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終於穿破雲層露出了全部麵目,金色的光芒籠罩著清晨的城市,從林立的樓房間溢出來落在正在行駛的車上。

沐清歡半張臉在明半張臉在暗,她的嘴角一直帶著笑:“我的目的是回去,你的目的我沒興趣知道。”

下車的時候,司落站在漫漫金光裏回頭望著她,光芒宛如流動的時光,映在司落那美麗的眼睛裏,映出一片炫麗的光彩。她說:“沐清歡,我這輩子沒有做過一件好事,因為我是七重門的大小姐。做好事不是很奇怪麽?”

沐清歡愕然,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我帶你來,因為我見不得你被保護的太好,而我什麽也沒有。就算死我也要拉著你一起,這就是我的目的。”

她的眼睛很明亮,亮的有些刺目,卻沒有半點戾氣。

她在撒謊。

沐清歡沒有戳破,她隻是想回來,和祁墨一起度過這最後的關頭,至於他人……與她何幹?

**

麵前的沐江右,栩栩如生。

祁墨和楓蕘站在冰晶棺旁,望著躺在裏麵的人,有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沐江右的臉甚至還帶著健康活人才有的紅潤,嘴角是天生帶笑的弧度,許多往事浮上兩人心頭,那曾年少無知的年紀,這個男人曾是他們的信仰。

他就像一個炙熱而明亮的太陽,照耀著他們人生的前路。直到如今祁墨再看到這個人,心頭仍不然生出一絲孺慕之情。

沐江右的雙手疊交在腹前,雙手之上托著一個盒子,祁墨和楓蕘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推開冰晶棺材,意外的是,他們兩人根本沒有用什麽力氣,那棺蓋便開了。

“你果然把自己藏在這裏。”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兩人同時一驚,兩人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衛鞅兩手分別揪住兩人的領子,二話不說直接將兩人扔了出去!

嘭嘭兩聲,兩人撞倒在雪白的牆上之後落下來,全身的骨頭都震的發疼。

祁墨起身,楓蕘望過來。

見祁墨沒有動,他這才看向白玉台階上的渾身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激動而顫抖的衛鞅,此時的衛鞅,簡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臉上笑著,眼淚卻不停的落下,那張與沐江右相似之極的臉上露出複雜而痛苦的神情,他雙手按在棺材邊沿,似乎想伸手出去,卻又害怕的縮回來,那模樣哪裏有半點七重門大祭司的模樣,就像一個孩子……

一個流浪多年,終於找到家的孩子。

祁墨和楓蕘不可謂不驚訝,可這驚訝在看到棺材裏的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全數變成了驚恐!

衛鞅不知是太過驚喜還是太過驚嚇,他用那雙淌著淚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睜開眼睛的沐江右,口吻裏滿是委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嗬嗬……”他傻笑了幾聲,溫柔的伸出手去觸摸沐江右的臉:“現在七重門也沒有了,以後你就不會討厭我了是不是?我以後再也不離家出走了好不好?”

祁墨駭然失色!

這衛鞅他難不成……

當看到衛鞅眼中的深情的時候,祁墨知道自己沒有看錯。衛鞅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反觀沐江右,在他伸手觸摸他的臉時,他突地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又像隻是肌肉抽搐了下……

下一刻,祁墨和楓蕘便聽到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衛鞅神情僵住,從不敢相信,到漸漸失落,最後變成了無奈:“我終於知道,你留下來的是什麽了。”

原來沐江右握在手裏的那個盒子,是一個機關,裏頭有一根粗長的針,此時全數沒入衛鞅的腹部……

“呐,小鞅,我就知道你會來的。”突如其來的聲音令三人變色,衛鞅死死的盯著麵前的沐江右,連紮入腹中的針也沒有在意,那聲音是沐江右手上的盒子裏響起,帶著機械轉動的細微聲響:“你能找到這裏,證明你確實比我聰明。不知道你避開了我的毒針沒有?我研究幾年才研究出來專門壓製你體內毒素的藥物,它有一個很不錯的名字,叫‘淨化’。我希望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以最幹淨的麵目。……要是沒有避開的話,你就不要出門禍害別人了,陪我聊會天好了。”沐江右一如既往的不顧場合的聒噪,“祁家的那兩個傻小子有沒有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把他們殺了?唔,要是你還沒殺他們,就幹脆別殺了。小歡畢竟是你的妹妹嘛,祁墨是我為她選的老公,也是你的小舅子,小舅子的弟弟也是親戚,你總要有個做大哥的樣子。你要是避開了毒針也沒關係,反正這地方也會坍塌。毒針是最後的機關,過不了多久,這裏的出口就會被全部堵死了,除非你扛著大炮進來,要不然你就隻能在這等死哦。”

那聲音在空****的蜜室裏格外清晰,然而祁墨卻清楚的看見沐江右的眼睛從深變淺從淺變無最後化成了灰……楓蕘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薄唇緊抿著卻仍是一動未動。

那聲音還在繼續:“你說你多好的一個孩子啊,為什麽要去七重門呢?你又要嫌我多嘴了,算啦,上次是我輸給了你,這次你就在這兒陪著我,別走了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等死的日子很寂寞的呐。”

他的眼睛灰化之後,緊接著整個身體便以極快的速度消失著。

“不、不會的,怎麽會這樣……”他倉惶的想要抓住沐江右,卻隻有黑色的骨灰自指尖劃落,宛如塵紗一般握不住抓不牢。

最後留在棺材裏的,隻有一套衣服和那戛然而止錄音盒。

死寂!

幾秒鍾之後,偌大的密室裏,響起了衛鞅瘋狂的笑聲。他扶著棺沿緩緩起身,腳下踉蹌了一下,在祁墨與楓蕘漠然的視線裏,他咧嘴一笑,口中鮮血染紅了牙齒,眸底滿是瘋狂的殺意!

“既然他都不在了,你們這些小鬼都去死吧!”

衛鞅瘋了——這是祁墨和楓蕘共同的想法。

在此之前,祁墨以為衛鞅隻是想毀掉沐江右留下的能夠對付他東西,卻沒想到,他竟是對沐江右懷著那樣的心思……

如果說剛才的衛鞅還有點人性的話,此時衛鞅,已經不是人了。

仿佛剛才扶著棺沿激動到哭泣的男人隻是一場幻覺。

衛鞅話音一落,便朝著兩人撲了過來,然而祁墨和楓蕘都發現,衛鞅的速度已經不及之前了。縱是如此,兩人也不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