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混亂
[1]
馬戲團將迎來全新裝修後的第一次演出,為了確保演出精彩並且萬無一失,老板這幾天特別注意馴獸師跟動物之間的相處情況。
閻亦封也因此每天都在,平時是很少見到他人的,他通常是隔幾天出現一次,隻要他在,我就可以不用打雜,專心伺候他就夠了。
不過,閻亦封並不親自馴獸,而是教張遠達如何指揮老虎,他隻在一旁看著。
對於閻亦封不上場的原則,老板可是操碎了心,覥著一張老臉,就差抱他大腿求他上場表演了。
畢竟是老板,可精明著呢。就閻亦封這外表以馴獸師身份亮相,足夠吸引一批女性趨之若鶩趕著來看了。
閻亦封自始至終隻有兩個字——“不要”。
“哎喲!就一次,一次就好了!”
“不要。”
“你就當玩玩也好啊,這樣,你就隻亮個相!這總行了吧?”
“不要。”
“閻先生啊——”
說真的,每次看到閻亦封頂著一張麵癱臉,口齒清晰、字正腔圓地吐出“不要”這兩個字,我都莫名有種很爽的感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多少不願意做的事,我卻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是這麽振振有詞,任性地說不要?
這年頭,“不要”兩個字也不是誰都能說得起的了。
老板有多沮喪,張遠達就有多得意。
閻亦封不上場,馬戲團的舞台就是他張遠達的了,而且閻亦封還幫助他馴老虎,這麽大的便宜,他不要白不要啊!
自從上一次閻亦封展現了實力後,張遠達就對他刮目相看了,經常對著他嬉皮笑臉,有什麽問題就都過來找他。
閻亦封這方麵脾氣倒是很好,張遠達在馴獸上有什麽難處他都會幫忙。
其實也不是脾氣好,我跟在他身邊,可以看出,他也是為了讓那些動物少受些鞭打而已。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聽懂動物的語言與表達。
在經過閻亦封N次的拒絕後,老板終於放棄,垂頭喪氣地走了。閻亦封還在對張遠達叮囑指揮這隻老虎的注意事項:“我已經跟它談過了,隻要你別在它麵前擺出欠揍的表情,也不要大聲命令它,不惹它生氣,它就勉強配合你。”
“怎麽聽著這老虎還挺想擁有尊嚴的?”張遠達調侃地笑了笑。
已經訓練結束被關進籠裏的老虎斜睨了張遠達一眼,顯然不喜歡他。
“怎麽,老虎不能有尊嚴了?”閻亦封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張遠達連忙改口道:“有有有!老虎當然有尊嚴了,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這個,午飯時間到了,我就先吃飯去了。”
張遠達自知說錯話,趕緊溜走了。
我站在閻亦封身後,見他待張遠達一走,便將鐵籠打開,將老虎放出來。
麵對這麽大一隻老虎,我其實還有些小緊張,盡管知道閻亦封能跟動物溝通,但老虎在麵前自由行動,還是讓人瘮得慌。
閻亦封拍拍老虎的腦袋,示意它蹲下來,給它喂肉。他就把肉拿在手裏,喂著它吃,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手也會被它咬了。
“我也能喂嗎?”我湊過去,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他看我一眼,點點頭。我趕緊從他盆裏搶過來一塊,美滋滋地剛想喂給張大嘴的老虎,閻亦封就慢悠悠提醒了一句:“如果你不怕手被咬斷的話。”
“嗖”的一聲,我將原本遞到老虎嘴邊的肉給收回來了,把我嚇得膽戰心驚的。老虎一看遞到嘴邊的肉沒了,沒有用憤怒的眼神瞪我,而是幽怨地看了閻亦封一眼。
我看著他,就見他遞給老虎一塊肉後,才懶洋洋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它挺喜歡你,所以不用擔心。”
“……”
大哥,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把遞到老虎嘴邊的肉搶走,那可是**裸的挑釁啊!我發現,閻亦封還有一種能讓人無話可說,氣死人的能力。
不過,等等!他說老虎挺喜歡我?真的假的?
“你摸它的頭試試。”閻亦封看出我的懷疑,淡淡說了一句。
我眼睛一亮,看著老虎,躍躍欲試。老虎傲嬌地扭過了頭,閻亦封示意我去試試,我立即伸出手,摸老虎的腦袋啊!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就跟對狗一樣,順著它的毛摸一摸,將它的毛給捋直了。
老虎的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柔軟,摸起來很是舒服,難怪閻亦封會跟老虎睡一起,完全是享受好嘛!
它雖然挺傲嬌,但被我順毛還是很乖巧的,超級萌的!我忍不住一把抱住它的脖子蹭了蹭,就算如此,它也沒生氣。
從來沒想過,我竟然也能這麽親近地抱老虎,突然覺得,閻亦封這種能力好逆天!
閻亦封很淡定地繼續給它喂肉,我抱著老虎跟抱玩偶似的,閻亦封看著它,突然嫌棄地說了一句:“真丟老虎的臉。”
我明顯感覺到老虎僵了一下,然後“嗷”了一嗓子。閻亦封冷哼一聲,將原本要喂給它的肉收了回去,丟到盆裏,說了句:“別吃了。”
“它說什麽了?”我敢肯定老虎一定說了什麽,能把他氣得不給它肉吃。
閻亦封看著我,說了三個字:“要你管。”
呃,這究竟是老虎說的,還是他自己說的?
關於這個疑惑,我從老虎因沒肉吃而露出可憐的表情上猜測出,是它說的無疑了……
[2]
“喬溪,明晚一起去看馬戲團演出吧,我已經訂好票了,這一次你可不能拒絕我了。”
我的手裏被蘇雨熙硬塞過來一張進場票。一看到票上熟悉的馬戲團大門,我愣了一下,這不是我兼職打雜的馬戲團嘛,她消息還挺靈通的。
“去吧去吧!”王萌萌起哄附和。
周倩也揚了揚手中的進場票笑嘻嘻道:“咱們都有份,你可不能搞特殊。”
我看了蘇雨熙一眼,她眨著無辜期待的眼睛看著我。我二話不說答應了,畢竟美女的盛情邀請怎麽能拒絕呢?
好吧,我隻是想知道我們用心籌備了那麽久的演出會有多精彩而已。
蘇雨熙很開心,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她說還有點事要出去一下,然後就離開了宿舍。
“雨熙這個點出去,不會是去見唐逾白吧?”我將馬戲團的演出票隨手塞背包裏,就聽王萌萌嘟囔。
我抬起頭看王萌萌,疑惑地說:“見唐逾白?”
“是啊,我聽說,雨熙最近跟唐逾白走得很近哦,經常能看到他們走在一起,很多人都在猜測,他們是不是在一起了。”王萌萌點點頭,下意識地解釋,結果一看是我問的,表情立馬一僵。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蘇雨熙喜歡唐逾白那點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不過,倒是沒想到她終於主動出擊了。
前幾日聽說唐伯父身體好轉了,我去了趟醫院,當時隻有唐伯母在,我連病房都進不去,就被唐伯母趕出來了。
沒辦法,我隻好去護士站,找護士了解唐伯父的身體狀況,正好就看到了蘇雨熙跟唐逾白從電梯裏出來。
蘇雨熙的手裏還拎著一壺雞湯,唐伯母在看到她過來時,立馬笑得那叫一個溫柔和藹,對待親女兒都不至於這樣。
唐逾白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轉頭看了過來。我連忙轉過身,假裝跟護士小姐講話,再次轉過頭時,病房的門已經關上了。
“那女人經常來。”護士小姐注意到我盯著病房看,突然八卦地跟我說,“那個阿姨可喜歡她了,一來就噓寒問暖,應該是準備跟她兒子撮一對。你啊,是沒機會的了。”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失笑地搖了搖頭,看了緊閉的病房一眼,我轉身便走,也沒再去醫院了……
“小溪,你生氣了嗎?”王萌萌見我沒說話,小心翼翼地問。
我知道她在想什麽,我現在是公認的唐逾白童養媳,唐逾白那麽完美的一個人,不喜歡他天理難容,我這個童養媳,也肯定是喜歡他的。
而現在,蘇雨熙跟唐逾白走太近,難免就會有種蘇雨熙搶了我男人的感覺。
當然,這個言論是不會成立的。
蘇雨熙是學校公認的女神,她跟唐逾白在一起,那就是校草跟校花的完美絕配,門當戶對。
我當然不會生氣,畢竟我又不喜歡唐逾白。但王萌萌一臉可惜心疼,憤憤不平地說:“唐逾白明明那麽帥,又完美,你怎麽就不喜歡他呢?”
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瞅著我,我哭笑不得。
隻可惜,她眼中的完美,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
“比起要喜歡唐逾白,我寧願喜歡你。”我挑起她的下巴,對她調戲地笑了笑。
王萌萌眨眨眼,疑惑地說:“什麽意思?”
我笑而不語,還是周倩聰明,她說:“意思就是,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隻剩下一個唐逾白,她寧願喜歡女的,也不會喜歡他。”
嗯嗯,聰明!我滿意地點點頭。
王萌萌垮著一張臉看著我說:“小溪,你說話好狠啊,明明長著一張乖寶寶的臉,說話那麽陰險。”
喂喂!什麽叫乖寶寶的臉?這是罵我呢,還是損我呢?
沒再搭理她們,我打開背包,拿起那張馬戲團演出的票,沉思了一會兒,蘇雨熙這時候邀請我們去看馬戲團,真的隻是因為單純地看演出而已?
等等!我突然想到什麽,怔了一下,一臉詫異,蘇雨熙該不會還邀請了“他”吧?
結果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3]
隔天晚上七點,蘇雨熙就帶我們出了學校門口,剛一走出去,就有一輛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走下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唐逾白。我看到他,想到蘇雨熙的那點心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唐逾白也注意到我,眉頭不悅地皺起,但轉瞬即逝。
“逾白,你來啦,還麻煩你開車,真是不好意思。”蘇雨熙忙迎過去,笑靨如花。
不知是不是巧合,兩人今天剛好穿了同色係的衣服,都是清新係的淺藍白,站在一起,別說還挺登對養眼的。
我不由得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白襯衫、黑褲子、帆布鞋,簡單中的精簡,站在精心打扮過的她們之間,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沒事。”唐逾白態度沒那麽疏離,甚至還扯了下嘴角,彎了抹弧度,他替蘇雨熙開了車門。
蘇雨熙眉開眼笑,道了聲謝謝,她坐上副座後,便對我們招手說:“你們也快上車吧,時間快來不及了哦。”
“哦,好!”王萌萌也是剛反應過來,趕緊拽住我跟周倩的胳膊,把我們拖了過去,隻聽她小聲地說,“媽呀,沒想到,雨熙竟然還邀請了唐逾白,咱們這是去充當電燈泡的嗎?”
周倩則是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透著關心。我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
蘇雨熙在想什麽,我早就猜到了,明知道我跟唐逾白的關係,還故意這樣做,就好像是在炫耀搶了我的男人,她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蘇雨熙卻好像沒察覺到似的,很自然地跟唐逾白聊起了天,沒說幾句就嗬嗬笑了起來。唐逾白的態度還算溫和,但絕對不熱情。
感覺,他好像還有點敷衍?
察覺到這一點,我看了前座隻留給我一個背影的蘇雨熙一眼,突然為她感到可憐。
以我對唐逾白的了解,倘若他喜歡蘇雨熙,一定不會是這種態度,聯想到唐伯母的態度,我就知道,唐逾白隻是看在他媽媽的麵子上,願意跟她多了些接觸而已,至於愛情,還談不上。唐逾白的性格我太了解了,蘇雨熙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至於他喜歡什麽樣的,這一點我還真不知道,但一定不是蘇雨熙這樣的。
也因為太過了解他的性格,所以我才不會喜歡上他,這輩子都不可能!
倒是蘇雨熙,當初多好多單純的一個女孩子,如今為了他,還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想想也是挺悲哀。
“小溪,小溪?”
“嗯?”
“到了,快下車吧。”王萌萌推了推我,我才回過神來,一看車窗外,車子已經停在馬戲團門口了。
我推開車門下來,望著今晚富麗堂皇的馬戲團大門,不禁有些感慨,一直以來都隻在白天看過,有時候還是走後門,雖然早已熟悉這地方,這一刻卻又很陌生。
王萌萌跟周倩也都下車來了。蘇雨熙的安全帶好像突然卡住打不開了,一直沒有下車來,後麵正好又有車過來,她便探出頭來,抱歉地對我們說:“你們先進去吧,我陪逾白去將車停一下。”
“沒事沒事,你們快去吧!”王萌萌笑眯眯地回。
蘇雨熙這才放心笑了笑,唐逾白沒說什麽,將車轉去停車場方向停車去了。
“雨熙真會找機會啊!”望著車子開走,王萌萌佩服地感慨了一句,轉頭看到我,痛心疾首,“不像某人,笨蛋一個,這麽好的帥哥就拱手讓人了。”
我瞟了她一眼,這丫頭,在光明正大地說誰呢?
[4]
通過檢票口,一個個進入觀眾席中,我是她們之中最後一個,負責檢票的是安小默,一看到我,她立馬愣了一下。
我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對她眨了眨眼。
前麵的王萌萌在催促喊我快點,我揮了揮手。安小默反應過來,將通過檢查蓋章的進場票遞給我,微笑地說了句“歡迎您”。
我接過票,對安小默做了個加油鼓勵的手勢,便走了進去。
蘇雨熙買的票在第一排,前排貴賓席呀,距離開場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觀眾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巨大寬敞的舞台上,被紅幕遮掩著,隨時可以拉幕開場。
為了前排的觀眾安全,觀眾席距離舞台有一些距離,並且還設置了鐵圍欄。當然,為了觀影愉快,鐵圍欄並不高,也就一米,並不會阻礙到觀眾的視線。
在開場前五分鍾,唐逾白跟蘇雨熙才過來,兩人的位置理所當然坐在了一起,我跟唐逾白,中間隔了蘇雨熙、王萌萌、周倩,可以說是非常遠了。
本就格格不入,這麽一坐,再加上她們時不時湊一起低聲細語說上一句,然後不約而同默契地笑一下,顯得我就更像個“局外人”了。
好在馬戲團表演很精彩,不至於讓我被晾一邊太尷尬。
說實在,雖說在馬戲團工作,但我還真沒看過馬戲團表演,這麽一看,我被震撼到了。
馬戲團的規模不小,表演質量也高,跟一些小馬戲團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光開場的舞蹈跟禮花,就可以看出投入的資金。
隨著震撼的開場舞結束,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一係列的動物表演緊接著開始了,一下子,將觀眾完全帶入了馬戲團不可思議又精彩的表演中。
而一開始的表演都可以算開胃菜而已,真正的重頭戲,還是獅子跟老虎的表演。
馬戲團裏的所有馴獸師都出來亮相了,唯獨沒有閻亦封,可想而知,他根本不可能會上場,甚至連今晚有沒有出現都不知道。
很快,被關在鐵籠裏的老虎被推上舞台了,我莫名有些緊張,閻亦封不在,張遠達的表演能順利嗎?
不知怎的,我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王萌萌注意到我的異常,關心地問我怎麽了。我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倒是唐逾白看了我一眼,我無意間轉頭的時候正好跟他視線對上了,我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舞台上。
表演現場已經布置完成,張遠達放出了老虎,老虎一從鐵籠中走出來,觀眾席上立馬發出了驚呼聲。畢竟這麽大的老虎還是很少見的,感覺又那麽凶,這隻老虎真的被馴獸師馴服了嗎?
很快,張遠達就跟觀眾證明了,它確實被馴服了。
在張遠達的指揮下,老虎完美完成了一係列表演,蹲下、起立、走獨木橋,甚至最出名的火圈,它也跳過了。
觀眾席上的小孩子興奮地大喊,對這隻聽話的老虎感到很有興趣。
得到觀眾的鼓掌,張遠達向觀眾鞠了個躬。
原本老虎的表演已經結束了,但觀眾席上突然傳出了讓老虎再跳一次火圈的聲音,一開始聲音不大,慢慢地,全場都喊起來了。
張遠達有些為難,但觀眾這麽熱情高漲,若是在這時候讓老虎下台,觀眾會很失望的,今後也可能不會再過來。
想到這裏,張遠達就擅自決定,讓老虎再表演一次。
觀眾席上爆發出激昂的歡呼,張遠達也興奮起來了,隻覺得觀眾所有的掌聲都是為他鼓的。
[5]
我看到張遠達得意的嘴臉,就開始有些擔心了。
閻亦封之前有交代過他,表演一結束就立馬讓老虎下台休息,絕不能再繼續表演。
現在,張遠達完全被觀眾的歡呼蒙蔽了眼,虛榮心爆棚之下,哪還會想到閻亦封的叮囑,當下命令老虎繼續表演。
老虎可不會再聽他的了,趴在台上一副慵懶的模樣,一動不動,連看也不看張遠達一眼。
這幾天跟老虎的相處,讓我對它的性子有些了解,吃軟不吃硬,任性又驕傲,想讓它聽話,可沒那麽簡單。
但張遠達可沒想那麽多,他現在要做的隻有一件事,讓它站起來,重新為觀眾表演。
隻可惜,不管他怎麽喊,老虎就是不搭理他。
觀眾席中很快就有人不滿了,催促著快點表演。張遠達聽到聲音越發著急,就想對老虎使用他馴獸的那一套來對付它。
可他忘了,這隻老虎根本不是他馴服的,他隻是一個接待的,他那一套,在它這兒不管用。
當老虎發出警告的怒吼聲時,我更加提心吊膽了,內心祈禱著它一定不能生氣,不能亂來,會出事的!
“啪!”
“快起來!”張遠達一鞭子打在台上,這是給老虎提醒,再不起來,下一鞭就打在它身上了。
老虎瞪了他一眼,我看得出來,它在克製著怒氣,不想跟他一般計較,因此閉上眼裝睡。
但張遠達可不會就此罷休,下一鞭就打在老虎身上了。
老虎身體立馬顫了一下,我的臉色也是唰地一變,猛地站起來,那一鞭就跟打在我身上似的疼。
“小溪,你幹嗎呢?快坐下,你會擋到其他人的。”王萌萌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緊張地深吸了口氣,坐了下來。王萌萌關心地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搖了搖頭敷衍地說了句沒事。
她還想再說什麽,但我的注意力已經全在舞台上了。老虎還是沒有起來,張遠達又抽下第二鞭、第三鞭……我心疼得都快哭了,急得不行。
終於,老虎忍無可忍了,站起來對著張遠達怒吼了一聲,並且還朝他走過去。
張遠達這時才有些慌,但還是壯著膽又一鞭子抽過去,這一次,鞭子被老虎咬住了。
老虎將鞭子一拽,張遠達手一鬆,鞭子就到它嘴邊了。
吐掉鞭子,老虎一個嘶吼,突然縱身一撲,將張遠達撲在身下,並且張開了大嘴,對著張遠達的肩膀咬下去。
我嚇得再次猛站起來,這一次沒有猶豫,雙手扶住鐵圍欄,我一個縱身便跳了過去。
我快速往舞台上跑去,身後還傳來王萌萌驚慌呼喊我名字的聲音。
[6]
我看到所有馴獸師都圍了過去,手上拿著棍子,對著老虎身上打。老虎吃痛,這才鬆開了張遠達,但它現在是失控會咬人的老虎,在它傷害其他人之前,必須立馬將它降服!
有人趕緊拿來了獵槍,對準著老虎,我忙大喊:“不要!”
準備開槍的人是張遠達的兒子,一看到我跑上舞台,立馬就將槍放下了。
“別打它,別打它!”我氣喘籲籲,眼看他們還拿著棍子打在老虎身上,我趕緊大喊阻止。
老虎這時已經完全失了理智了,發現他們都拿著棍子靠近不了,就朝我衝了過來!
那架勢絕對不是撲過來跟我擁抱的,它張大著嘴,嘶吼著朝我衝過來,我敢肯定,它絕對能從我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電光石火間,老虎的速度太快,我連躲避都來不及,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老虎距離我越來越近,它張開的嘴巴露出了利齒,在燈光下閃著鋒利的光。
觀眾席上爆發出尖叫聲,其間還夾著王萌萌跟周倩喊我名字的聲音,混亂間,好像還有唐逾白的聲音。
時間仿佛放慢了,周圍的聲音突然變得很縹緲,難道人在麵臨死亡之前,都是這樣的嗎?
“笨蛋!”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我的腰一緊,我轉頭一看,是閻亦封!
他將我一摟拽進他懷裏,而後我來不及看清,就被他強製摁住後腦勺壓在他胸口上,隻聽隨著老虎的一聲嘶吼,我的鼻間湧來了一股血腥味……
我猛地回過神來,使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轉頭一看,我驚愕住了。
閻亦封麵無表情,眉宇間一如既往的冷峻,沉穩而平靜,就仿佛被老虎咬住的人並不是他。
他保持著抵擋的姿勢,伸出了一隻胳膊,老虎尖銳的利齒就死死咬在他的手臂上,有血滴了下來,“滴答”一聲,很清晰地落在地板上,宛如綻開的曼陀羅。
閻亦封將我推到身後,他蹲下來,跟老虎保持平視的高度,自始至終他都麵不改色,撫摸著它的腦袋,安撫地說:“已經沒事了,放心吧,我在這裏,誰也傷害不了你。”
閻亦封不厭其煩,極有耐心。老虎漸漸放下了警惕,慢慢鬆開了嘴,總算恢複過來了。
看著閻亦封還流淌著血的手臂,它伸出舌頭替他舔了舔。閻亦封摸了摸它的頭,站起來,讓老虎回到鐵籠裏。
老虎卻沒有立馬進去,而是看著我,那雙幽深的瞳孔裏閃爍著光,我能感覺到,它是在向我道歉。
我被它觸動,忍不住走上前,像平時一樣,蹲下來抱住它的脖子蹭了蹭。我放開它後,它這才回到鐵籠裏去了。
有人立馬走過來將鐵籠鎖上,我忙去關心閻亦封的手臂,他卻避開了,眼神很可怕地瞪了我一眼,我怔住,他冷冷地說:“胡鬧!”
我一臉錯愕,他這是在批評我?
但不等我說什麽,他已經快一步轉身離開了,捂著還流著血的手臂。地板上,有他的血滴出來的一條血痕。
我看到閻亦封經過張遠達的身邊,而被幾個人攙扶著的張遠達毫發無損,原來剛才老虎並沒有咬他。
我這時才有時間注意舞台跟觀眾席的情況,老虎剛才失控,膽小的人員都嚇得躲起來了,此時才走出來,看著我的眼神很複雜。
觀眾席上,距離舞台最近的都退到後麵去了,帶孩子的父母紛紛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跟耳朵,一半的觀眾跑了,隻留下一半有膽子看熱鬧的。
蘇雨熙跟王萌萌她們也都躲到後麵去了,我看到她們的同時,她們也在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震驚。
“你是不是瘋了!”唐逾白拽住我的胳膊,很用力。
我的胳膊有些疼,我抬頭看他,他一臉驚慌地瞪著我。
我將他的手扯下來,淡淡地說:“表演結束,可以帶我們回去了。”
“你說什麽?”他眉頭緊緊皺起,眼睛裏好像有火。
我沒再說什麽,避過他走下了舞台後,就朝蘇雨熙、王萌萌她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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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唐逾白的脾氣很暴躁,車速飛快,一路上可以說是飆回去的,讓坐在前麵的蘇雨熙嚇白了一張臉。
下車後,一行人便各自回宿舍去了。直到安全回了宿舍,王萌萌才好似如夢初醒,喃喃自語:“我是在做夢嗎?這夢也太可怕了。”
周倩拍著胸口,看著我的眼神還帶著不可思議,拗不過好奇心的驅使,問我:“喬溪,剛才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跑舞台上去,而且,而且你還抱了老虎……”
我想,這才是最讓她們感到驚訝與匪夷所思的,當時我也沒想那麽多,也就不知道她們有多震驚了。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一直在做兼職嗎?我就在馬戲團裏工作,平時跟老虎比較熟。”我也沒有隱瞞,至於老虎,隻能這樣解釋了。
兩人一聽立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總算沒再胡思亂想了。
蘇雨熙臉色很差,一方麵是被老虎嚇到,一方麵也是跟唐逾白的飆車有關,一回來,她就躺**去了。聽到我這話,她才虛弱地開口:“喬溪,你可嚇死我們了,下次再發生這種事,你要提前說一聲啊。”
“哎!別別!這種事發生過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有第二次!”王萌萌嚇得拍拍胸口,心有餘悸,這時才突然想到什麽,她好奇地問,“那個人是誰啊?就是替你擋老虎的,仔細想想,哇,好帥啊!”
王萌萌露出一臉癡迷的迷妹表情,周倩也想起來,趕緊說:“對對!一路上我也在好奇著呢,他當時將你保護在身後,還伸出自己的手臂去給老虎咬,太有男子氣概了,他跟你是什麽關係啊?”
“你們可別想歪,他是馬戲團裏的金牌頂級馴獸師。你們也看到了,他那樣做,是控製老虎。”我毫不客氣地將她們的幻想扼殺在搖籃裏。
“真的隻是這樣嗎?”王萌萌很懷疑,想了想,她還是問了另一個她很好奇的問題,“那個什麽金牌馴獸師的,長得帥嗎?”
“嗯?”我奇怪看著她,“難道你沒看到嗎?”
“拜托!他戴著帽子哎,又那麽遠,怎麽可能看到?”王萌萌鄙視地瞟我一眼。我仔細想了想,閻亦封當時好像穿著一身黑,又戴著帽子,我當時距離近,所以一眼就看出來了。
“快說快說,到底長什麽樣?”王萌萌催促我。
我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說:“比唐逾白帥多了。”
王萌萌不屑地“嘁”了一聲,沒好氣地說:“你就騙我吧,還比唐逾白帥,那是不可能的,你難道忘了,我可是有一份排行榜的。”
“就是你列出的學校所有帥哥名單,然後唐逾白排第一的那個?”我想了想,她確實有收集帥哥並且進行排名的習慣。
“沒錯!在學校裏,他是排第一,在明星榜單裏,他可是能擠進前50名能跟明星媲美的帥哥,而且隻有他一個!”王萌萌昂著下巴,一臉得意。
我聳聳肩,對她這些排名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在馬戲團裏那麽緊張,現在一放鬆下來,就感覺好累,我拿了衣服就洗澡去了。
在我不在的時候她們說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8]
隻是剛一走出去,我兜裏的手機就響了,是唐逾白打來的電話,一接,他冷漠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最好跟我解釋一下,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撇撇嘴,好奇就直接說唄,至於跟審問一樣嗎?我沒好氣地說:“有什麽好解釋的,我平時在馬戲團裏工作,跟老虎是很好的朋友唄。”
“你在馬戲團工作?”唐逾白的聲音裏有些意外。
我“嗯”了一聲。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為什麽要找工作?家裏給的錢難道不夠你花嗎?”
我沉默了,他這話,讓我感到諷刺。
“我知道你一直在做兼職,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明明什麽都有,卻故意裝得跟灰姑娘一樣,這樣很好玩嗎?”唐逾白咄咄逼人,就好像在揭露我卑鄙的行為似的,帶著一絲虛榮感。
我失笑地搖了搖頭,他都說出這種話了,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掛了電話,想了想又關了機。
“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在那邊自以為是說什麽呢。哼,關機氣死你!”進了浴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臉色有些白,心情突然有些難受,胸口悶得慌。
“胡鬧!”
耳邊卻在這時響起閻亦封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剛才的難受在瞬間消失,想到他手臂上的傷,我看著鏡子對自己說:“明天一早就去他家看看!”
隻希望他沒事,不知道會不會找方秦醫生給他包紮治療,又或者在馬戲團裏就找醫生治療了。
還有,我又欠了他一個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