在路上,撿到一個不知道怎麽稱呼的自稱是她親的人老人。
而此時,沐清歡和這來曆不明的老頭坐在某飯店的包間裏,服務員進來的時候每次都要看兩人一眼,一個光鮮亮麗氣質清貴,一個麻衣襤褸形容枯槁,坐在一起的畫麵實在是不能直視。
老頭子吃東西速度非常快,但一點兒都不顯粗鄙,甚至有種天生的貴氣。看起來慢條斯理,如果不是桌上的飯菜消失的速度太快,沐清歡都不相信這些是被他吃掉的。
她不露聲色的打量著這個人,對方一眼就認出她是誰,而那張臉上的興奮與激動顯然不是假裝。不過想到老頭子抹著淚問他帶沒帶錢時候的樣子,有些啼笑皆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人帶到飯店來吃飯了,實在他看起來……太慘了。
等到老頭子吃飽喝足,沐清歡喝了口茶,透過杯沿看著他優雅的拭了拭嘴角,一抬眼,視線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