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盲芒

這個世界曾是黑的,是比夜還要黑的空洞,所有的空間、時間,在這樣一種空洞裏,都是不存在的。(

陽光就是這樣,自在的、任性的、甚至霸道的將世界撕裂,拉開了天與地的格局,然後,才在億萬若幹年後,有了我。

若不是陽光霸道的照射著我,若不是陽光始終盲目的驅趕著時光,若不是陽光……我怎麽會,有日惆悵。

我喜歡讓我這樣憂傷的陽光。一如喜歡你的那份情衷。

沒人會不喜歡的,不是嗎?

那邊,辛蘭的油料已經送過來了,童謠此時正忙著用許多我說不出來的顏色進行攪拌調和,調和出我越發覺得厲害的顏色,而後將其塗在畫紙上。為什麽不用畫來形容呢?因為的確塗抹這樣的詞語更合適,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六層、七層,並沒有構圖,整張畫紙都被依次反複的覆蓋上了共七層的色膏,像是油漆匠的作品似的。(

當然,也是極奢侈的底色。因為這花去了辛蘭那整十套的油料的差不多三分之二,若換算成錢……

許多學生此時都匯聚到了童謠的身邊,小聲議論,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誇的罵的,形形色色,和那些被調和的顏色一樣,跟個大染坊似的。

我也和旁人一樣的看著童謠,當然,若把我的心思簡單規劃,自然是要規劃到稱讚她的那一類人裏去的。這不容置疑,也是誰置疑都沒用的。

有時,我會這麽覺得,我和童謠的關係,就是信賴與依存的最終進化形態關係,是我們的特質,智商與情商的信賴與依存的體現。(

我想起了自相矛盾這個故事。智商與情商實際上就是矛與盾的關係,高智商的人是矛,靈活百轉、絢人心魄;高情商的人是盾,八風不動,頂天立地。似拙實韌,金剛不壞,情比金堅……

自相矛盾的這個故事其實是不準確的,最鋒利的矛和最堅厚的盾,這樣的兩個存在,即便真的自相殘殺,也沒辦法真的玉石俱焚的。如果用物質去比喻的話,好比用鑽石打造的槍頭去攻擊金剛石打造的盾……不是說它們不會壞,而是,那種外力,能做到這麽妖孽的事情的人,世界上並不多。

可世間是有萬有引力、惺惺相惜這樣的事情的。矛和盾彼此出現了信賴與依存關係,本身似乎就已經說明了什麽。

不敢說戰無不勝。但至少,相守百年,還是做得到的。

矛以後是否耍花槍、千變萬化,盾不在乎。盾隻要立在矛最柔弱的地方,守著矛,八風不動就好。(

像是現在,盡管我表麵看起來隻是個誤闖藝術界裏跑來打醬油的,但其實……好吧,我承認我是醬油。

“哇!你們聽說了麽?周蕊蕊那麵請來了我們市十分火的一個女模特,說是畫裸、體油畫!”一個人這麽喊了一聲,接著所有的人都不平靜了,我就看著原本彼此差不多的散粉這一刻和打了雞血一樣,全都跑到周蕊蕊那一邊去了。

是啊,即便是在藝術院校,裸、體繪畫也不是所有係都可以見識到的。不難想象,如果按著這樣的形勢,由著周蕊蕊完成畫作,那麽我們這邊百分之百輸定了。

“光天化日敢這樣?太妖孽了吧?比我玩的還囂張?”柳永霎時不平靜了。

我忙著附和點頭,還有一旁假裝鎮定的羅琦,對於男人,這種事能淡定就見鬼了。

未必是喜歡或討厭什麽的,隻是一點點在意而已。(

“切,和藝術比,你土的都可以發黴了。”辛蘭極鄙視的調侃了柳永一句,當然,她那賊精八怪的目光也沒少往我身上瞄。

我心裏為此不爽的翻了個白眼,心道,你以為你是童謠啊?要是童謠這麽說我,我賠笑臉。別人說我,我不吐你一臉唾沫就是我涵養精深了。

“那現在怎麽辦?我們也找個女模特來畫裸、體?”我怎麽也算是半個當事者,別人可以不在意童謠的感受,我可不行。

童謠衝我微微一笑,我差點隨之出口一句:XXX(此處隱藏三個字)。

“沒用的,對方已經先聲奪人了,而且選擇的模特還是以清純出名的玉女模特,除非我們能把慈禧她老人家從墳墓裏找出來,否則,在吸引目光上,我們已經輸了。”辛蘭搖頭,橫著眼睛對我說。

我知道她說的事實。可不知為什麽,她的目光一盯上我,我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上了。話說,我應該不是辛蘭的菜吧?

偷偷瞧了眼一旁的羅琦,這位可是辛蘭的未婚夫。再瞧瞧我邊上這位,柳永應該算是還沒來得急做點什麽的辛蘭的情人。關係很複雜有沒有?這要是把我也拽進去了……

孫尚香見到我有些窘迫,跑來挽住我的胳膊,貼著我的身子笑眯眯的說道,“蘭姐,人家也不懂藝術,難道你連我也要瞧不上了?”

“哼!你個小妮子,我又不會吃了他,這時候就開始護著他,以後哭起來了,可別找我給你評理。”辛蘭笑罵了一句,終於不再看我。

我露出笑臉,剛想感謝孫尚香一句,但眨眼閃現的一道目光如同美杜莎的石化術一樣瞬間讓我把微笑僵在了臉上,是童謠瞧向我的目光。

我趕緊把胳膊從孫尚香柔軟的雙臂裏撤了出來,孫尚香為此很是惱怒的瞪了童謠一眼,冷冷“哼”了一聲。

童謠裝著沒看到似的,將頭轉回隻有底色的畫紙,足過了三五秒,終還是心氣不順的也“哼”了一聲。

“哼哼。”柳永也隨之而來的哼上了,臉上表情之猥瑣,令人發指。

羅琦似乎想笑,假意咳嗽了兩聲掩飾,隨後,似乎有點不甘寂寞的,也“哼”上了一聲。

柳永的表妹宋子晴本是斜倚在車裏聽音樂,她這時候聽到了這麵不同尋常的幾聲哼,心思也被哼活了,整個人一團番茄醬一樣的炸了出來,跑到李念嬌那裏,好奇的問道,“念嬌,你們在哼什麽呢?是不是有什麽有趣的事情?”

李念嬌把目光瞧向了我,“哼。”

我……

“喂!你說,她們為什麽哼你呢?”宋子晴見李念嬌沒回答她,生氣的一跺腳,然後就把鬱悶發泄在了我身上。

我把目光看向別處,能回答得出什麽?忍氣吞聲的,最後,我也發出了一聲“哼”。

李念嬌大小姐脾氣被我一聲哼點燃了,衝我做了一個很凶的鬼臉,重重“哼”了一聲,然後陰陽怪氣的說道,“敢得罪本小姐?你死定了!”

我這時腦子裏回**起任賢齊的一首歌,【你愛我,我愛你,不要變,行不行?】

現實啊,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