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璟躊躇著是否要把這件事告訴他時,第一個浮出的念頭就是白熙然那副板起臉教訓她丟三落四粗心大意的晚娘麵孔。
但是如果不告訴他的話,後果更加不是她能夠承擔的。權衡了一下利弊,她還是決定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白熙然沒想到她今晚遲歸竟然是這件事情,忽地一下子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林璟心裏默念著,慘了慘了,今晚的思想教育課必不可少了。
果然,白熙然的眼神開始加深變冷,用一副她果然就是一個大笨蛋的表情看著她。
“你有沒有常識,離開的時候為什麽還要把電腦放在副駕駛座上?我平時總讓你看的那些法治頻道還有法律書籍你有沒有記到腦子裏?你說當某個白癡親手把錢奉送上來犯罪分子有沒有不要的道理?今天還好是電腦被盜,下一次萬一是你坐在車裏被人搶了怎麽辦”果然,白大律師的普法教育課正式開始了。
林璟束手無策地站著被他一句一句地指點著。一回到自己的專業上麵,白熙然就像一頭吃人的老虎似的,嚴肅認真一絲不苟,完全沒有商量變通的餘地。想想這次的事情那麽驚險,白熙然就感到心有餘悸,這女人,真是不給他省心!
一直被他念叨到臨睡時間,林璟迅速換好睡衣上床蒙住了臉就想假寐,感覺到白熙然從另一頭鑽進了被窩,他無息地從背後環住了林璟的腰,臉埋在她的後背上,悶聲說道:“你說今天是謝僑安送你回來的?”
“嗯,他人很好的,一點警局局長的架子都沒有。”
“以後少跟他接觸。”
“”
“白熙然你怎麽能這樣!”有點氣鼓鼓地,為什麽呀!
他的手從睡衣下擺伸了進去,慢慢把玩著她腰間的一點小贅肉,這是林璟最怕的癢癢肉位置,她急忙往側邊逃並低聲求饒,他笑著在她耳邊呼出了一口熱氣。
“因為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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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霸道的男人!林璟早起刷牙的時候還在忿忿不平地想,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太過分了。
更過分的是,由於自己長期處於他的思想壓迫下,昨晚上他的那句話說出來以後,自己憋了半天竟然輕輕地說了一句“好”。
好你個頭啊,林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威下,已經不知不覺失去所有的人權和主見了!
盡管對自己這樣沒脾氣的樣子很氣惱,林璟每次到最後還是會扁扁嘴屈服於他。
白熙然一大早倒是特別神清氣爽,他今天上午在外地有一場官司要開庭,所以起來的特別早。輕手輕腳地給她臉上印了一個香吻後,悄悄穿戴整齊就出門了。林璟刷完牙走到客廳看著空****的屋子,頹然地一屁股癱在了沙發上,拿枕頭死死地壓住了自己的臉。
剛剛刷牙時一個激靈,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熙然不高興她和謝僑安有過多的接觸了,因為他們中間一直橫著一個梗,而這個梗就是——美麗的淩霄。
而不是因為吃醋不想看見自己和別的男人有什麽親密接觸。
林璟覺得自己快被自己的這番揣摩和猜疑給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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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
後來一段時間裏,沒有淩霄,沒有謝僑安,因為白熙然為了這段官司還有琪琪撫養權的問題耗費了大部分的精力。而林璟開始重拾畫筆,她在網上無意發現一個由一些喜歡寫生的年輕人組成的協會,名字叫作“春意社”,於是自己也踴躍地加入了。反正呆在熙然身邊也幫不了他什麽忙,還總被他嫌棄自己礙手礙腳的。周末比較閑的時候,林璟就會背著畫框跟著他們一起去郊外寫生。
春意社的成員幾乎全部都是年輕人,大家聚在一起都特別有玩頭,野外寫生的地點也大多是一些風景特別秀麗的群山。在麵對氣壯山河的風景,再將其一一收斂於筆下時,林璟覺得心中的委屈也慢慢地一掃而光。
今天春意社組織的是去潮湖公園,現在天氣轉暖,公園裏的天鵝陸續飛了回來,很多遊人都會坐在湖邊和自己家人歡聚這一美好時光。林璟選了一個比較遠離人群的位置,但是視線又剛好能夠將湖中心的美景盡覽無疑。她擺好支架,調好色板,對著湖中心仔細觀察沉吟了一會,開始慢慢往畫布上著色。
過了約兩個小時,大概的輪廓已經修飾完全,畫布上是一群潔白的天鵝在碧翠的湖麵或昂頭高歌或低頭戲水或覓食魚群的畫麵,姿態優美,高貴典雅,湖麵是淡淡的金色粼光。林璟正低頭仔細揣摩油畫的色彩比例時,旁邊突然有人開口說話:
“姑娘,你油畫的肌理做的不錯啊,這個白天鵝是用什麽肌理做出來的?”
林璟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內行人在提問,肌理是一般油畫家都會運用的一種小技巧,它會讓一副油畫產生活色活香的觸摸感,增加它的物理特征。林璟回頭一看,原來說話的是一個頭發花白年過六旬的老人,此刻正拄著一隻拐杖站在她身後笑吟吟地看著她。
林璟急忙將老人家請上前,一邊恭敬地回道:“爺爺您的眼力真好,我這個白天鵝的羽毛部分是用大號狼毫油畫筆在天鵝身上揉搓而成的,就是為了製造不一樣的蓬鬆感。”
“這,是你老師教的?”
林璟笑著回道:“不是,這個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難得,難得啊,你這丫頭還挺蕙質蘭心。”老人戴上了老花眼鏡臉幾乎快碰到了油畫上,仔細品鑒了許久才咂咂嘴,然後又搖了搖頭。
林璟忙問道:“爺爺,是不是這幅畫有哪不對勁的地方?”
“你這幅畫勝過我教過的很多學生的作品,它不論從色調還是景物構造來說都是很棒的,但是我覺得你的畫風不是很穩實,可以說略顯浮躁了,這一點我建議你可以多參照下俄羅斯新生代畫家格裏戈裏等人的風格來給自己定位。”老人放下眼鏡緩緩回道。
林璟聽他講得句句在理,不禁心生佩服。
“爺爺,您以前是搞藝術創作的麽?”
“嗬嗬,我退休以前是油畫老師,手下一共教過三十多載的學生了。年輕時候還比較有雄心壯誌立誌要成為一代畫家,後來理想就被現實漸漸磨平咯。”
“那您現在還畫畫嗎?”
“現在?哪還行呐!拿著筆坐上一個小時就頭暈眼花,而且,腦子一片混亂,根本就沒法像年輕時候一樣思考。”老人苦笑著擺擺手。
“爺爺,我好
久沒畫過畫了,今天正好有您這個高手在,要不,你就把我當作您的一個學生,再給我好好指點指點吧。”林璟笑著搖了搖老人的胳膊央求道。
老人估計今天也是興致大發,再說也難得碰見這麽優秀又謙遜的學生,他笑著坐了下來,然後當真仔細揣摩起這幅畫了。
一老一小在這湖邊夕陽的餘暉中聊得特別開心盡興,林璟感覺自己快要丟掉的熱忱被這位深藏不露的老人重新揀了回來,當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
分別的時候,老人和她約好林璟改天可以去他家裏拜訪,老人收藏了數十幅珍貴的名畫,一直舍不得給外人鑒賞,現在也想把寶貝拿出來見見天日。林璟一聽這個邀請,欣喜若狂,連忙應聲答應了。
這次公園之行,果然是收獲良多啊。
**
過了沒多久,警局給林璟打了一個電話,請她過去辨認自己的物品,林璟心想這謝僑安辦事果然就是有效率啊。
來到警局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把她領到了證物科的一間辦公室裏,桌子上堆滿了被盜的物品,各自按著編號排列得整整齊齊,林璟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粉色手提電腦,上前確認了後,指給女孩看。
女孩點點頭,帶她去另外一個房間做了填表登記後,把東西還給了她。
林璟抱著電腦試探性地問道:“請問,你們謝局長現在在嗎?”
“你還不知道麽,我們局長受傷了,現在正住院呢。”
“受傷了?”林璟大驚失色,“怎麽受的傷?”
“請問你認識我們局長麽?”女孩看了她一眼,疑惑地問道。
“額我們是朋友。”林璟想了想硬著頭皮說。
“謝局長親自帶頭指揮這次剿匪任務,本來對方可以按照預先設想被全部製服的,豈料一個犯罪嫌疑人身上揣了一把手槍,在反抗的過程中拔出了手槍對著我們王警官,當時局長反應最快,一把推開了王警官,自己的肩膀卻被子彈擦傷了,雖然受傷了但我們局長還是特別勇猛一腳踢飛了犯罪嫌疑人手裏的槍,才沒有讓事情發展得更嚴重。”女孩看起來年紀還小,涉世未深,三言兩語就把一個國家機密事件全盤交代出來了。
“傷的有那麽嚴重麽,都需要住院了?”
“其實還好啦,局長本來隻想上點藥就出來的,後來聽說謝局長的女朋友來了,對著他發了好大一通火,謝局長為了讓佳人息怒才聽話住院的。”女孩一提到上麵領導的桃花新聞,禁不住兩眼放光,“局長一定很愛他的女朋友,要不然幾個副局長還有醫生都把他留不下,怎麽他女朋友發一通火就乖乖聽話了呢。”
林璟聽到這裏會心一笑,對著這個猶自神遊天外的姑娘道了一聲謝然後走出了警局。
要不要去看謝僑安呢,怎麽說人家也是為了社會安良,為了幫助自己這樣的受害者追回被盜物品才受的傷,而且還是認識的朋友,不去看一下怎麽也說不過去。但是,一想到白熙然那天晚上對著她賭氣般說的那句話,她又擔心自己這樣的行徑會招來他的不開心。
猶豫了半天,最後咬咬牙還是決定去了。畢竟,從始至終,應該懷揣愧疚、赧赧不安的人不是自己。
(本章完)